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哈薩克的女薩滿度過了一個奇異冬天

與薩滿修女比法蒂瑪相處兩個多月,攝影師丹尼斯·維賈斯用相機詳細地記錄了她主持的宗教儀式和修行日常。

蘇菲派(Sufism)是伊斯蘭教中的一個神秘群體,整個穆斯林世界都不怎麼待見它。蘇菲派以其異端方式,更關注宗教生活中高深莫測的方面,追求與真主建立直接的、私人化的溝通體驗。

當伊斯蘭教傳到哈薩克的時候,蘇菲派結合了該地區游牧文化中的萬物有靈信仰,以及業已存在的薩滿教傳統。巴克西(Baksy)也就是傳統的巫醫和預言家,皈依了伊斯蘭教,並以蘇菲派的苦行僧的面目繼續他們的修行。他們發誓堅守赤貧和簡樸的作風,以引領其他人一起通過苦行的道路尋找真主。

許多人認為比法蒂瑪·多雷托娃(Bifatima Dualetova)是哈薩卡斯坦最後的蘇菲派苦行僧之一。2010年9月我在中亞地區旅行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和我住在一起的阿拉木圖(Almaty)當地人告訴我,有個薩滿教修女住在靠近吉爾吉斯斯坦邊境的一個名為昂格塔斯(Ungurtas)的小村子外。「她住在村子盡頭的那間屋子裡,就在『聖山』腳下。」 他們說。

當我趕到那裡的時候,她不在家。但是從前蘇聯各個地方去到那裡的她的信徒和病人們告訴我,比法蒂瑪到位於哈薩克南部的蘇菲派聖地朝聖去了。通過聆聽這些人的交談,我似乎明白了傳說和流言是如何圍繞著巴克西文化展開的 —— 他們對比法蒂瑪所謂的法力既信又怕。他們在一間地下清真寺里為我準備了一張床,我可以住在那裡等她回來。一周後,比法蒂瑪回來了。但我的簽證快到期了,所以我只跟她匆匆聊了兩句就告辭了。

兩個月後,我開著麵包車從拉脫維亞去印度,想在開始下雪前盡量往南趕。但是我低估了天氣狀況,滯留在塔吉克,沒辦法翻越群山。那輛麵包車總是拋錨,而氣溫在夜間會降到零下22度。如果我把引擎關閉超過一小時,油箱里的柴油就會被凍住。要不是過路的卡車司機好心搭救,有兩次我差點兒就被凍死了。由於無法繼續原定旅程,我決定改變計劃前往哈薩克,再去拜訪一下比法蒂瑪。

最終我和她相處了兩個多月,並在2011年1月到3月期間詳細地記錄了她主持的宗教儀式和修行,幫忙放羊,還有修理我的麵包車。

比法蒂瑪說她11歲的時候就能預見未來,那些見聞引領著她徒步跨越千山萬水,來到昂格塔斯村的聖山。據她說,這個地方有強大的宇宙能量,是個能讓她為人們解決因果業報的地方。

她經常舉行的血淋儀式是一種伊斯蘭教的祭祀儀式。儀式上她在信徒們的頭頂上殺羊,據說可以通過向真主奉獻一隻動物的靈魂來換取他們免遭惡靈侵擾。參加儀式的信徒必須帶上一公一母兩隻羊,然後在比法蒂瑪舉行血淋儀式殺掉那隻公羊的時候,他或她要爬到那隻羊的身下,母羊在稍後會被放回羊群。最後,比法蒂瑪會在一條河裡用冰冷刺骨的河水把他們的罪惡洗去。她解釋說,這個過程和降生的過程是平行的:通過產道,滿身是血,之後用水清洗乾淨。

當然,目睹所有這一切對我來說絕對是大開眼界 —— 同時這也是在一個本質上是公社的地方,與這些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過了一段形而上的鄉村生活。有些人只是來這裡住上幾天,而那些把比法蒂瑪視作大師的人,則會在這裡待上好幾年。但是大多數參與者可以被歸為三個截然不同的類別:想要醫治某種絕症,想要戒除某種毒癮,或者想要能夠懷孕。還有從俄羅斯來的尋求新精神高度的新世紀運動分子也很多。

白天,整個社區都在一個農場里幹活兒,每天的勞作都被賦予象徵意義。比法蒂瑪從來不做過多的解釋,大家自覺清掃穀倉、放羊或趕鵝,因為她說那是先靈的旨意。

作為一個攝影師和旅行家,我對處於主流文化邊緣的群落總是很感興趣。我的大部分作品都源於旅行中切身體會,那些能夠讓我真誠講述的所見所聞。我不是一個被動的觀察者。

這個系列的拍攝製作過程非常令人著迷。傳統的哈薩克文化對西方世界來說或許有些驚悚,但在此地,人們對它滿懷敬意。

和比法蒂瑪在一起時,我感覺自己彷彿迷失在她那傳說的神奇力量中。我不由自主地以非理性的方式去領會我周遭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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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羊頭準備下鍋

比法蒂瑪·多雷托娃(Bifatima Dualetova)

每個早晨都始於聖山上的冥想

白天,薩滿教修女用茶和塗了黃油的麵包來款待所有訪客

屋外入口處的動物頭骨

比法蒂瑪正在用河水為一個人賜福

一隻正在產仔的羊

正在幫羊接生的人

禱告中的薩滿教修女

一個男人從一隻即將被獻祭的羊身下爬過

血淋儀式中薩滿教修女給每個參與者的脖子一拳以釋放其體內禁被錮的能量

薩滿教修女的信徒們在血淋儀式後去河裡洗澡

阿克蘇露(Aksulu)是公社裡年資最久的常客,過去三年中她多次到訪

薩滿教修女在主持一場凈化儀式,需要用羊肺抽打信徒

比法蒂瑪手裡攥著羊肺,牆上寫著公社需要得到的捐贈物品清單

每月一次,薩滿教修女為公社裡的每個人剃頭

儀式上用剩的祭品一般都用來喂狗

比法蒂瑪帶領信徒們前往蘇菲派聖地朝聖

信徒們參觀了霍賈·艾哈邁德·亞薩維(Khoja Ahmed Yasawi)的墓地,他曾是一名蘇菲派的地區學校領袖

比法蒂瑪在霍賈·艾哈邁德·亞薩維墓地前誦經

聖山上的晚間禱告

比法蒂瑪和一對來自俄羅斯的信徒在一起

尤馬賈利(Jumagali),比法蒂瑪的副手

公社裡的人

血淋儀式後一位滿身羊血的信徒在喝茶

地下清真寺里的夜間冥想

通往昂格塔斯(Ungurtas)之路

Photographer: 丹尼斯·維加斯(Denis Vejas)

Translated by: 威廉老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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