在禁酒酒吧,飲君子只能靠尷尬來治療酒癮

「老喬治·奧威爾在《1984》裡面把情況搞反了,老大哥沒在監視你,他又唱又跳。他正從帽子里拉出一隻又一隻兔子,老大哥忙著牢牢抓住你清醒時每分每秒的注意力,他要確定你無時無刻不精神渙散,他要確定你完全被榨乾。」——恰克·帕拉尼克《搖籃曲》

試想一下在周五的晚上,你和兄弟幾個要去夜店好好放縱一番,你們在腋下噴了古龍水,錢包里塞了安全套,正準備跳進舞池裡做一些大膽的事情時,突然發現這家酒店不提供酒。

這意味著,你是清醒的,舞池裡的妹是清醒的,旁邊看你撩妹的男人也是清醒的。這時候DJ放起了賈斯汀比伯,你覺得這世界完蛋了,好在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有一家叫Sober酒吧,他想讓你的噩夢成真。和他的名字一樣,這裡售賣的不是酒精,而是清醒。

Sober拒絕提供一切酒精飲品,酒單上一排排整齊的alcohol-free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你這一點。酒吧入口有幾台酒精檢測儀,想進入的在門口的鵝卵石小道上排隊,喝醉的人則要被拒之門外。

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們把酒精當成了一場考試,乖孩子擔心自己不留神的時候多喝了幾口格瓦斯或者誤食了酒心巧克力。那些不死心的醉鬼則聲稱自己沒醉,焦急地在酒吧門口溜來溜去,盼望著身體里的酒精早點揮發。

這家酒吧在2014年開業,酒吧老闆叫馬丁·安德森,是個沒名氣的單口喜劇藝人。

馬丁的行為讓很多人感到困惑,在一開始幾乎沒有人看好這家酒吧的前景,有人甚至聲稱開這家酒吧是馬丁這輩子最幽默的一個笑話。而如今,他引領的無酒精酒吧正在歐洲正在大肆流行,Sober成了行業中的楷模。

瑞典幽默家艾伯.恩格斯特龍說過:」沒有烈酒,快樂也是裝出來的。」

沒有酒精的夜店就像沒有沒有衛生紙的廁所,人們的臀部多多少少會有些不適,在清醒的狀態下,女孩們的腿都夾得緊緊地,好像從來沒有為哪個男人打開過一樣,而男孩們則會欲言又止,嘴張開又閉上,做一個不會說謊的啞巴。

每個人都放不開,又要假裝很嗨的尷尬氣氛甚至影響到了當天的DJ,他一直強壓著自己放一首《Hey jude》然後大哭一場走人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撐過了開業的那天晚上。

不過很快,大家就開始發現了這裡的優點。

資深夜店玩咖安娜說出了自己喜歡這裡的原因「一夜情不是問題,但是我希望對方起碼記得我的體型、相貌、哪怕只是內褲的顏色。而不會認為自己昨晚只是喝醉了爬到了樹上,被一隻絕境的老母猴Blow Job出來」。

因為沒有酒精,這裡很少出現失控的場面,女孩不用再為要不要提醒找你搭訕的男人拉鏈沒拉而苦惱,男人也不用擔心在一個深吻時混著酒味消化了一半的起司麵包。

有人把這裡當成是談情說愛的絕佳場所。馬丁也承認,在這裡搭訕或許沒有其它酒吧頻繁,但是在這裡產生的是真愛而不是一夜情,在這裡,清醒充當著愛情質檢單位的職責。

試想一下,一對男女在清醒的狀態下聊了兩個小時女權問題以及隔壁餐廳瑞典肉丸的口感,中途還不停刷Instagram和tinder的尷尬景象,能維持這樣對話的除了真愛還能是什麼?

就是在這家酒吧,安娜聽到了她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情話:「如果我對你說『我愛你』,那一定是一句醉話,但是在這裡我知道讓我沉醉的不再是酒,而是你。」

瑜伽愛好者艾瑪同時也是個倡導自我剋制的印度教徒,和丈夫冷戰期間,每天晚上她都要暗示丈夫她去了酒吧,她不僅僅是想讓丈夫吃醋,還想顯示自己私生活的豐富和精彩。

實際上艾瑪去的一直都是Sober,在這時候,Sober展現了他的另一種職能——男閨蜜。

一直到他們和好如初,艾瑪都沒有告訴丈夫,在那段破碎的關係里,她獨自用清醒熬受著每一個寒冷的夜。

在Sober酒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不喝酒。酒精不是必要的,這就是這家酒吧存在的意義。

