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羅馬念佛
一
你相信鬼魂么?
我信。
窗外,下午四點的冬日餘暉斜射進接待處的玻璃窗,慘淡的夕陽照在那尊菩薩身上,甲居士迫不及待地跟我講起當地婦女李金蘭的故事。
李金蘭大概是結婚生完孩子以後方才察覺自己的與眾不同,她的夢境里經常閃現出一群踏過鐵馬冰河的異族武士,轟轟烈烈辨不清是鮮血還是泥土的戰場,哪怕是自己清醒的時候,耳朵里也隱約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低沉哭泣。村裡人當然知道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語舉止,便怕她三分:前一秒這個女子還跟著他們開心談笑,後一秒卻變得低沉滄桑,渾身冒汗,大聲嚎叫當地人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大概李金蘭本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新社會長大的孩子從小都是無神論的熏陶,也不會相信自己被鬼魂附了體。直到有一天,她在家裡做飯時又犯了病,渾身蜷縮滿目痛苦地喊出了救命,忽然暈倒。醒來後,李金蘭大概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被鬼附體了,這個鬼魂是古羅馬人,而且非同常人,那是凱撒三王子的魂魄。
凱撒三王子的魂魄給李金蘭提出了一個不請之情,他和他的將士們兩千年前奉命東征,一路前行於此,不料在這裡中了西漢軍隊的埋伏,葬身戈壁,成了孤魂野鬼,後來無意中接觸了佛法,便附身到李金蘭身上,只求能借著她的身體,找到菩薩,超度輪迴。
「所以,我們在這裡建金山寺和驪靬羅馬城,把這裡當作道場,不僅是因為慈悲心的齊老菩薩廣種福田,更是超度這裡的鬼魂吶。「甲居士嘆了口氣,眼望著窗外的祁連山,白雪連綿。
我試著去相信這位江浙方言口音,看起來六十多歲,體形削瘦的女居士所說的話,儘管我並非一個無神論者,但聽到這一番「神話傳說「還是覺得荒誕和不可思議,哪怕凱撒大帝真的要東征,彼時的羅馬軍隊怎麼能坦坦蕩蕩穿過安息和貴霜帝國的國境,能直抵中原王朝統治下的河西走廊呢?
甲居士看著我不可思議的表情,端了一杯熱茶給我,又望向窗外金碧輝宏羅馬式的大雄寶殿。她拍了拍我的肩,叫我安心,說這裡的大部分鬼魂都已超度,剩下的惡鬼也被鎮壓在大雄寶殿之下,而李金蘭本人此後再無異常,很久以前就離開驪靬村了。「真要感謝齊老菩薩來到此地,種下的福田,求得一地安詳。「她說。
當我還沒來得及追問齊老菩薩究竟是誰的時候,接待室的大門忽然被撞開,亦是一名穿著素色居士服的女居士興沖沖地嚷道:「甲居士,你看,又出現佛光了。「
我跟隨她們來到戶外,舉頭望向夕陽的方向,彩虹一般的弧圈伴著落日,甲居士邊拿起手機拍照,邊口念阿彌陀佛。在她看來,這就是神跡。
而我目光所及之處,羅馬式的穹頂,仿古的城牆院落,還有遠方正在施工的腳手架,這片沉寂的戈壁灘在經歷讓人難以想像的外在改變。或許他們不僅在建造羅馬,也在重塑自己的歷史,文化與認同。
「對了,你是要掛單在這裡住幾天吧?「甲居士問。我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二
1994年,永昌縣政府在縣城南街立起了二男一女的三尊人物雕像,高鼻樑,卷頭髮,眉目縱深,目光望向今天驪靬古城所在的方位。這三座人物雕像是當地政府雄心勃勃的旅遊建設藍圖的開始,但直到今時今日,這片夾在金張掖和銀武威之間的河西走廊縣域,卻依然鮮為人知。
能讓當地政府對發展旅遊業抱有很大希冀的原因在於上世紀80年代一場歷史學界的學術爭論:永昌縣驪靬村得名是否跟古羅馬軍團有關?永昌縣境內有沒有可能有古羅馬人的後裔?
