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天下——第五章

往事如煙鬢已霜

看著眼前鬢髮已白的黃老,顧太師心中一片感慨。遙想當年自己和黃老及另外三人意氣相投,結為生死弟兄,投身軍戎,五人又各有一番修真本領,被稱為「金,木,水,火,土」五虎將,顧鑫沉穩,尹道傑孤僻,宣淼心思縝密,孔焱直爽,黃岩松激進,五兄弟縱橫沙場,睥睨天下,那時是多麼的痛快淋漓。可惜後來……

三十年前那一晚的情景又在顧太師心中浮現:

中軍帳內,五個人一臉陰沉圍坐一圈,片刻間,一人突然一掌猛拍在桌子上,罵道:「這是什麼狗屁計劃,擺明了要老大去送死嘛,只帶一千人馬去誘敵,那跑馬山地形複雜,我們手裡也沒有地圖,到時候轉來轉去迷了方向,被敵人包了餃子怎麼辦?」

一頭紅髮的大漢喝道:「老四,小點聲,這裡可是軍營,你的話被別人偷聽了去可不得了。」

被圍在中間位置的人微微皺眉,隨後爽朗的聲音響起:「弟兄們別擔心,不就是帶人馬出去遛一圈嘛,我多留心路上的情況,保證不迷路就是了。」

另一人開口說話:「老大,我看事情不妙。做誘餌這種計劃,通常是早上制定,中午就出發。現在軍師晚上訂計劃,明天執行,這不是明擺著給敵方姦細留出來時間傳遞消息嗎?我看老大這一去,真的凶多吉少。」

紅髮大漢點頭道:「嗯,老五說的有理。老二,你是明天領兵救援的人,就沒什麼想法嗎?」

那被稱作「老二」的人微微抬頭,一臉冷漠,開口蹦出兩個字:「沒有。」

最開始那行為暴躁的人又是一拍桌子,「老二你那八杆子打不出個屁的性子就不能改改?明天老大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跟軍師沒完!老五,你那花花腸子最多,你說軍師這麼安排是什麼意思?他是故意和老大過不去嗎?」

老五沉默片刻,沉聲道:「我看,軍師是在敲山震虎,任誰都知道我們五個人一條心,軍師把誘敵之計只交付老大執行,卻留下處處破綻,這擺明了是針對我們弟兄而來。」

此言一出,其餘各人身軀都是一震。

「老五,我們可都是結拜的生死弟兄,誰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弟兄,對吧!」

老五卻緩緩搖了搖頭,這一舉動讓其它四個人一臉驚愕。

只見老五的目光從各人臉上掃過,緩緩道:「軍師只和老大在帳中秘密交代了誘敵計劃,若非老大主動開口,我們四個人都不得而知。所以我說軍師故意拖延計劃實施的時間,是要觀察我們四人中是否有人會向敵方通風報信。而且,」老五停頓了一下,「我們中間,可能真的出了個姦細。」

老四一把抓住了老五的胳膊,激動的說:「老五,你為什麼這麼說?我們每個人在戰場上都賣命的殺敵,我們的兄弟情分天地可鑒,怎麼可能出了姦細?不對,老五你是不是有了什麼發現,才會這麼說?」

老五慘笑一聲:「老四,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可是明天老大就上戰場了啊,找不到姦細,老大會沒命的啊!」

老五無力的搖搖頭:「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把人指認出來,萬一錯了,不是亂上加亂?」

「你個混蛋!」老四終於按捺不住,抬手一拳,直搗向老五胸膛,看拳頭前端,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黃砂構成的小三角錐。

「老四,住手!」「有話好好說!」其它幾個人同時喊道,想攔下老四的這一拳明顯已經晚了,不過老五應該有自保之力,況且老四也不是下死手,平日里幾個兄弟偶爾打鬧一下,老四也用過這一招,換過普通人挨了這一下恐怕會命喪當場,但對修真之人來說挨了這一下嚴重了也就是傷傷筋骨而已。

嗖的一聲,水凝成冰,一塊冰鏡憑空在老五胸前呈現,眾人都放下了心,老四冷哼了一聲,拳速又快了幾分,心道,縱然你有冰鏡護體,我這一拳也要把你打倒在地,讓你吃點灰。此刻,沒有人注意到,一絲異芒在老二眼中閃過。

正當黃色尖錐將要和冰鏡接觸之時,老四忽然「啊」了一聲,臉上變得蒼白,本來充沛的真氣一瀉而空,手腳同時失去了力氣,充滿了水靈氣的冰鏡瞬間變成了普通的冰塊,尖錐毫不留情的擊碎了冰塊,狠狠轟在了老五的胸口上,一口血箭噗的一聲從老五口中噴出,將老四臉上噴了個通紅!

