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天下——第八章

生死有命問無常

黃老盯住身陷八卦陣中的尹道傑,臉上肌肉因憤怒而扭曲變形,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三十年來,我每晚合上雙眼,看到的就是老五故去前那蒼白的面容,你放心,我不會很快結束你的性命,在給老五討回公道之前,我怎樣都得讓你嘗遍痛苦的滋味,直到你開口求我了結你的性命。這八卦陣中五行輪轉,可分別祭出離火,震雷,坎冰,巽風,艮岩五種道法,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第幾輪。」

說話間黃老雙手一合一張,只見兩掌間一人多高的太極圖隨雙掌的動作而變化,悉然縮小到兩掌合起的一拳大小的空間里,又猛然隨著雙掌的張開膨脹到原來的尺寸,只是膨脹後的太極圖上面,竟有淡淡的紅色泛出。黃老口中喝道:「離火!」

身在八卦陣中的尹道傑陡然感覺雙腳下面傳來一股熱炎,幾息間腳下的砂土竟然由黃色變成了赤紅,一時間彷彿身處煉獄,大量的汗水從體內滲出,浸透了鞋子,衣服,又迅速在高溫下蒸發掉,細看下,一層由汗水揮發的薄霧將尹道傑籠罩其中,尹道傑只感覺自己彷彿由一顆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在煎烤下迅速失去水分,正逐漸變成一顆枯竭欲死的老樹。灼痛的感覺從腳心迅速爬上腿肚,沿著大腿向上半身蔓延開來,不用看也知道全身各處都起了火泡。

尹道傑緊咬牙關,他不知道體內還有多少水分可流出,頂著因乾渴而一陣陣傳來的頭暈感覺,他勉力用體內殘餘的罡氣護住心肺,只盼得能多挺一刻是一刻。黃老嘿嘿冷笑,「能在離火焚身之力下堅持這麼久,也真難為你了。」他手勢忽然一變,那淡紅的太極圖如銅鏡般翻了一個面,同樣還是太極圖案,只是上面淡紅之色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銀白。黃老口中喝道:「坎冰!」

尹道傑只聽得嗤嗤之聲不絕,腳下的赤紅土地隨著嗤嗤的聲音變回黃褐色,接著一股陰寒之氣從腳底直透心房,全身如墜冰窖,尹道傑本來牙關緊閉,不吭一聲,此刻在陰寒侵體下也不由嘴唇發青,牙齒上下打顫,發出了格格的聲音。適才離火焚身之時,尹道傑還感覺五臟六腑間熱浪翻騰,此刻卻感覺陰寒之氣如同一把匕首,在五臟六腑間遊離,感覺到體內飛速消失,存量越來越少的先天罡氣,尹道傑乾脆閉上了眼睛,靜候那最後一刻的來臨。

黃老眼見尹道傑面色發青,看樣子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手勢再變,太極圖又翻一面,由銀白變作了淡紫。黃老淡淡說道:「能在我八卦陣中連受離火,坎冰兩輪道法而不倒的,尹道傑你還是第一人。敬你是條漢子,這一輪我就成全了你,在霹靂雷殛下,還從未有人生還,如你再世為人,一定要修善積德,洗滌今生的罪惡,要知天道有常,善惡有報,冥冥中自有定數,此為命也。」說罷黃老正欲施法,猛見天上黑雲無風自卷,不知何時起已經厚厚的積起了一個大大的漩渦,漩渦深處不時有亮光閃現。

黃老暗叫不好,卻忽然見亮光一閃,一道落雷直奔密室方位而去。黃老連忙一指那落雷,口中喝道:「震雷!」只見八卦陣中黃氣騰騰,霹靂一聲響,一道淡紫雷光從八卦陣中飛出,直指天上的落雷。兩雷在空中相撞,又是一聲巨響,只見淡紫雷光雖然勢小,毫光轉動間卻接下了大部分天雷,饒是如此,被消耗了大部分的天雷挾著餘威改變了路線,直砸在八卦陣眼中的太極圖上,只聽「嘭」的一聲,太極圖上黃光頻閃,終於架不住天雷的巨壓,轟然散去。

黃老和尹道傑兩人同時如被巨杵撞擊,向兩邊飛了出去。

許久,黃老奮力爬起身子,他與太極圖心意相連,剛才的天雷轟在太極圖上,黃老也感同身受,饒是他道行深厚,也僅是堪堪接下了這道霹靂,此刻如有第二道天雷落下,黃老也無能為力了。

尹道傑的聲音遠遠傳來:「天道有常?嘿嘿,我看是天道無常吧!黃岩松,你們若是繼續逆天行事,只會是死路一條,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傳來,看來尹道傑在八卦陣下也受了不輕的內傷。「這次算我認栽,等宗主出手,定要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聽尹道傑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遠方,顯然他已經借法術遠遁而去。黃老冷哼一聲,抬手想再施法,卻感覺全身乏力,抬起的手不由自主的又落了下來。顧太師此時蹣跚走來,苦笑道:「算他命大,若不是天雷落下,只怕他早就歿在這八卦陣里。」顧太師又看了看密室的方向,又道:「老四,那天雷的目標,只怕是文王吧,真不知像文王這般宅心仁厚的人,為何會遭天譴?」