儘管這樣大膽的學術假設在清朝道光年間就有學者提出,但真正讓此問題引發公眾關注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澳大利亞和一些國內學者從史料里「小心求證「了一些線索,加上永昌縣境內確實有著外貌體質跟當地人大不相同的居民,這些學者便推測永昌境內存在古羅馬兵團的後裔,這些後裔可能還居住於今天驪靬村周邊。1989年的《人民日報》關於驪靬的報道讓本該是學術討論變成了一次公共新聞,該報道里聲稱:西漢元帝時代設置的驪靬城是用作安置羅馬戰俘的,這一發現解開了公元前53年,一支6000多人的古羅馬軍隊在卡爾萊戰役中被安息(帕提亞,今伊朗高原)軍隊打敗突圍潰逃,不知下落的歷史之謎。
而此後史料的匱乏讓這場紛爭鑒於沉寂,隨後新世紀的學術發現對於想蹭著「羅馬「發展經濟的當地政府無異於當頭一棒:史料里發現驪靬縣的設置其實遠早於古羅馬軍隊的征戰時間,而2005年蘭州大學利用遺傳技術給當地人的生物遺傳檢測也證明,當地人基因里並沒有發現跟歐洲人種相關聯。不過政府依然沒有放棄歷史「羅馬化「的企圖,先後成立了驪靬文化研究會,發表了《驪靬探叢》的論文集,並召集部分學者,多次組織召開了驪靬文化學術研討會。政府推動上述學術研究活動背後的目的顯而易見:為了旅遊業和驪靬古城的開發。
2011年,驪靬古城的招商引資終於有了進展,在相繼打造了凈土宗浙江東天目山和山東海島金山寺後,皈依佛門的齊素萍居士,也被佛門子弟喚作的齊老菩薩,在這片戈壁灘上投入巨資,計劃建造出一座羅馬城出來,這座新城以仿羅馬萬神殿的金山寺為中心,包括了商業街,高檔住宅區,羅馬大道等項目……當然,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驪靬古城的工程也浩浩蕩蕩持續至今。
我試圖去詢問金山寺的居士僧人如何看待佛教力量主導了驪靬古城浩浩蕩蕩的開發時,他們的回復很坦然:驪靬羅馬城的建設是弘揚佛法和廣種福田,你看,將來所有永昌人不都會受益么?
只是每次望著眼前這片嶄新的古城,我心裡總會惴惴不安。探究歷史,或許從來都不是歷史學家的事情。
三
金山寺彷彿是浮在戈壁灘上的禁閉島,南面祁連山麓,荒涼到不長任何野草,向北望去是河西走廊典型的沖積扇綠洲,因為比縣城海拔要高,從驪靬古城可俯瞰到縣城。除了羅馬式的大雄寶殿,寺院本身是一座缺乏亮點且令人壓抑的仿古城池,四面厚重的中式城牆,缺了瓮城也依然氣勢逼人。寺院里的其他建築皆為中式,而大部分僧房和公共空間,都巧妙地修在厚實的城牆體內,在城牆內側留有門窗,仿若黃土高原上的窯洞。
甲居士給我安排的僧房就在這樣的「窯洞」內,房間里五六張上下床鋪,形似青旅,頗為簡單。進房間的時候人皆不在,我挑了張空閑床鋪,安頓行李後,她帶領我去食堂吃齋飯。
寺院的修行有自己的規矩,甲居士一路提醒我糧食蔬菜皆是捐贈或寺院種植而來,萬不可浪費,糧食不可輕易掉在地方,否則要從地上拾起再吃下去,為了吃掉碗里的食物殘渣,要拿開水吞服下去才算妥當。
飯後整個寺院遍陷入夜晚荒涼的死寂,借著門窗透出來昏黃燈光,我回到床位,幾位室友都在。靠近門邊的男子看起來接近不惑之年,頭髮是禿頂還是剃短,在渾濁的燈光下分辨不清,他安靜地坐在床邊,床頭柜上擺放著幾部佛教經書,頁腳捲起,暗示已看過很多遍。他被其他人稱作師兄,似乎住在這裡很久,卻不知祖籍身世,不寒喧人情冷暖。每天早課前他第一個起床,開燈,洗漱,隨後去大雄寶殿里修持念經。路上遇到其他人往往點頭微笑,至多簡單地打聲招呼。但即便如此溫潤的佛教徒也曾對他人「妄語」過,因幾名遊客用幾句粗話抱怨住宿條件的簡陋,師兄急沖沖頂撞了一句:這裡簡陋你可以滾回家去!
