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青年的焦慮

去年十一月借宿朋友那裡,本來是吹牛逼的閑談,他卻突然問我,曹,怎麼辦。

我知道他在問未來,問生存,問理想。

我說了很多我的「大船理論」。

北上廣深就像汪洋大海,無時無刻沒有躊躇滿志的大小船隻揚帆起航。這其中只有極少數可以楊帆千里,到達更遙遠的、你我都看不見的地平線。我們可以選擇在岸上的安全地帶,也可以擇機跳上一條船,甚至親自駕駛一條船。

我說,見機行事,保持鬥志。

朋友感慨一句,像我們一樣的底層青年,機會並不多。

聽到「底層青年」,我心裡有點詫異。

我一直以為我這樣「」出身隴畝」的才是底層青年,你這濃眉大眼的省會青年也擠進來自降身價嘛?

二零一六的春節匆匆結束。初中同學組織聚會,留在家鄉的都已經為大多人母、為人父。想起幾年後就三十歲,再沉著冷靜的我也有時候坐立難安。就像跑十公里,似乎跑到六公里,十公里的心理距離就非常近了,絕不是從一公里到五公里那樣艱難。

我調侃,如果我也留在家鄉,恐怕孩子也打醬油了。

朋友反駁到,我看很難,你這條件恐怕十里八村沒有媒人敢接單。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感性的觸角失靈了,很難傷春悲秋,很難激昂澎湃。感性的潮水有時候需要更大的地月引力才可能能來臨。

理性成了生活的常態。

小時候有個「坐井觀天」的寓言故事,等長大了卻別有一番見解。從前的時代,書信慢,車馬也慢,視野只在方圓十里。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然而,短短几十年,社會信息的高速流動,極大得擴展了人們的視野。

我們何以如此焦慮?得以觀天,卻跳不出束縛之井。

有時候是缺乏了跳的勇氣和力量,有時候也因為「識得廬山真面目」反而消解了某些神秘的幻想。

我們追逐著的,有時候僅僅是心裡或明或暗的神秘幻想。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嘖嘖。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嘖嘖。

永憶江湖歸白髮,欲回天地入扁舟。嘖嘖。

我們總在努力尋找永久的Comfort Zone。以為跨越某個門檻、跳過某個龍門就能一生無憂,「從此王子與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恐怕永遠沒有這樣的彼岸。

卡夫卡有句名言,「目標是有的,道路卻沒有;我們說有路,不過是躊躇而已。」猶豫躊躇如果也是路,註定只能是末路。

也許更多的達觀才能是治癒這周期性焦慮頑疾。讀到白居易的這首《對酒》,你也會赧然一笑吧!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隨貧隨富且歡樂,不開口笑是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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