黃老卻不回答,只是抬頭默默看天,臉上神色變化不定,似忿恨,又似痛心,又略有恐懼,最後卻是一臉堅毅之色,黃老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老天爺若是開眼,三十年前老五就不會死在我手上。賊老天,我偏偏就要逆天行事,你想要文王殿下的性命,就先從老夫的屍體上跨過去!」

顧太師拍拍黃老的肩頭,「老四,一把年紀了,性子還是那麼暴躁。老天爺再不開眼,我們哥倆不還是重聚了么。」黃老哼了一聲,兩人半攙半扶的向密室方向走去,黃老又開口道:「都三十年了,你也沒什麼長進,幾下子就被老二打趴下了。」顧太師臉上一紅,口中卻道:「那是老二暗算在先,誰能想到那貨真價實的聖旨居然被下了料。不過老二一身妖氣,如果單打獨鬥,恐怕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若不是你布下了八卦陣,也沒那麼容易就困住他。」

本以為黃老會出言反駁,沒想到黃老反而點了點頭,道:「老二的道法的確古怪,想來就是從那山洞之中學來的。唉,我們兄弟五個,當初其樂融融,老二就算性子有些孤僻,弟兄之間有什麼困難,他不聲不響的就給解決了,也算是面冷心熱之人。不想自從在那山洞修學了妖術之後,就變得六親不認,唯我獨尊起來。剛才你也聽到了,他口中還有個宗主,不知是什麼來頭,恐怕又要有一場大戰。」

正說到這裡,只聽一聲門響,文王和凌虛子已打開密室大門,匆匆跑來。八卦陣被天雷擊破的那一刻,黃老加在文王身上的禁制就失效了。文王見到二人臉色蒼白,行動蹣跚,急忙問道:「我在室內聽到天雷滾滾,霹靂一聲後,我就可以自由走動了,不知適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師可是受傷了?」

凌虛子在一旁也道:「適才在沙盤上忽現金光八卦陣圖,諸多變化,都在沙盤上一清二楚的演示出來,想必是黃老為御來敵,將八卦陣驅動了起來,只是霹靂一聲之後,金光八卦陣圖從沙盤之上立刻消失了,敢問黃老身體是否無恙?」

黃老擺了擺手,道:「無礙,我只是有些脫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倒是太師中了暗算……」顧太師打斷了話頭,「我也沒事,些許輕傷而已,我們先進屋再聊。」

眾人回到密室,黃老和顧太師閉目打坐,估約小半個時辰之後,黃老張開眼,呼出一口氣,看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黃老嘆道:「那天雷威力巨大,實在非人力所能抗拒。」顧太師也張開眼,卻又清咳了幾聲,苦笑道:「我到現在仍然氣血翻湧,若有來敵,我只能發揮出一半的水準,想不到老二的妖術如此厲害。」

文王和凌虛子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看到對方心中的不安。凌虛子清咳一聲,說道:「當下之急,還在如何不知不覺的遁離郡王府,若我們繼續逗留在此處,恐怕不知要面對多少強敵,不知黃老可有何建議?」

黃老沉吟片刻,道:「我心中倒是有個主意,只是尚有一事不明,為何偏偏在關鍵時刻,天雷忽現?適才在這密室之中,殿下和凌道長可發覺有何異樣之處?」文王和凌虛子都搖了搖頭,凌虛子道:「這密室之中除了沙盤現出陣圖,其它地方到也沒有什麼變化。」顧太師又追問了一句:「那請問殿下適才可是無意觸發了什麼機關不成?」

文王一愣,說道:「剛才在室內我只是默念推演了幾卦而已,本想算出那蒙面人的身份,結果還是不了了之……」

「正是如此,」黃老一拍大腿,「果然那天雷的目標乃是文王殿下,這次殿下有救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黃老此話怎解。

文王臉色大變:「想不到我這卜卦的能力竟遭天妒,我一人受天譴到也沒什麼,只怕連累了各位。諸位還是儘快離府,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顧太師呵呵一笑:「殿下不必擔心,我們修真之人,多少對天劫還是有所了解的。」說完他轉頭望向黃老,「老四,你剛才說殿下有救,計將安出?」

黃老一指那沙盤,道:「二十年前我周遊天下,一次有個富人得了一張藏寶圖,便邀我入伙尋寶,同時他還找到其它各類異人,其中有能預知天象的,也有天生便不會走迷路的,還有懂得破解機關的,一共三十多人進山尋寶。當時一行人經過重重阻礙,來到藏寶圖標明的寶物地點時,已經只剩下十來人,等到破解機關後,走到藏寶室,我們只剩下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自詡為建築大家的人對我說,這藏寶之地乃是上古遺迹,恐怕這裡的寶物不可以用尋常珠寶來衡量。我這一路走來,見到的也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會噴火的棍子,還有一整面牆那麼大塊的水晶,連接著許多不知名的東西,看到這些,多少我對這建築大家的話信了幾分。

