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青松縣有家湯店,黑木門楣上掛著黑底紅字的牌匾,龍飛鳳舞的寫著「梨花」兩字。光是看這一副匾,就覺得筆鋒銳氣撲面而來,不由得驚嘆一聲「好字」,定是出自大家之手。店門是兩扇常年未關的花雕門,店內十幾張原木桌上坐滿了雜談的閑人,梨花湯的香味飄蕩在店門周圍,來往的人稍一靠近,就像被鉤子鉤住了魂,順著味道走進店裡面。

店裡面大多都是熟客,大步跨進門欄往長板凳上一坐,就吆喝著讓小牛上湯。

「小牛,給我來一碗梨花。」

「李哥啊,今兒怎麼沒跟順子哥他們來呢。」

「他們打魚去了,今兒就我一人在這享福了。」

「行嘞,我張叔剛熬出來的梨花湯,我這就去給您來一碗熱乎的。」

「別放糖誒,這段時間牙疼。」

「行嘞哥,曉得了。」

小牛小跑進後廚,揭開鍋蓋,一大股白煙從鍋里升騰而起,帶著梨花湯特有的清淡香味,把小牛包裹在霧氣中。小牛拿起放在一旁的湯勺,在熬鍋里攪了幾番,淡黃色的梨湯里捲起細碎透明的梨肉,小牛舀起一勺,盛進瓷碗里,給客人端了出去。

空閑下來的小牛在身上擦了擦手,坐在空板凳上跟閑客聊天。店外的陽光幾番流轉最終停在了門外青石地上,暖意爬上台階,佔了半面後才停了腳步,牆頭跳下的野貓側趴另外半面陰涼地上伸直了四肢,慵懶的睡去。

一。

「你是不是非要我死才安心,我是不是你兒子!小彤還是不是你孫子了!」

「住口,這事絕對不行。湯店是咱家的祖根,你就是說破了天,這湯店也不能讓你給賣咯。」

「我說賣了么,這叫合作,爸,你想想啊,我這麼多年在外面多不容易,這是個機會啊,這次完了我給您接到城裡去,您給我們帶小彤。您年紀都這麼大了,也該歇歇了。」

「閉嘴!我老頭子不用你養我,把小彤給留下,趕緊走,別在這纏我,想都別想!」

「爸,您再想想。」

「走!出去。」

「好,您就這麼狠心想看我一無所有。我走,不惹您心煩了。」

張城甩下最後一句話,脹著臉快步走出了家門,鑽進車裡,一雙眼緊盯著前方,踩下油門離開了這塊冥頑不靈的地方。院子里的老頭跟著車響走到門口,貓出頭,汽車已經快要在拐角消失,只剩一塊車尾,隨後轉瞬即逝。老頭嘆了口氣,扶著門框轉過身子,枯皺的臉在看到院里的小孩時像枯木逢春般重展笑意。

