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不在,也都不會在了。

我最近著實又不太好,想來好的時候都不太願意寫下來做記錄,只有不好的時候才會願意用文字作為發泄。

文字或者傷口。

等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不太好的時候,已經連續很多天吃不太好,也睡不太好了。

這是近三年的仲秋里最瘦的一年,也基本上是三年里最瘦的一天。

老爺子走的時候,我躺在未來先生的溫柔鄉里,凌晨五點。

頭七那天我上午飛往了新公司。

老太太走的時候,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凌晨六點。

頭七那天我飛往任職的公司。

兩個人不怎麼恩愛的將近六十年,湊湊合合然後臨走相差不過五七之數。

兩個人走的時候,我都沒想像的那麼難過,就是忽然覺得似乎身似浮萍了。

跟著老兩口長到二十幾歲,一幕幕的見了老太太的情深,也見了老爺子的內斂。

我忽然間出門工作了,他們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

別的記得不是非常的清楚,老爺子清醒著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出院之後就跟你們一起過,不回老屋了。

他最終也沒回得去老屋,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一躺三年,臨終都沒能回得去看一眼。

老太太說的完整的一句話是在電話里跟我母親說,你別讓她回來,她剛去工作,忙。你別跟他說。

我們面對面的最後一段對話是,大夫問她這是誰啊,她說這是我孫女。

我說,你花多少錢我都聽著,你挺住,好起來行不好。

她說,我挺住,我好起來。

後來開視頻,我說你等著,我下周就回去

她說行,我等你回來。

臨終的最後一天我開會,錯過了她最清醒的一天。

老兩口走的時候,當時我都沒有那麼的難過,進門哭了兩嗓子,弔紙磕頭,除了有點身似浮萍無處可歸,其他的也還好。如果非要說就是有那麼一點的絕望。

出殯的第三天,故人夜半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這種時候不能陪我,對不起。她是極少極少說對不起的人,我認識她許久,這應該是第一次。

那個時候我想,有什麼對不起呢?多大的事情,還能過不去了么。

然而故去這件事情,總是後知後覺的痛苦。

我偷偷的拿了一件老太太夏天的外套,看起來她穿了一兩天,領子上微微有一些汗跡,趁著母親收拾的功夫偷偷從需要燒掉的衣服里撿了出來,用塑料袋套好,又在故紙堆里翻了張照片出來,合著她帶了近三十年的戒指,一起的帶在了身邊。

我把塑料袋打開,那個養了我二十年的熟悉氣息短暫擁抱了我,我突然間就好想他。

床上一直有兩個枕頭,一個是放著老太太衣服的,另一個是有著故人氣息的。

如今,兩個人與我皆隔山海,山海難平。

你們都不在了,就徒留我在這個世間,盼著六十年後還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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