結果在藏寶室內,我一眼便看到了這個沙盤,憑著我多年的修真經驗,這沙盤乃是絕好的上古法器,拿到手裡,我發現這沙盤果然對修真之力有所反應。在我把玩這個沙盤之時,其它兩個人也分別找到自己喜愛的寶物,不想其中一個人誤碰了藏寶室內的機關,結果千斤閘落下,我們三個人都被困在了藏寶室內。

剛開始被困時,我們三個人還不太著慌,因為隨身還帶了一些水和食物,省省吃堅持十天左右不成問題。我們三個人把藏寶室從裡到外細細探查,找到第五天頭上也沒有發現第二個出口......」

凌虛子聽到這裡欲言又止,黃老看了看他,拍了拍凌虛子的肩膀,「小兄弟,你一定會問,黃老你施展土遁之術,不就出來了嗎?告訴你,那藏寶室的地面全由一整塊鋼板鋪就,我實在想不出來上古時期,古人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即便是現在的鐵匠鋪,也至多鋪出四分之一大小的鐵板,而且那封門的千斤閘完全是精鋼所制,厚有一丈,和室內機關聯動,一旦觸發,轟然落下,不懼刀斬,火燒,水泡,簡直是仙人才能施展的手段。

接著剛才的話說,到第六天上,我們已經放棄尋找第二個出口的想法,打算從藏寶室內硬生生破開一個出口,在接下來的三天裡面我們用盡了各種方法手段,結果沒有一個方法有效。這時食物和水也全部耗盡,一時間我們三人都感到了徹底的絕望。

我當時精疲力竭,坐在地上,眼望著這個沙盤,心裡想,沒想到找到了寶物,卻搭上了性命,回想我這一生,除了悔恨,竟然找不出一點值得紀念的事情,真是悲哀啊。就這樣我獃獃的坐了半日,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既然這沙盤與我有緣,不知是否也可助我脫離困境?

想到這裡,我又拿起沙盤詳細研究。接下了的兩天里,我手不離沙盤,詳細的研究著每個變化,做為修真之人,我的耐力倒是比另外兩個人強多了。終於,在困入密室第九日時,我找到了脫困的方法,按照遺迹里的信息,這沙盤名為『神機盤』,有鬼神莫測之機,也在這神機盤上,我發現按照一定順序對著八卦陣位依次施法,神機盤可產生空間轉移的功效,而空間轉移的距離,和施法者的功力有關。

由於藏寶室並不大,我勉強利用體內殘餘的先天罡氣驅動神機盤,最後終於連同另外兩個人一起騰挪到了藏寶室外的房間里,當時那種重見天日的感覺,我到現在都難以忘記。可惜的是,只有神機盤隨我一起挪了出來,他們兩個拿到的寶物卻無法帶出。

人老了,難免有些嘮叨。說了這麼多,我的意思是,藉助這神機盤奇門遁甲的功效,可以用來將殿下轉移到安全之處。」

「哦?」顧太師此時兩眼放光,饒有興趣的看了看神機盤,「老四,那安置殿下的地方,想必你已經心中有數了?」

黃老卻搖了搖頭,道:「我研究神機盤多年,發現盤中記錄了幾個坐標,看樣子都離郡王府有萬里之遙,想來這幾個地方一定和上古遺迹有關,我決定將殿下傳送到其中一處,想來以凌道長和我二人之力,保護殿下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太師略一沉吟,道:「也好,我也需趕回朝中。這批黑衣人來歷不明,那聖旨更是被下了妖法,只怕妖人已經蠱惑了聖上,假天子之命為非作歹,著實該殺。此間事了,我便迅速回京。」

黃老點點頭,又道:「還有一事,需要老三你幫忙。剛才我已經說過,神機盤傳送距離越遠,對法力的需求就越高。以我一人之力,本來萬萬無法完成如此長距離的傳送,甚至加上你也不成。適才天雷落下,到讓我有個想法,或可借天雷助我一臂之力。凡我修真之人渡劫之時,都採用各種方法削弱或避開天雷,我記得有一法是造一鐵籠,修真之人坐在鐵籠之中渡劫,可化開十之八九的落雷。

等下讓殿下坐在八卦陣震位之處,老三你用困龍闕罩住殿下,我將神機盤與八卦陣相通,然後殿下在震位處卜卦,若是天雷落下,困龍闕將會把天雷之力引導到八卦陣中,我再借用此天雷之力發動傳送,到時必然大功告成。」

「妙計!」凌虛子連連點頭,再看眾人,也紛紛露出笑容,大家終於在困境中,看到了一縷曙光。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走吧。」顧太師邊說,邊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眾人正行走間,忽然看到前方一人撲倒在後院門口處,不知死活。凌虛子上前將這人翻了個身,只覺得觸手冰涼,這人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再一細看死者面孔,不覺大吃一驚,這人居然是曾接待過自己的那個門人!

文王和黃老也同時看到了死者,只見死者頭部出了個大洞,明顯是跌倒時撞擊到石塊,才受到了致命傷。文王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臉上,只覺得一股寒氣游遍後背,再看黃老,他的臉色也是相當的難看。

文王澀聲道:「想不到,他還是死了。難道,天命真的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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