老頭走到院子里抱起孫子小彤,先是一陣驚呼,後來吃力的抱著孫子笑得爽朗

「好小子,都長這麼胖了。想不想爺爺啊,爺爺可想死你了。」

「我爸說我這是長身體,不是胖。」

「不胖不胖,小彤馬上就長成大男子漢了。爺爺帶你喝梨花湯去,這麼長時間沒喝肯定饞了吧,爺爺剛熬好的,可好喝了。」

「我不想喝梨花湯,我要喝九珍果汁。」

「果汁哪有爺爺的梨花湯好喝啊,爺爺的梨花湯里還有紅糖漿,比果汁可好太多了。小彤乖,跟爺爺去喝梨花湯吧。」

「不嘛,我就要喝九珍果汁。我爸每天都給我買九珍果汁喝,我不想喝梨花湯,我要喝果汁。」

「好好好,爺爺帶你去買果汁,現在就去,行不。」

老頭帶著孫子小彤剛坐上三輪車,一陣常回家看看的鈴聲從老頭的上衣口袋傳出。老頭掏出電話放在耳朵邊,大聲的朝著對方喊

「喂!珍珍吶,你回來了啊,到哪了,我騎著車去接你啊。」

「沒呢,這不小彤回來啦,我這正準備帶著小彤去買果汁呢,等回來了再吃飯。」

「沒啥缺的,啥東西都有,別光帶東西,我一人又吃不完,下車趕緊回來,小牛在店裡呢,回去先歇著。」

「行行行,我路上慢著,我這不還帶著小彤呢,肯定慢。」

老頭應了幾聲後掛了電話,轉頭朝著后座上玩手機的小彤說

「小彤,你姑姑回來了,等咱們回來了跟姑姑一起吃飯好不好。」

「嗯。咱們什麼時候能到果汁店啊。」

「要不了多長時間,一會就到了,坐穩了啊,爺爺開車了。」

二。

張城把車停在樓下物業用白油漆畫出來的停車位里,與相鄰的車緊湊,後視鏡差點沒撞在一起。這個車位在小區里賣八萬一個,還憑號搶購,這完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商嘛,但是沒辦法,車位總要買,要不車停在哪?總不能天天停在小區外面的綠化帶旁邊,被誰家小孩拿著刀片劃車門玩,所以張城還是排了幾個小時的隊搶到了號,買車位的那天咒罵著黑商祖上十八輩,交出了自己存下的血汗。

張城的房子在五樓,八十平方的兩居室,是張城用自己前半生的理想和老頭的積蓄買下的一個墓地,埋葬了自己奄奄一息的理想,也讓自己越來越像個死人,沒了人情味。同層的兩戶鄰居連見了面都懶得打招呼,冷冷的撇過一眼,同樣的毫無波瀾出現在他們眼裡,這樣的氛圍讓張城慌亂的心突然有些心安。

張城用鑰匙扭開防盜門,跨進家裡。周夢還沒回來,呼,還好還好。張城的心放鬆了一瞬,他拉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聽著一聲氣體噴出的聲音,仰頭吞下三四口,躺進沙發里,百無聊賴的翻著電視。

周夢回來了又要吵架,天天吵吵吵的非要把人逼瘋才罷休。沒能發財是我的錯么,我沒在努力么,我不想讓這個家裡生活的更好點么。不就是她同學買發財了一隻股票,就非要拿著老家的店去押著買,不買就離婚,她這根本就是拿婚姻在開玩笑。那東西誰知道是真的假的,萬一是騙子呢,別說這個同學是青梅竹馬,就是拜了把子的鐵兄弟不也是有人背地裡一刀捅死的,跟她說了多少遍就是不信。

張城這麼想著,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不知是過了多久,防盜門傳出一聲清脆的開鎖聲,一隻高跟鞋釘進了地板上。

三.

張珍剛站在店門口的時候,傻小夥子就從店裡站出來,不說話,就是看著她笑。這個笑張珍看了好多年,小夥子來店裡當學徒的時候,張珍還在店裡幫忙熬紅糖漿,紅糖漿是個細心活,熬之前先要挑一遍紅棗有沒有壞掉的,紅糖是不是好紅糖,然後把紅糖放進熬鍋里,往灶子里添柴,大火燒著鍋底把紅糖融成黏稠狀的間隙,張珍就把挑過一遍的紅棗放進磨壺裡,拿著石錘把紅棗磨成棗泥,棗核也磨成細碎的粉塵,等到紅糖成漿的時候,張珍就把棗泥拌進漿里,添上半鍋父親秘制的湯水,等著鍋里泛出濃香的紅糖味。

後來傻小夥子跟著張珍學熬紅糖漿,傻小夥子站在張珍面前,咧著嘴露著兩排牙笑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張珍覺得傻小夥子有意思,跟傻小夥子說

「你看著我笑什麼啊。」

「我……我覺得你好看。」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站我對面半天都不說話,一張嘴就誇我。」

