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港？並沒有那麼高大上（一）

02-11

剛入行的時候，「公路港」的概念剛火起來。院里有個有趣的領導，去任何地方調研，言必談公路港，貨找車車找貨啦、傳化模式啦、給地方企業省了多少錢啦。對於初涉行業的我來說，「公路港」成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存在。後來，真的見到了傳化，去各個地方調研的時候一定會去當地的公路港。最近一個月把浙江全省轉了個遍，每個市能找到的公路港都去了一遍，反而認清了一個事實：公路港天生就不是高大上的地方，再怎麼更新換代轉型升級，公路港的核心仍然是傳統物流市場那一套貨找車，車找貨。

(一) 公路港的前世今生

公路港存在的歷史大概比我的年紀還要大，最初的模樣我無緣得見。在杭州調研物流市場的時候，載我們的計程車師傅跑了二十多年的貨車。師傅知道了我們是來做物流調研的，熱情地跟我們聊天。說到他以前跑杭州到上海的專線，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公路港，每次下國道的時候，就有掮客騎著摩托車跑過來，問拉不拉回杭州的貨。那個時候也沒有安裝GPS之類，司機自己也會偷偷多帶一點貨，賺點買煙錢。一般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司機和掮客最後達成一致，回程的時候把那些貨物帶上。這大概就是公路港最初的形態，即使到今天，公路港的核心仍然是車貨匹配。與以前不同的地方大概是當年騎摩托車的掮客租了固定的辦公室和裝卸場地，司機也有了相對固定的合作掮客，交易的地方變成了「公路港」。

（二）公路港的類型和選址

大體來說，公路港分成下面幾個類別

1. 城鄉結合部里的傳統物流市場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業態最適合城鄉結合部，那無疑是汽配城和託運部。只是現在大家都喜歡高大上一點的說法，汽配城現在叫汽車城或者汽車產業園，託運部就改成物流中心或者公路港。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這其實是很自然的事情。汽配城和託運部需要的面積都比較大，利潤也不高，無法承擔城市中心的高地價和租金。即使運氣比較好，隨著城市的擴張，以前的城鄉結合部慢慢變成了黃金地帶，政府一看，這個地方這麼好，你們交稅不高還容易擁堵，看上去還那麼髒亂差，影響市容，趕緊搬搬搬。但是偏偏汽配城和託運部的主要服務對象都在城區，即使搬也會搬到儘可能離城區近的地方，所以汽車城和公路港永遠都在城鄉結合部。再加上公路港進出大車多，對汽配汽修需求也大，兩者在一起簡直是天作之合。如果留心的話，在各個城市轉一轉，在城區附近的公路港附近總能找到汽修一條街。

這類公路港通常是市場自發形成的，也有可能屬於一些「歷史遺留問題」，比如是老汽車站或者老兵團的貨運站，特點是規模小、髒亂、極其實用。規模少有超過100畝的，見過最小的是在東北某個偏遠的國家貧困縣，當地有四個老闆結夥在縣城旁邊弄了一個小公路港，目測也就一畝地多一點。髒亂差是無法避免的，一則進出的人員複雜，從業人員受教育程度普遍較低，收入也不高(進出園區的搬卸工、司機大夏天多光著膀子，視覺上就更加髒亂差了)；二是這類公路港位置都很好，搭個棚子就有貨來，基礎設施建設施自然是怎麼省錢怎麼來（不用懷疑，真的有就搭個棚子的），園區管理人員也不會花精力把它弄的多麼乾淨整潔。下面的圖片是寧波、杭州的貨運市場。即使是在寧波(計劃單列市)、杭州（發達地區省會）這樣的城市，貨運市場仍然和「高大上」扯不上半點關係，但也絕對不會有一寸土地浪費。

這幾年，物流發展日新月異，這類貨運市場卻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大家天天都在說這類傳統物流「粗放，業態低端」，應該轉型升級。這類傳統市場也正在面臨很多問題: 發達地區雖然貨源充足，但是寸土寸金，傳統的物流市場大多面臨政府要求拆遷，一旦搬遷，貨源和車源都要重新積累；不發達地區貨源不足，一般進貨多出貨少，貨運需求不平衡導致物流盈利困難，當地物流企業低價競爭嚴重；還有通用的人力成本升高、信息化衝擊、貨車限行等問題。但這類傳統市場的生命力仍然會是物流基礎設施中最旺盛的，因為夠便宜夠方便。

2. 商貿或者工業中心的配套物流

這類公路港其實和前面所說的傳統市場很類似，唯一的區別就是貨源比較單一，主要是運輸附近商貿城和工業中心的貨物。現在新建的商貿城和工業園都會規划出一塊地區做物流，但說老實話，規劃都欠缺合理性。見過很多商貿城，所謂物流模塊僅僅是把無數商鋪的一小塊作為物流集聚的地方，講真，商鋪那個格局存個貨都困難，容積率2.3的地方大貨車進去難出去也難。工業園內部的物流園情況更複雜一點，單獨說可以再寫一篇了，但大致上來說，就是規劃的物流園定位和企業需求並不切合，物流園空置情況嚴重，個別甚至已經改成了車間。

3.傳化公路港

如果全國只有一個公路港稱得上高大上，那一定是傳化的公路港。「公路港」這個概念真正流行起來還是得益於傳化。毫無疑問，傳化是成功的。只說成都的傳化公路港的加油站，據說是中國石油全國網點2015年銷售額第二名，興旺程度可見一斑。而且他們宣傳也很成功，政府發文推「公路港」，又有杭州和成都兩個極好的範本，供各地政府參觀，對他們在全國布點是相當有優勢的，土地議價能力極強。但拋開這一些，傳化公路港最核心的內容還是貨找車、車找貨，只是規劃更合理，管理更規範。

傳化公路港的可複製性並不強，成都傳化物流港的成功一部分依託優厚的地理位置，一部分依託成都本地經濟的發展，剩下的才是傳化團隊本身的努力。但在經濟和區位條件都不夠好的城市，傳化模式仍然是很難成功，這也限制了傳化的擴張速度。除了可複製性不強，傳化擴張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本土化的問題。仔細看傳化官網，傳化在寧波市都沒有設點，這是很難理解的，畢竟浙江是傳化的大本營，連衢州這類省內欠發達地區都設點了，而作為第二大城市的寧波竟然沒有設點。聽說是因為寧波的物流市場是有一部分黑道背景（物流天生和黑幫有聯繫，比如古時候的漕幫），即使強勢如傳化也難以進入。不過這也側面反映傳化這種模式在本土化上是存在缺陷的，高大上的代價可能會帶來水土不服，怎麼和當地物流市場互利共贏也是傳化要面對的一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