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粉在校園

首發於鳳凰青年

2011年5月17日,語文課上,同桌在眾目睽睽中拿出一小包白色結晶粉末。

K粉即氯胺酮,白色結晶粉末,無臭,易溶於水,人類吸食後會隨著音樂鼓點扭動身體,出現幻覺、幻視、幻聽,對記憶和思維能力造成嚴重的不可逆轉的傷害;而「棉花K」是粵北地區某縣城對於一類高純度K粉的代稱,其特點是吸食體驗佳,純度高,平常K粉需要刮成更細小的粉末才可以吸食,不然會損傷鼻腔,而「棉花K」即使不刮,也可以直接吸食。

彼時他已經處於「嗨」的狀態中,耳朵里塞著黑色的耳機,雙眼沒有焦距,雙腿在課桌底下劇烈抖動,在腳邊有一灘粘稠的透明唾液,全是他吐的。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沒有控制好音量,全班同學登時肅靜了一瞬間,老師恍若未聞繼續講課。

那是一隻普通的麻雀,體育課的時候被同桌在操場抓住。它在課桌上蹦蹦跳跳著,烏溜溜地眼珠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它青黑色的腳上綁了一條紅繩,另一端系在同桌的左手食指上。

同桌把那包白色結晶粉末倒了一些在桌上,然後用學生卡來回刮著,他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腦袋搖搖晃晃的,像一隻鐘擺。

「一點點就好哦,別嗨爆了。」他嘿嘿笑著,左手抓住那隻麻雀,或許因為沒有控制好力道,麻雀不停地在叫喚,在掙扎,黃色的鳥喙張開著,我隱隱記得舌頭是灰白色的。他的右手食指粘了粘課桌上刮好的棉花K,放在鳥喙上與大拇指搓動起來,白色的細小粉末紛紛而落入麻雀的口中。

「哈哈哈哈哈……唔。」他將麻雀放下,捂著嘴笑了起來,忽然被不斷分泌的口水噎到了,低下頭往腳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那隻麻雀似乎死了,倒在語文課本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卻撲簌著翅膀站了起來,蹦蹦跳跳,歪歪扭扭,然後直挺挺往側邊倒下,全身僵硬,這下才是真的死了。

同桌將麻雀捉了起來,然後對嘴給它做人工呼吸。結果自然是於事無補,我發現他摘下耳機,時哭時笑,彷彿精神錯亂一般。下課後,他將麻雀埋在了學校操場旁邊的草地。

11年的時候,我因為戶籍問題轉學回到家鄉高中,在這座閉塞和落後的縣城,我看見了許多匪夷所思的現象,最讓我難以釋懷的,就是語文課上這一幕。

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離毒品如此接近,從未想過會在高中校園的課堂上,看見同桌堂而皇之地拿出一包K粉,毒殺了一隻麻雀。

根據《2016年中國毒品形勢報告》顯示。截止2015年底,全國現有吸毒人員234.5萬名(不含戒斷三年未發現復吸人員、死亡人數和離境人數),其中不滿18歲的吸毒者有4.3萬名,18歲到35歲吸毒者有142.2萬名,共佔總吸毒人數62.4%。

這些匪夷所思的現象,並不是個例。在往後的日子裡,聽說和親眼所見的吸毒同學超過了兩位數,數千名師生對此見怪不怪。我的同桌,處在18歲-35歲的區間內,卻在234.5萬的數據之外;數據上記錄的吸毒人員數量,無疑只是冰山一角。

每天課間十分鐘的時候,教學樓的洗手間被一群「癮君子」佔領,進去後會發現洗手間內雲霧裊繞,小便池旁站著一排男生,手指間都夾著一根香煙。而解大手時要用到的隔間內,是吸食K粉的學生的領地,如果大家都不說話,你會聽見刮牆的聲音,那是他們將K粉小包貼在牆上刮碎的聲音。

同桌向我炫耀,說自己跟某某社會青年混,在KTV放K粉,一周能賺幾百元錢;他說,K粉利潤很高,拿貨一小包只要17-25元,但脫手一律50元。

此時他還悄悄告訴我,可以將一小包K粉分成兩包,裡面加玻璃粉,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我問,玻璃粉不會吸死人嗎?

他反問我,吸K粉就不會吸死人了嗎?

他似乎知道毒品的危害,卻不知為何要沾染上毒品。我問他,為什麼要吸食K粉?他不以為然地說,K粉很好戒的,玩玩,沒事兒。

這裡順帶再提一嘴,那時我在學校住宿,管理宿舍的教官都是剛退伍的年輕人;因為我平時較為健談幽默,所以和他們關係還算不錯,時常會被邀請去他們教官宿舍玩。有一天看見他們聚在一起,手上拿著一包「優樂美」速溶奶茶,沖好後平分成幾小杯,還笑著問我要不要嘗嘗?

我心裡感覺不對勁,敷衍後匆匆回到宿舍,隔天和同桌說起這事兒,同桌告訴我,那些奶茶是毒品。

我有些好奇,就問他常見的毒品還有哪些?他說還有藥水、豬肉……我問,學校里有人搞嗎?他誇張地說,學生哪玩得起啊?很貴的,學生一般就玩K粉。

那天,距離他上次吸食K粉已經過去了一周,那一周他的狀態很低迷,就像患了嚴重的感冒,後來一天他忽然精神了,稍稍打聽才知道,K粉已經滿足不了他,進而開始吸食冰毒。

2012年的時候,同桌邀請我去他的生日宴,見我來了,他親熱地拉我到沙發坐下,我留意到在座有許多年輕的女生,便問他是誰,他露出曖昧的神情告訴我,二中、三中(初中)的女學生。

還在想著,他已經拿起一杯啤酒推到我面前,可這一口喝下去就知道完蛋了,酒是苦的、那種澀澀的苦味,如鯁在喉,不斷分泌的唾液也無法將這種苦味稀釋。

我苦笑著說,媽的你害我。

還沒聽到回應,此時KTV切換了一首舞曲,第一個鼓點響起,咚的一聲!我整個人直直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裝滿霓虹射燈的天花板在我眼前扭曲,最後成了飛速旋轉的七彩旋渦。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的,醒來時已經是中午,那一天我感覺頭痛欲裂,初次嘗試毒品的體驗並不良好,口乾舌燥,昏昏沉沉,食欲不振,比酒精中毒還要難受。

冰毒和K粉雖然同樣屬於毒品,但其實也有差別,首先K粉和大麻我們稱為過渡性毒品,可以理解為入門毒品,當逐步加大吸食K粉和大麻,最後已經無法取得預期的快感,就會朝著冰毒、海洛因之類進發。而吸食冰毒、海洛因需要龐大的經濟來源支撐,無計可施的同桌終於決定向我下手,試圖將我變成癮君子後,向我銷售他手裡的K粉。

去到課室以後,同學看我的眼神迥然不同,似乎已將我和同桌歸為一類,至於當天在場的那些初中女學生,應該都是未成年,被同桌在酒中下K粉迷暈後,「分」給了他的那群朋友。

事後,沒有人報警。那天以後我委婉地和班主任提出自己想要換班的請求,我在同學異樣的眼光中度過了高中的最後一年。

高考後,我回到了珠海。前年回家鄉聽同學說起,我的那個同桌從戒毒所出來以後,毒資無以為繼,持刀回到家中威脅親生父母,甚至將自己的右手尾指生生切了下來,但對他失望透頂的父母還是選擇了報警。

最後,同桌在縣城唯一的星級酒店頂樓自殺,摔下來當場就死了。而毒品在校園肆虐,利用毒品性侵女性的現象,如今依然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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