「真的,我,我就覺得你好看。我害臊。」

「多大人了,跟個傻小伙似的。我以後叫你傻小伙吧。」

「我叫劉小牛……你,只要你喜歡,叫我啥都行。」

「行了,傻小伙,別笑了,過來我教你熬紅糖漿。這可是個細緻活,做不好了這一鍋糖水可廢了。我跟你說啊……」

張珍對著傻小伙說

「還笑,笑了多少年了,笑不夠啊,趕緊過來給我拿包。」

「嘿嘿,笑不夠。看見你我就想笑,心裡想的,這臉上就出來了。藏不住。」

「喲,傻小伙你這是從哪抄來的句子啊。」

「這哪是抄的啊,這就是我心裡想的。來來來,包給我,背這麼一路累了吧。包里啥東西啊這麼沉。」

「給我爸帶的營養品,誒喲可累死我了,天天在局裡面訓練,放個假回來一趟走的我腰酸背痛的。」

「來來來先歇著,我去給你盛碗梨花湯解解渴,讓你嘗嘗我熬糖漿這手藝。」

傻小伙從後廚端出來一碗湯,淡紅色的湯里飄蕩著細碎的梨肉,清淡的梨湯味裹著濃郁的紅糖,隨著熱煙陣陣捲入鼻內,嘴裡生津。張珍嘆了一聲好香,端起湯碗吞了幾口,傻小伙在旁邊攥著張紙巾

「喝慢點,你別嗆著了。要我說你就在家裡這湯店裡多好,非得去當警察,那一天天訓練累死了,還得維持治安。」

「咳咳……那怎麼著,我就是喜歡當警察。再說了,我不上班你養我啊。」

「我養你啊,只要你不上班,我就養著你。我把我的錢都給你,你天天只管花錢就行。」

「你可得了吧,還你養我,你那點工資夠得上你自己花不,先把自己顧好再說養我吧,說你傻你還真傻了。」

「珍珍,你別不信我啊,我現在也存了不少錢了,等過幾年買個鋪子,做些生意,遲早會有發家那天的,跟著我肯定不會讓你受苦的。」

「等你發家那天再說吧。坐下,擋著我看外面了。」

傻小夥子滿腹的壯語噎在喉嚨,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人兒,不自覺又笑了。對面的人不經意間側過臉,嘴角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笑意,又迅速收斂。真是個傻子。

四。

午飯過後,老頭要帶孫子小彤回家睡覺,張珍說留在店裡幫忙看店。老頭瞥了眼後廚貓出頭偷看的小牛,又看了看扣起了衣服的張珍,笑著說老了,你們年輕人看吧。

老頭的家離湯店不足百米,晃晃悠悠在太陽下走過五分鐘的路,陽光曬懶了皮膚,走進屋檐的時候就生出一股睡意。家裡有三個屋子,最上處的上房是張城結婚時的新房,門面還留有未曾揭下的紅喜字,進門第一眼就能覺得一股福氣迎面而來。側房是張珍的屋子,掛著一面門帘,自從張珍也離家之後,家裡就只剩下老頭了。

老頭的屋裡面放著一幅黑白照片,他的老伴靜靜的陪了他第五年了。有時候老頭想起來,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等回過神的時候,就只剩下蹣跚的夕陽穿過門欄,一步步的走向自己。

老頭真的老了,喜歡上了碎叨著說過去的事

「小彤,還記得照片上這個人不?對咯,這個是你奶奶。以前你小時候啊,你奶奶待你可親了,抱著你都不撒手,熬出來的梨湯第一口非要讓你喝,別的誰都不行。你奶奶不知不覺都走了五年了,五年了,奶奶得多想你啊。」