最裡面的床鋪屬於一位皮膚黝黑、皺紋深刻的當地農民——老丁。他平時也不怎麼說話,但話少不是因為「禁語」,純粹是因為老實。他說來這裡一個月有餘,隔幾天抽空回家一趟取點吃的,邊說邊從床下面取出一大袋子,掰了一大塊饃饃給我。老丁嘆息,自己皈依佛門完全是因為齊老菩薩讓他的老婆子(妻子)往生了。那年妻子罹患乳腺癌,臨死前曾去東天目山見過齊老菩薩,臨走前最後幾日躺在床上,不吃任何食物,靜卧念佛,終日房間佛教繞樑,安詳而去。老婆子往生後,不像其他人的僵硬,而是柔軟的,見此狀老丁也決定皈依了佛門。來金山寺念佛,一來也覺得自己了無牽掛,更重要的是給老婆子還願:「兩個娃娃考大學都跑出去了,結婚都在外地,我一個人在家等死,不如在寺院里大家過得還相互有個照應,小夥子你說是不是?」
老丁憨憨地笑,我想他是希望我能理解一位農村空巢老人的寂寞。
小丙是唯一住在這裡的孩子,一個高中生,睡在我上鋪,比起其他人的滄桑沉穩,顯然多了一些稚嫩朝氣。他來到這邊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母親讓他過來的,而他內心或許還跟其他孩子一樣,不太適應寺院的生活。好在我遇見小丙以後,寺廟生活多了些現代人的世俗氣,比如小丙會告訴我哪裡可以蹭wifi,如何爬上城牆,而每天凌晨四點開始的晨課,小丙和我會因為前一晚手機玩得太晚而醒不來。
我在和小丙的接觸中大概能猜到他的家庭環境:不曾談及父親,母親一手帶大;而他念高中的學校和他的舉止談吐,亦說明生活的懶散或學習的怠慢。母親將改造小丙的重任託付於寺廟生活之上,正如小丙自己說:我媽希望我在寺院里學到些知識將來能考上大學。
我會每天跟隨者小丙去寺院上課,給小丙教授唯識論的師傅,看起來是眉目清秀的南方人,精神抖擻,冬日裡單薄僧衣,看不出一絲畏寒的體態。小丙的師傅或許是從我們最熟知的那類頓悟空門之人,在深圳打拚多年,事業小有氣色,但終覺俗世燈紅酒綠生活的厭惡,無意接觸到佛門,便坦然放下了一切,先是在東天目山出家,後來金山寺建成,義無反顧來此。如今金山寺的僧人居士,十有二三跟他的經歷相同。
「接待你的甲居士曾經是上海戲劇界的著名演員,可別小看了她,她變賣了家業和房產,沒打算再回上海去。「小丙的師傅說,繼而長嘆一聲,放在桌上的Iphone亮起,閃過一條微信通知。下課臨近中午,天色卻黯淡下來。我望望窗外,祁連山上浮著一層陰雲積雪。
「看來要下雪了,這裡的雪通常很大。「小丙說得格外激動。
四
雪霽,中午暖陽,驪靬的雪漸漸融化,地面因為化雪而變得泥濘不堪。石居士跳過大大小小的泥淖,終於走到了人工湖邊。他摘下帽子,絡腮鬍和凌亂的頭髮融為一體,鼻樑高挺,一張西域面孔。我趕上石居士的腳步有些困難,他人高馬大,健步如飛。
石居士其實並不是驪靬村的人,家在永昌的另一個鄉上,只不過因為念佛的緣故在驪靬村租了房子,平常住在村子裡,白天去金山寺給僧侶做飯,成了金山寺唯一一位「羅馬人」。
