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藏的雜記

02-11

花村的遊戲廳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當街一個像素風的大招牌，牌上面寫著16-BIT HERO和日文的Game Center。我那些收租的小弟，傍午傍晚休息時，每每花一枚遊戲幣，打上一局，——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每局要漲到2枚，——靠著遊戲機坐著，激情的打一局Fighters;倘若肯多花一枚，便可以打一局Fighters2，或者女性向的Vivis Adventure，如果辦個年費會員，那就能享受飲料第二杯半價的待遇，但這些顧客，多是單身狗，大抵沒有這麼大的胃口。只有帶伴侶的，才踱步店面的售貨機前，買兩份飲料，慢慢的抓洋蔥小魷。

我弟弟從十二歲起，便在這店裡荒廢時日，掌柜說，他太能喝，一個人辦了會員買兩份飲料，喝不掉還轉手送給別的單身狗。這些單身狗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嗑看夾纏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飲料從販賣機里滾出來，深怕在裡面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萊因哈特是年過半百還來這裡玩的唯一的人。他的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往日的傷痕掛到眼睛上；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雖然穿的是鎧甲，可是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修補，也沒有拋光。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的德國工藝，叫人半懂半不懂的。因為他總是扛著一把大鎚，別人便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大鎚。

大鎚一到店，所有打遊戲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大鎚，你盔甲上又添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我弟弟說，要試試動力鎧甲嗎?便伸手接過了弟弟的飲料。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了！」大鎚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青白？我前天親眼看到你砸了人家浴室的牆，舉著盾給人擋著洗澡。」大鎚便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盾牆也是牆……盾牆！……騎士的盾，做浴室隔斷，能叫偷看么？」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騎士精神」，什麼「尊重長輩」之類，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大鎚和弟弟關係很好，有一日弟弟幫大鎚加機油，大鎚問他「機油有幾種用法？」，結果弟弟一不小心搞錯了罐子，一口喝了下去；喝壞了前列腺，弄的只好去改造了身體。從此便也有了動力鎧甲，每天喝機油度日。對外還得說是我嫌他天天打遊戲，把他腿打折了，才去裝的義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