「還記得那年,你奶奶晚上做噩夢了,夢見你丟了,哭著把我叫起來給你爸打電話,你爸手機關機,你奶奶慌了,哭的眼睛都腫了,大晚上叫車去你家看你,一路上眼淚都沒停,哭了一路,看見你在屋裡睡著了,你奶奶才安心回家了。沒幾天,你奶奶就走了,我才知道,你奶奶是想見你最後一面,怕見不著你難受。」

「爺爺當年跟你奶奶結婚的時候,爺爺是什麼都沒有,窮小子一個。你奶奶呢,鄉里出了名的美人,從小坯子就好看,稍微大點的時候媒人就不停的往家裡提親,門檻都跨破了。你奶奶是誰都看不上,就看上爺爺了。可是你姥爺不同意,嫌爺爺窮,爺爺當年在你姥爺的湯店裡站了是三天,整整三天,你奶奶也絕食,這才逼的你姥爺應了這門婚。也虧了你奶奶,這輩子沒跟著爺爺享什麼福,早早的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守家。」

「不是爺爺狠心,非要讓你爸他走投無路。這湯店是你姥爺留給你奶奶的東西,湯店上那幅匾,是你奶奶出嫁那天你姥爺親手寫的,這湯店就是咱家的根,不能賣了啊。我是寧可你爸他恨我怨我,也得把這店給留住啊。要不等爺爺到了找你奶奶的時候,哪還來的臉面去找你奶奶,找你姥爺。」

老頭說的入了迷,轉頭看,孫子小彤不知何時睡倒在床上,微張的嘴蠕動著在說些什麼。老頭看著院里柳樹枝條浮動,搭在繩上的衣服扶搖不定,扶著膝蓋從凳子上站起來,展開一張薄被蓋在小彤身上。

起風了……

張城預料中的這次爭吵來的更加猛烈,甚至驚動了兩戶鄰居圍在門口,勸說著兩口子吵架床頭床尾,別這樣大傷和氣。周夢摔碎了眼中看見的一切玻璃製品,這種在地上炸裂發出清脆響聲的東西最能提升情緒,隨時引爆下一場爭吵。

她從沒想過張城是這麼窩囊的一個男人,從前自己以為他有上進心,有前途,才要了一車一房就嫁給他了,辛辛苦苦在家這麼多年,還給他生了個兒子,自己要什麼了嗎?不就是這次讓他去把家裡的老店拿去做抵押,跟著自己發小的手去賺一筆錢,先是問東問西的覺得發小是個騙子,又說老店房契不在自己這,老頭不給,他也沒辦法,剛才竟然還翻臉了,說掙錢這事不用我上心了,他自己有辦法。

他有辦法,他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他這就是不愛我,想跟我離婚。當年結婚的時候說的真好聽,愛我一輩子,我不就在家歇了幾年么,就把他這一輩子都給磨完了,我閨蜜人家在家都沒上過班,都是老公掙錢養著,我哪點比她差,憑什麼她行我就不行了。

張城其實我早就受不了你了,我就跟你明說了吧。你就是個窩囊廢,連自己的女人孩子都養不起,你還想怎麼樣。別人是眼高手低,你眼裡有東西沒,連根毛都沒有,一個月那點工資夠點啥用的,每次一跟你說話就是我累了,讓我歇會。你那麼累去死就好了,還活著幹嘛,媽的,今天吵完架這日子我也不跟你過了,自己該幹嘛幹嘛去吧。從你這出去,外面一大把的人等著要我!

張珍沒能在店裡搭上手,平常店裡都是小牛一個人打理,不需用多個人去幫忙,小牛也不讓自己插手,給自己端了碟瓜子,讓自己坐在椅子上歇著就行。小牛在店裡面迎客送客,手上的桌布在沒人的桌子上蹭過幾遍,熱時用胳膊擦掉汗,抬頭時發現自己在看他,就朝著自己笑。這可真是個傻小夥子,還喜歡我,不怕以後被我欺負都不敢還嘴么。