金山寺與驪靬村之間隔著一大片人工湖,僧人們認為這亦是齊老菩薩的福田,湖水改善了當地的氣候,也給農民提供了灌溉水源。而現在整個湖周圍著一圈扎紮實實的鐵絲網。石居士說夏天金山寺那邊放生,這邊的農民就等在岸邊撈魚,後來寺院索性把整個湖圍了起來,跟村子隔絕了往來。此舉讓住在村上的石居士往來非常不便,於是他偷偷在剪開了一個鐵絲網的角落,這事兒寺院里還不知道。
我跟著石居士鑽過小洞,與湖對岸的金山寺和規劃雄心勃勃的羅馬城規劃相比,驪靬村與西北農村別無二致,稀稀拉拉的土房子無規則的聚集到一起,房院的牆壁全都用的是夯土和稻草。索性這裡雨水不多,還不曾聽說房屋垮掉的例子。
石居士租了靠近路邊的小屋子。他帶我進屋,繼而取煤、點爐子、燒水,動作一氣呵成,沒多久遞我一杯熱茶。房間與其他農民房絲毫無分別,只是桌上多了幾部佛教書籍。我上下打望,見牆上眾多照片里有一張他跟外國人的合影。石居士引我去看旁邊的那一張,這是幾年前政府將所有的「驪靬人」召集起來,大約二十多人,一起拍攝的合影。那次是因為外國人來拍電視,當地政府把縣裡面長得像「外國」的人全部拉到了驪靬村,讓他們穿上羅馬人的鎧甲,照貓畫虎地學著電視里羅馬士兵的排兵布陣,折騰了四五天後才回去。之後地方政府設想把他們整體搬到驪靬村住下來,每天給遊客展演。
「這根本不現實。」石居士說,「沒有那麼多遊客,政府的招商引資也那麼難,很多年輕的小夥子,都外出打工了。」
我試著邀請石居士照一張全身像,他答應地很果斷。室外,光線充足,石居士抬頭挺胸,咄咄逼人的樣子,彷彿身上已穿著羅馬士兵的鎧甲,就像膝跳反射一樣自然。我猜,這樣的表演場景在他人生中經歷過許多次了。
「你相信你是羅馬人嗎?」
「我覺得是。」石居士說。
五
金山寺的僧人居士或許認為,驪靬古城的建設是對當地經濟特別是驪靬村的幫扶。不過驪靬村的村民大概不能同意。如果驪靬古城是要重建羅馬的話,那麼驪靬村彷彿亘古荒涼的北非村落,讓他們產生隔閡的不是人工湖,而是包圍起人工湖和寺院的鐵絲網。
下雪後的驪靬村異常寧靜,然而這種寂靜讓人不能想起任何描述田園村莊的美好辭彙,它是中國幾乎每一座村莊正在經歷的那種可怕但無奈的轉變,老齡化和城市化進程讓驪靬村加速凋零:在村莊繞了一圈後,只發現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以及在街邊圍坐在一起曬太陽的老頭兒。他們冷漠、疏遠甚至警惕盯視每一個不曾見過的陌生人,顯然還不習慣於遊客的踏訪。
我像一個闖入者,圍觀村莊生活的日常。那幾個曬太陽的老頭警惕地盯著我,寸步不離。我隨口問他們是否了解當地歷史,老頭們搖了搖頭,只是言語含糊的叫我離開,又似乎在隱瞞什麼。忽然有個老頭指著前方的土房子,說那戶人家有個老漢對驪靬村的過去很熟悉,你不妨去問問。
我沿著他指引的方向敲了房門,三十多歲的女子開了門,說明了來意後,女子示意我進客廳稍等,不一會兒,推著輪椅上的老漢出來了。他所回答的跟我預期一致,在「羅馬」出現以前,驪靬村和周邊的村莊一樣,毫無特別之處。只是在答謝告辭時,老漢忽然又叫住我:「小夥子,你是外地的記者么?我看你像,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把這件事報道出去。」
