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世界,這裡有中國人
又是一年十二月,又是這個滿是瘡疤的日子。真相,依舊只能口口相傳,埋藏在自己人當中。
八月,在最大的火車站前見到了一個攤子,小攤不大,十幾個韓國人,小的十幾歲的樣子,也有中年大叔,站在四五個移動宣傳欄前面向路人分發手冊。和喜歡賣房子的中國人不一樣,韓國人不太愛干攔路打廣告的事情,這是我第一回在馬路上碰見攔住我的韓國人。但是只瞄了一眼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一位少女被反綁在椅子上,黑白老照片加上日本武士。這是一次對慰安婦事件的宣傳,也是為之後一次更大規模的集會進行宣傳。
其中一個禮貌的和我打招呼,笑著問我我從哪裡來。
「From China.」這算是離開家以後學會的第二句完整英語,第一句是「sorry I cant speak English.」從一本叫做我是韓國人的書中看到的,這是除了烤肉和大麥茶不多的幾樣在國內讓我對韓國產生好感的東西之一。如果不是那個叫做申世庸的主人公,也是就是這本書的作者,難說我會不會如此堅定的把這句我是中國人掛在嘴邊,十幾年。沒有出國的人不能體會,有時候這一句話,說起來容易,說下去很難。
大家聊了兩句,他才發現,他在宣傳的東西我比他知道的更詳細。其實除了本地人,亞洲面孔們沒有一個對手中宣傳冊感興趣的。
這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沒人願意去說,總覺得沒必要。或者和我一樣,與那個穿著胸前印有「free Tibet」(解放西藏)夾克衫到處轉悠的數學老師說起因為南京大屠殺而不願意和日本留學生混在一起時,被教育不要被政治宣傳洗腦。
十年以後,自己回頭想想也覺得自己幼稚,那幾個十三四歲的日本留學生對我們沒有一點敵意。只是幾個相信世界很美好的孩子希望和我們這些看上去差不多的傢伙親近而已,他們甚至對那些往事沒什麼了解。自己的行為,挺無聊的。
但是我依然想笑,一個從未去過西藏,和中國的人,給我講什麼是洗腦,什麼是propaganda。至於真實,這個世界上多數人沒有興趣去追尋。
分別前,那位韓國中年人告訴我,更大的集會中會有一位九十四歲的慰安婦老奶奶參加。這位老人在海外韓國同胞的資助下坐飛機往返於各國,宣傳著那段她親身經歷的往事。她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些人為一些事情致歉,僅此而已。
對此我有些驚訝,即是因為這位老人的韌性,也是因為這些願意實實在在拿出時間,精力,金錢,幫助老人發聲的人們。韓國人在這裡的日子不太好過,與所有的遊子一樣,他們中多數在為生計發愁。但是,他們在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這個攤子販賣的不是貨物,而是良知與真實。
我想做點什麼,但是實在不知道如何去做。我不知道有幾位我們自己的受害者依舊願意站出來,慰安婦事件的,南京的,揭開自己的傷疤,如何去聯繫他們。在新聞上總能看到類似的組織在搞類似的活動,卻不能在身邊看到一丁點痕迹。如今,為水電費發愁的我更加沒有能力獨自支撐這筆不菲的費用。也許我可以組織一個類似活動,讓我們自己的聲音,歷史被更多人聽到?但直到今天都一直被自己以忙為借口搪塞了過去,然後自己嘲笑自己道,你這個自私又自以為是的懦夫。
韓國人喜歡現在把話說出來,說給世界聽。而我,我始終堅信有那麼一天,當我們說話的時候,世界要選擇傾聽。當我們陳述歷史的時候,世界要選擇相信。
我們總嘗試著尋覓著自己想知道的真相,卻經常忘記把真相說出來,讓更多的人聽。一個很小的目標,一個不會有人選擇施捨,說話的權利。一個卑微的計劃,用十年,把這句話說出來,讓中國之外的人選擇相信這段歷史曾經發生。如何實現?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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