張珍突然臉紅了,她想到以後跟小牛結婚的時候,自己穿著婚紗攬著小牛的胳膊,他看著自己,說著那張木訥的嘴裡不曾有過的情話。

「我端過的每一碗梨湯,都是向你靠近的墊腳石。我走過時間的青石路,穿過往時的桌子,終於來到你的面前。」

「我想過最浪漫的事,是跟你坐在同一張椅子上曬太陽。直到年老吧,好不好。」

「你美的讓我忘了我是新郎,你是維納斯,我是信徒。」

「我愛你。」

小牛坐在張珍對面,笑著看張珍發獃。他覺得張珍好看,是媳婦的那種好看,看起來心安。張珍從臆想里透出一縷清醒,對小牛說

「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可不能這麼笑,呆死了。」

說完又沉溺在腦海中的情話里。

湯店裡的閑客們拍著桌子起了哄,對面的小牛獃滯了,只運行傻笑的大腦在高速運轉中死了機,然後從椅子上跳起來,朝著滿店的閑客吆喝

「聽見了么,我們結婚的時候。我跟珍珍結婚的時候,我們倆,結婚……」

未曾清醒的張珍笑意未斂。

呆死了。

七。

老頭從老伴的遺像後面拿出一本證書,塞進桌子上的其中一個信封里。

老頭在信封皮上寫上了給珍珍,在另一張信封皮上寫上了給城城,像是做完最後一件牽掛的事,老頭鬆了口氣,把兩封信塞進給自己準備好的相框裡面,等到有天自己也住進相框的時候,剩下的事情就讓孩子們解決吧。

老婆子,叫了你這麼多年老婆,還沒能叫你一聲老婆子,你就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了。你就是不想我把你叫老了,你跟我說嘛,我叫你一輩子老婆。

我該去給小彤做飯了,做你最喜歡吃的燒茄子,我現在手藝可好了,你就是沒口福,等我去找你了讓你好好吃一頓。

天冷了,我加衣服了,別總擔心我冷,你也得加衣服啊。

誒,你真讓人操心啊。

老婆。

周夢說出了所有的秘密,像是一道驚雷劈開了張城的幻想,露出蜷縮著發抖的事實。

張城,你真以為我沒人要是不是?我告訴你,上個月,我初戀回來了,人家現在是公司老闆了,開的是豪車,住的是別墅。跟你說這個幹嘛,你心裡沒數么?他來找我了,問我過得好不好,問我想不想跟他走。你不是問我上個月晚上沒回家去哪了么,我現在跟你說,我跟他在一起呢,我給你戴綠帽子了!我讓你買的股票也是假的,那就是我想離婚前撈你一筆,你浪費了老娘這麼多年,不把你給撈乾凈了誰給老娘精神補償。

張城,我是沒想到啊,你跟你爸鬧了這麼長時間,你都沒本事把房契給鬧出來。你他媽窩囊的能不能像個男人,現在好了,事我都跟你說開了,你自己拾掇拾掇東西滾蛋吧。喲,你還看我幹嘛,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這不是你家,還想賴著不走啊,信不信我報警抓你啊。生氣了?想打我啊,張城,你也就窩囊到打女人的地步了,你今天要麼就打死我,就么就滾蛋,別讓我看不起你。

張城,你幹嘛?把刀放下,張城!別過來,別過來,別……

青松縣的梨花湯店裡今天只有一位客人。

他叫張城,一個狼狽歸來的流浪人,父親是個老頭,經營了一家湯店,妹妹是個警察,跟湯店的學徒小牛訂了婚。他細細吸進幾口梨花湯,清香滿口,紅糖濃香,暖熱的梨湯在身子里流轉幾趟,仿若召回了幾縷失魂,充足了張城的最後一絲失落。

門口的女警淚流滿面

「該走了。」

「走吧。滿足了。」

「哥。」

「咱爸以後靠你照顧了。」

後廚的老頭跟著張城離去的背影走到店門,伸著腦袋看著一道身影上了警車,扶著門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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