老漢說這村莊的頹廢都是廟裡的齊老婆子(金山寺的僧人居士稱呼的齊老菩薩)有關。金山寺和羅馬城的開發建設圈佔了不少農田,這些農田對於綠洲上的農民來說就是命根子,之後賠償款又很長時間沒有落實,去年底的時候老頭子的兒子帶著幾個人去上訪,沒想到就莫名其妙失蹤,後來關進了當地的拘留所,過完年都沒放出來。
臨走前,老頭子再三請我為他多拍幾張像,他說自己已經不在乎性命保全,只是希望兒子能儘早出來。
不過村長給我描繪了驪靬村的美好藍圖,其貌不揚的小村莊正在想法設法融入驪靬古城的建設當中:縣政府在縣城建了居民樓,村民可以選擇搬到城裡居住;而眼前這些和「羅馬城」格格不入的土房子,將來要建成羅馬風格的別墅,留在這裡的人可以不用種田,可以靠羅馬武士的表演和農家樂賺錢,品嘗當地的特色食物,比如披薩餅、義大利面……
「披薩餅是這裡特色的食物么?」我問。
村長尷尬的微笑搖頭:「不,不,那個餅子我還是吃不太習慣。」
六
我打算離開驪靬古城的前一天下午,甲居士問我為何沒見我上早課?我想了很多理由,但最終選擇誠實告訴她早上起不來,不過已和小丙約定好明早必要去早課的。
那晚房間里多了一對父子,河北人,早上匆匆忙忙的火車趕到蘭州,又坐長途汽車趕到永昌,一路大雪,高速公路封閉,耽誤了不少時間。孩子睡到床上,已是昏昏沉沉。
河北男子只為了孩子而來,說起兒子他眉頭緊鎖。九歲的孩子調皮多動,成績糟糕,他請過保姆、家教,送到武校,但都不能改變孩子「惡劣」的品行。直到有一天,一算命先生告訴他,你的孩子中了魔!男子按照算命的建議,帶著孩子奔波去全國各地的道觀和寺廟,只為了解除魔障,或者能收留孩子的地方。在山西的某座寺院拒絕後,金山寺是他們來的第二站。儘管金山寺有專門的兒童佛學培訓班,但學費高昂,錄取挑剔,孩子依然被拒之門外。
河北漢子不顧戒律,抽煙消愁,絮叨著生意的辛苦和頑童的罪行,每一句都會帶上些罵人的幾個髒字。修行最久的大師兄道出了真話:真看不出孩子什麼問題,這當爹的倒是問題一大堆。
離開那日凌晨三點,小丙喚醒了我,洗漱、換服,跟隨他向羅馬萬神殿的大雄寶殿走去。經歷一系列今日我早已忘得乾淨的儀禮,只記得插進男眾的隊伍里,口念阿彌陀佛四字,持續兩個小時。
七點多,金山寺的羅馬金頂迎來第一縷陽光,眾人在離開殿堂,換服、飲食。
九點,起身離開。僧侶、居士以及向我這樣的遊客,在冰天雪地中等待最早去縣城的班車。僧眾們顯然是去縣城為了採購,驪靬古城生活的不便,讓去一趟縣城彷彿短暫的宣告回到塵世,換來暫時的自由。
同一班車上還有河北父子,父親上車前搶了前排座位,拉開窗戶,仰頭,彷彿把一路上所有的不快集中於喉嚨:
呸!
痰化於雪地,了無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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