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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菜人阿寬

賣絲瓜,絲瓜,絲瓜!

我正在屋裡玩手機,外面驕陽似火,剛剛睡醒嗓子都快粘在一起了,但渾身軟綿綿,就跟秋後快要冬眠的蛇一樣,一動都不想動,索性就在床上渴著,不過這個聲音我倒是讓我一下子爬了起來。

媽,咱買個西瓜吃吧!

也好,解解渴。

是的,屋外叫賣的正是西瓜,而不是絲瓜。

賣西瓜的是村裡的阿寬,他因為天生唇齶裂,所以把西瓜喊成了絲瓜,因為他賣了十幾年西瓜了,所以村裡人都知道。

我快步走出去,看到阿寬開著一輛嶄新的三輪摩托,車裡一車碧綠的西瓜,我記得以前他都是趕著一輛毛驢車,冬天地里沒菜時賣菜,夏天有菜了就賣西瓜,竟然從我小時候賣到了現在,兩個兒子都娶媳婦了。

我剛走上去,阿寬笑眯眯地問我,要大點噠還四小點噠?

他從不問別人是不是買西瓜,都是問你要大的還是小的。無師自通。

他笑起來裂開的上嘴唇向兩邊扯得更開了,像小丑一樣,顯得有點滑稽,但看慣了也就覺得平常了。

來個大點的吧!

屋外坐著很多老鄰居,基本都是女的,這個年齡段的老頭基本死光了,就剩下她們了,每天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今天剛好碰上了,買個大的,大家一起吃。

好嘞!阿寬說著就手腳麻利地給我挑了一個西瓜。

快速稱好,說,石一塊留,十一塊六。

我給他十二說別找了,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說,那不行,不行,說著給我找了五毛,他一直都是這樣,所以大家都喜歡買他的菜。

西瓜都沒往家拿,當街殺開,一聲脆響,瓜分成兩半,果然又沙又甜,我給阿寬也拿了一塊,給他說,你的瓜就是好,他聽了這句話,臉上升起很得意的神氣,說,那四!那四!

好像那瓜是他種的。

吃著西瓜,鄰居大嫂還跟阿寬開了幾個玩笑,阿寬一直笑著,吃完阿寬又騎著他的摩托車去賣西瓜了,他說一天能賣一車。

他走後,我媽感嘆了一句,他媽要是活著,不知道怎麼想。

當時阿寬的母親生下他,看他那個樣子,想著養活了也是受罪,索性別養了,於是把他扔在地上,扔了三天三夜,想著沒吃沒喝就死了,那也不算罪孽太大,沒想到三天後他還沒死,於是這才抱回去給吃了第一口奶。

阿寬一輩子對他媽都很孝順,就是有時候喝了酒,會含糊不清地喊,啊,你那時不想要我,把我扔在地上,想餓死我是吧?

哪怕周圍空無一人。也不知道他是在對老天爺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阿寬全名叫牛世寬,這個名字是他父親起的,他父親不識字,可誤打誤撞給他起的這個名字倒是蠻好的,世寬,這個世界其實挺寬敞的,容得下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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