老四下意識的一把抓住倒下的老五,嘴裡喊道:「老五,你怎麼不擋啊,你打我啊,你趕快運氣打還我啊!」

噴在老四臉上的鮮血一滴滴落下,老五的衣服很快出現了一片片血花。老五緊緊抓住老四的手,用微弱的聲音說:「不怪你,不怪你……」隨後,老五渙散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笑了一下,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們都是好弟兄,不會有人做姦細……」話音未盡,老五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神最後落在了老二臉上。

老二上前一把搶過了老五尚溫的遺體,同時一掌將老四打翻在地,「你殺了老五,你就是姦細!」老四艱難的爬起來,搖頭道:「我不是姦細,我不是姦細!」

一頭紅髮的大漢挪到老五遺體旁邊,一道金光瞬間將老五身體包裹住,那大漢邊仔細查看,口中邊說道:「不是老四的錯,老五應該突然受了什麼暗算,才會撤去了護體冰鏡,另外老四下手也是有分寸的,這一拳應該不會打死老五。不過老五身上沒有什麼外傷啊,這不像是我們中任何一個人下的手……」

居中的人兩眼殺氣大作,「難道有姦細在帳外偷襲?」

老二依舊不依不饒盯著老四:「不管怎麼說,老五是死在了老四手上,從今天起,我不認老四這個兄弟了!」

聽到這句話,老四渾身一顫,緊咬牙關,臉色一片灰敗之色,老二這句話宛如一把尖錐,在老四心上狠狠扎了一下。

他艱難的抬起頭來,嘶啞的聲音從口中傳出:「是我失手殺了老五,我不配做你們的兄弟,老大,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現在我就去做誘餌,你們準備埋伏狙擊就是了。諸位,永別了!」

「等等!」居中的人似乎猜到了老四要做的事情,他閃身上前,卻一把抓了個空,老四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了帳內。帳內幾人對視了一眼,顯然尚未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只聽百丈之外一聲厲嘯,嘯聲滾滾而來,內里充滿了悲憤,內疚,自責,嘯聲直奔敵營而去。軍營里的士兵紛紛被嘯聲驚醒,一時營中議論聲四起。

搖搖頭,顧太師將思緒拉了回來,這三十年來,時常回蕩在耳邊的,就是這充滿了痛苦的厲嘯聲。

「老四,」聽到顧太師口中熟悉的稱呼,黃老的身體明顯一震,「三十年前那晚,你引出了大批的敵軍,我們拚死截殺,最後在戰場上只找到了你的鎧甲,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已經喪生在敵人手裡,沒想到今天還能在這裡遇到你,真是造化弄人啊。」

「老四已經死了,」黃老的語氣里含著辛痛,「太師此番前來,不是特意和我這個糟老頭子聊天的吧。」

一抹傷痛掠過顧太師眼眸,自從老四消失的那天后,老二也突然不見了,凱旋歸來不久,老大就卸甲歸田,杳無音信,只剩下顧太師一人在軍隊獨立奮鬥,雖然今日太師已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地位,每每念及當年尚是布衣之時弟兄們的生死之情,還是唏噓不已,好容易見到了老四,他淡漠的態度不免讓太師傷懷。

長出一口氣,太師望向文王,道:「文王殿下,老臣此來,是想帶殿下進京!」

「哦?」文王微微揚眉,「太師可有聖上旨意?」

「沒有!」顧太師皺眉答道,「近日京城多有流言蜚語,誹謗文王殿下,老臣風聞京城有人慾藉機對文王不利,這才千里迢迢,搶在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前面,趕到府上。」說罷太師一拍坐騎,「若不是這煙雲獸日行千里,老臣也不會怎麼快趕過來,文王殿下還是看在老臣一番辛苦的份上,隨老臣走一遭好了,這一路的安全,完全由老臣負責,如何?」

