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二）

我奮力的向著妞妞游去，冰冷的河水刺激著我的身體，我忍不住打冷戰，水底下幾個陰影在浮沉，圍著妞妞打轉。

「虎娃哥，快救我，有人拉我的腿，虎娃哥，虎娃哥！！！啊啊啊啊啊！！！」妞妞的驚叫傳遍四方。

「不，妞妞！」我竭盡全力，嘶吼著向那邊游去。

妞妞的右手探出了水面，拚命的想抓住什麼，這時，一個爪子猛的伸出水面，一下子就把妞妞的手給拉了下去。

我瞪著眼睛看著那邊，臉上濕漉漉的，是冰冷的河水，也是汗水，那邊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兩眼淡漠，沒有凶光，我的心卻是無比的寒冷，它看了我一眼就沉了下去。

「妞妞！」我大喊著從睡夢中醒來，渾身被汗水打濕，我坐了起來，抹了抹額頭的汗，看了一眼窗外，這時月光正是皎潔，正是三更的時刻。

我起床打了一盆水，開始對著鏡子洗臉，抹了一把，看著鏡子，一道模糊的影子在上面，我心裡一緊，猛地一轉身，卻是什麼也沒有。

我放下了毛巾，看著鏡中的自己，凝視了一會兒，這個夜真長。

我已經無法再入睡了，我想起三爺跟我說的那些話，以及三爺給我的那包藥餌，內心起伏不定。我走出了屋子，把屋檐倒掛的魚叉拿在了手裡，走了出去。

河邊的風很冷，吹在身上很不舒服，不遠處幾個漁船在風中緩緩的飄蕩，船檐下的燈光忽閃忽閃，是瘮人的黃。

我扛著魚叉，面色冷峻，走到了河邊，不緊不慢的解開了拴在岸邊的小船繫繩，在黑暗裡，小船駛向了河中央。

我努力的回憶妞妞落水的那一帶，撐著竹篙，向著那裡進發。我的手看似很穩，但是內心極不平靜，這是我第一次深夜遊河，未知的不僅讓人興奮，也會讓人恐懼，但是想到妞妞，我的內心無比的堅定。

河面上已經有了一些霧氣，但是這些絲毫不影響我行進的速度，我的眼睛總能看的很遠，甚至能夠看到水下的情況，我知道這一切都歸功於三爺給我抹得神奇藥水，三爺確實是個神奇的人。

風吹過河面，一道道的皺痕帶起，一些晚出的魚兒隨著我的竹篙打轉，我沒有理會，我知道我要幹什麼，我知道我將要面對什麼。

快到了，快到了，我的心咚咚的跳動著，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恐懼，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竹篙猛地往前一支，船一下就涌了出去。

船速慢下來的時候，我一絲不苟的把竹篙放好，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從懷裡摸出三爺的藥餌，右手捏了捏手裡的魚叉，隨後往河裡撒下一些藥餌。

我坐在床頭安靜的等待著，像三爺一樣，從容淡定，水裡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連剛剛還圍著我轉的魚兒都躲得遠遠的，風吹過我的鬢髮，帶來了一絲霜氣。

不遠處一股水浪聲傳來，我眯著的眼睛陡然睜開，死死的盯著水浪那邊的動靜，手裡的魚叉握的更緊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打磨魚叉的叉頭，非常的鋒利，我很自信。

我站了起來，渾身繃緊，水浪越來越近，我已經看到那些影影綽綽的身影了，我牙關咬緊，想到了妞妞，想到了河裡許多枉死的孤魂！

一個水浪猛地向著小船打過來，小船晃蕩了一下，我站的很穩，它來了，它們來了！

「啊！」我扭腰張臂，嘶吼一聲，宛若驚雷，手裡的魚叉呲的一聲像游龍一樣扎了下去，鋒利的叉頭一往無前，扎到了，扎到了，我知道，我就知道。

我眉毛一擰，胳膊一緊，魚叉猛地向上挑起，水浪撲得老高，周圍都是嘰嘰嘰，像是在嘶吼，像是在憤怒，不過真的很難聽。

一個毛茸茸的爪子朝著我撓過來，是它，我知道，就是它，雙眼血紅，齜著牙，哼哼低吼，我的魚叉正好插在了它的肩頭，它的一隻爪子廢了，它很憤怒，恨不得將我撕碎。

它的身後，另外幾隻也探出腦袋，眼神冰冷，跟我夢中見到的一樣，它們跟在它的身後，很有分寸，很有章法，準備將我撕碎。

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我怕的是夢中妞妞對我的嘶吼，而我那麼無力！

我的左手摸出一吧柴刀，左臂一個迴環，刀便斜劈了過去，我用的力很大，比我平常劈柴的力氣還大，那些碗口粗的木樁輕而易舉的被我劈碎，所以這個爪子也是。

鮮血一下噴在了我的臉上，它張著嘴凄厲的嘶吼著，那斷裂的爪臂就落在了船上，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因此我右手的魚叉再抽出之後，又猛地插向它。

這次很准，一下就刺中了它的脖子，它眼睛瞪得很大，比我的眼睛瞪得還大，舌頭無力的耷拉著，我的內心毫無波動。

跟在後面的水鬼們頓時發了狂，一個個凄厲的嘶吼著，我喜歡這樣的聲音，我喜歡激怒它們。

它們四處散開，步調一致，全都扒在了小船的四周，開始搖晃。我的手下卻是不停，右臂一甩，離我最近的水鬼腦袋又被刺中了，我找到三爺教我的感覺了，原來這麼美妙。

它們嘶吼著，在我又殺了一個水鬼之後，它們發了狂，一下將小船給掀翻，我落水了。

它們齊齊向我撓了過來，我此刻終於明白三爺為什麼教我龜息功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三爺這麼厲害，身上卻是疤痕遍布。

一道道血痕在我身上刮下，它們在水裡的力氣很大，像牛一樣，不過我年前就能把發狂的牛給拍倒在地了，所以我不怕。

我抓住了一個撓我的爪子，左手一帶，它的腦袋就割了下來，它們不停的撓我，很痛，但我卻不怕，我從容的抓住每一個爪子，柴刀隨之收割它的性命。

我殺死了五個水鬼之後，剩下的三個終於恐懼了，它們猛地竄了出去，沒有再理會我，我輕輕的揚了一下柴刀，浮出了水面，看著那三個水鬼逃出的方向，口裡吐著熱氣，眼淚卻從眼角划過，妞妞，我會為你報仇的。

小船到岸的時候，我險些暈倒在碼頭，雖然用三爺配製的金瘡葯塗抹了傷口，但之前在水下還是流了很多血，我踉蹌著身子向著村裡走去。

「老東西，開門！」我拍著門，無力的喊著。

吱呀一聲，門就打開了，三爺站在門前，看著我，「下次就能做的更好了！」三爺說了這句就拉著我進了屋。

我靠在椅子上，三爺在廚房裡拾掇起來了，不一會兒，一鍋熱氣騰騰的肉湯就放在了桌子上，我艱難的挪了過去，三爺給我添了一大碗肉湯。

我看著碗里的肉，看向三爺。「這不是魚肉！」

三爺點點頭，「吃吧，很滋補，是水鬼的心頭肉！」

我也點點頭，一老一少就在屋裡吃起了肉，真快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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