Sober吸引顧客的還有他的包容性,除了酒鬼和癮君子,這裡可以接納任何人。

奧爾森半夜睡不著,他爬不上自家的屋頂,只能來Sober酒吧尋找另一個夢境

一個有社交障礙的技術宅可以在這裡光明正大地玩電子產品還不會受到冷眼。還在哺乳期的母親有了在酒吧暢飲的理由,未成年人把這裡當成自己紙醉金迷生活的預科班,他們需要足夠好的舞姿和泡妞技巧,幫助自己在畢業典禮上破處。

比瑞典人更拘謹的就只有亞洲人了,旅居瑞典的山崎浩二就因為太過禮貌,經常被人當成服務員,他晚上拿到的小費經常超過了門票錢。

費薩爾.默罕默德是一名穆斯林,他不能喝酒,Sober給了他一個在深夜展示自己舞姿的機會。在萬聖節派對上,他cos的阿拉丁神燈在夜店被誤認成了本拉登,成了當晚當之無愧的舞池王子。

中國留學生聚會最大的娛樂活動都是玩手機,在不在酒吧,是不是喝酒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儘管如此,他們依然表示Sober給人的感覺更好,「在這家club玩跳一跳更容易出高分。」

這裡隔三差五就有人談論他們濫用酒精的經驗,以及他們所看到的酒精導致的惡果。「我已經徹底戒斷10個月了,我曾經在PUB和夜場浪費了太多時間,我喜歡刺激和那些所有帶來冒險生活的可能性,」32歲的伊恩·佩斯科特說,他現在是Sober club的常客,在此之前的幾年,他飽受酒精和毒品問題折磨,「但這裡沒有那些不確定。 「 他說他最初來這裡主要是想和真是的自我有一次體面的談話。現在,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去酒吧是為了沉淪,這裡是我開闢的新主場。」

無獨有偶,47歲的加里·漢密爾頓也把這裡當做人生的轉折點:「我用了17年的時間,來上癮到擺脫作為一個海洛因吸毒者的身份。「在那個期間,我抗下了一份工作,一個妻子以及一個孩子。可後來,我只喝了兩年酒,就把我變頹了——我意思並不是讓你去吸食海洛因,我的意思是,與其他藥物相比,酒精對心理健康的影響不容小覷,它有一種引發焦慮和抑鬱的天賦,會最終導致你喝更多的酒來陷入這個死循環。

這裡是哪,我是誰,發生了什麼……

在Sober的人看來,酒後吐真言這樣的話根本說不通。開不了口的話語,像是過期的火車票。清醒說不出來,籍著酒精也只能發酵出虛偽。

或許這也就是Sober受歡迎的原因。他現在擁有兩個舞池,還被《Vogue》評為最時尚的場所之一。

其實在瑞典,無酒精運動並不僅僅是時尚,而是一項社會革命。

要知道,在古代,瑞典人靠烈酒來驅逐寒冷,而現在的瑞典是個半禁酒的國家。

餐館和酒吧只有在晚上才能向客人售賣一點點酒,醉漢隨時會被拘留,由警方醫院進行檢查。如發現醉漢血液中酒精含量超過1/4者,即送當地戒酒醫院或者療養所,強制戒酒3年以上。

馬丁表示Sober雖然是一家無酒精酒吧,但是他並不支持禁酒運動,他只是想給人們更多的選擇

人無癖好不可交,每天都把腋下颳得吹彈可破的女朋友只會令人恐慌,你總會懷疑她到底是為了誰。

真正清醒的人你總是惹不起的,他們的價值觀強大地可以把你20年的見聞全部摧毀,就像寒冷的冬天,寢室裡面那個每天聽到鬧鐘都能一個鯉魚挺準時起床的室友一樣,你從不想試著理解或是效仿他,但你對他永遠保持敬畏。

只有詩人們仍然堅持認為清醒是相對的,尤其當他面對狐朋狗友裝醉離去後的賬單時,會下意識地清醒幾秒,然後醉得更加凌冽

Sober所在的商業街位於市中心,這他附近,有著大大小小的酒吧很多家。每到周五傍晚,放肆的呼喊聲和時而清脆的高跟鞋預示著一個嶄新夜晚的開始,商戶的窗口上張貼著送貨酒上門營業到5:00AM的廣告,大酬賓優惠的酒吧又開始了他們平時咆哮式的促銷。而在Sober,音樂從房間里飄蕩出來,就連人們踱步的聲音就顯得刺耳,兩種不同的世界就這樣被劃分了出來。

喝醉的那一頭充斥著尖叫,而清醒酒吧里遍地嘆息。

在瑞典,每年有超過2000人自殺,難民問題、嚴格的道德管控以及過度的平均化讓這個國家的人過度的放鬆,卻又被勒緊得喘不過氣。在很多時候,他們需要的不是酒精,而是熬過生活的方法。

在這種情況下 Sober 販賣的清醒,或許也是另一種世人皆醒我獨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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