凌虛子在一旁忽然發話:「請問太師如何保證文王殿下在京城的安全?」

顧太師環目一掃,「閣下是?」

「貧道凌虛子,不知太師是否知道,已有一隊三千鐵甲軍,在太師造訪之前,意圖襲擊郡王府,帶文王回京城呢?」

「哦?」顧太師氣沖華蓋,紅髮根根豎起,「那三千鐵甲軍現在何處?」

凌虛子曬笑一聲:「不勞太師操心,貧道已經把他們解決了。只是既有三千鐵甲軍在前,必有其它強橫的敵人虎視眈眈,不知太師是否能夠保護文王殿下周全呢?」

顧太師微眯雙眼,一對虎目不怒自威:「鐵甲軍乃是聖上親衛隊,縱有錯誤也需朝廷刑部發文處置,這位道長居然自行處理,不怕擔上謀逆的大罪?」

「哼,」凌虛子冷笑一聲,「真真迂腐,難道還要坐看文王殿下身入囹圄,蒙受不白之冤不成?」

「好膽!」顧太師勃然大怒,「不抓你回去,如何振我朝綱法,請殿下恕老臣今日無禮了。」說罷一催坐下煙雲獸,伸手向凌虛子抓來。

文王忙道,「顧太師且慢!」

顧太師身形略緩,卻仍沒有改變進擊的勢頭。

凌虛子只感覺一股巨大吸力從太師手上傳來,冷哼一聲,凌虛子雙腳點地,借著吸力直撲向太師,在半空中凌虛子猛然換氣,翻了個筋斗,從直線的衝撞突然變成了自上而下撲擊。

眼見凌虛子突然變招,雙掌帶著兩團火焰直壓下來,顧太師心中暗贊一聲,「果然有些門道。」太師也是久經沙場之人,凌虛子的迅猛撲擊也不過讓他略有驚訝而已。只見太師手中現出一塊金印,向上方一揚,一團方型金磚擋在凌虛子面前,「噗,噗」兩聲,凌虛子雙掌擊在了金磚之上。

顧太師喝聲:「去!」金磚忽然毫光大放,將凌虛子頂了出去。凌虛子空中借力幾個翻身,落地後又退了幾步,這才站穩,臉上不禁變色。這一回合下來,以他豐富的實戰經驗判斷,眼前這顧太師實力強悍,自己萬萬不是對手。

顧太師冷笑一聲,「小小年紀,也在老夫面前賣弄?」收回金印,正待追擊,太師眼光掃過金印,卻發現有兩塊紅色印記,清晰的浮在了金印表面。太師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金印隨太師征戰多年,不知擋下了多少神兵利器,都絲毫未損,不想今日一個照面,便留下了火燒的印記。

黃老口中也輕輕「咦」了一聲,顯然他也發現了金印上的紅色印記。

文王見顧太師氣勢洶洶,忙上前一步,「太師息怒,凌道長也是為保本王平安,一時心切,才對鐵甲軍出手,日後我向刑部修書一封,解釋一下前因後果便是了。只是……」文王從懷中掏出虎符,「看太師的意思,並不知曉這三千鐵甲軍的行蹤,而這鐵甲軍的領將又身揣朝廷的虎符,試問何人可以不經由太師便以虎符派發軍隊呢?」

顧太師見文王阻擋,一時不好繼續對凌虛子出手,強壓火氣,一手接過虎符,細細查看一番,確認虎符真偽後,太師將虎符裝入懷中,道:「這事有些蹊蹺,這虎符的確是朝廷正品,至於是何人所派發,老臣還需回京城詳加調查。老臣再問殿下一句,殿下可否隨老臣到京城走一趟,老臣可保殿下一路平安。」

文王搖了搖頭,「太師心意,本王心領了,不過本王一時有事,無法離開郡王府,太師請回吧。」

「殿下三思。」顧太師在坐騎上向文王深施一禮。

「太師不必多言,本王問心無愧,縱是聖上親自下旨,本王也不去!」

顧太師正要開口繼續勸說,只聽身後一里外馬蹄聲不絕,一撥十餘人的隊伍正迅速向這裡接近,人未到,聲先到,「請文王殿下出來接旨!」

眾人吃了一驚,片刻間,只見一群身著黑衣,全部蒙面之人駕馬來到府前,為首一人跳下馬來,走上跟前,雙目一寒,盯在了文王臉上。

文王不卑不亢,揚聲說到:「文王在此。」

那人一抬手,拿出一個捲軸,說道:「文王接旨。」這人一開口,顧太師和黃老都微微一震,這聲音聽起來很熟悉的感覺。

那人慢慢打開捲軸,本以為文王一干人會立刻跪下聽旨,不想眼前這些人一動不動,靜等他宣讀聖旨內容,那人眼中的寒氣更重了。

「朕聽聞文王借卜卦之事詆毀朝廷,迷惑百姓,妄圖謀逆,特宣文王進京,待刑部詳加審查,以證清白,欽此。」

念過詔書,那人一合捲軸,眼望文王,「殿下,走吧?」

不待文王說話,在一旁的黃老忽然發問:「即是奉旨出京,為何你們個個都要蒙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宣旨之人一聲冷笑:「此事極為機密,我們蒙面出京,就是不想被路人認出身份,不必多問,請殿下和我們走吧。」

「慢!」黃老一聲厲喝,「那聖旨之上,可有璽印?爾等是何人手下,想對殿下不利?」

那人雙目精光大盛,一股無形氣勢從體內爆發,他緊盯黃老,一字一句的說道:「黃岩松,這聖旨乃是聖上親手所發,你不要螳臂擋車,自尋死路!」

此話一出,黃老和顧太師同時一震,能在黃老消失三十年後依然將其認出來,這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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