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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我在此,唯我在此,雪落下

出去淋了一遭雪。

拿把傘是對的,不然一會兒就能變成雪人,我就變成了「鄭雪人兒」

頭年來上海就遇到大雪,深以為幸

微博上都在刷那句:十幾年沒下雪的上海突然飄雪

看著看著就唱起來了,我從前不知道這個歌寫的是上海

現在知道了,也沒什麼妨與不妨

不過今天的雪下的倒是真的認真

沈宏非昨天發了一篇舊文《到底是上海的雪》,說上海的雪是「曖昧」,

「傘下的人,或能聽得出頭頂上窸窸索索的是雪,滴滴答答的是雨,

心裏面,卻實在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冰雪聰明呢還是冰雪弱智。」

我大概是冰雪弱智,回到家把傘拿下來才發現上面已經落了厚厚一層,

我還只當是傘骨重,叫我輕盈不得

積雪深幾許?

今天是帶著疑問醒來的,想著下了一夜的雪,外面必是一片白色的,

卻又對上海的氣溫沒什麼信心

出門一看,果然是,雪簌簌的下,卻不知下到哪裡去了,

只有樹枝上有一些堆積的白色,我現在穿的衣服在老家估計要發抖,如今在這走了一會甚至還有點熱

其實現在我十分的想去城隍廟和朱家角(西安太遠,不敢妄想),中國的傳統建築跟雪最是相配,飛檐翹角,大氣肅穆,從高處看瞬間時光倒流上千年

老家下雪的時候,我喜歡搬把凳子坐在堂屋的門口,縮著脖子收著胳膊,跟家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特別喜歡沒風的時候,密密的下下來,眼瞧著它一層層得疊在石頭上、樹梢上、還有房檐上,是一種靜謐的動態美

最近看了幾眼日本徘句,美得很

應景的有一句:

庭掃きて雪を忘るる帚かな

翻譯過來是:掃庭抱帚忘雪

說的大概就是看雪的我了,似乎在看雪,似乎又沒在看,似乎在想些什麼,似乎什麼也沒想

昨晚夢到我爺爺給我打電話,夢裡他去買東西,我問他那邊人多嗎,他說好多啊

「我去你留,兩個秋」

雪的碗里,盛的是月光

瞧吧,文化總有相似之處,這句就頗像「白馬入蘆花,銀碗里盛雪」

昨天天黑了開始下雪的,那時我也在外面,跟張先生一起出來等雪,一會覺得沒下,一會覺得好像下了,到了路燈下才看清楚被風吹的漫天飛舞的雪花,

我說:下的好大啊

他說:等你走過路燈就會發現下的不大了

果真,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可我近視眼啥也看不見

只能借著燈光看,噗噗的打在臉上,粘在毛毛的衣領上,不小心鑽進脖子還要縮上一縮

湊著這樣好的時光,叫我們發現了一處擺滿了滑滑梯的好地方,

我倆一邊害怕被發現,一邊偷偷的一趟一趟從上面滑下來,若干年沒玩過,滑梯都變短了

看到一個半圓的像太空艙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大概是給小孩爬坡玩的

我們鑽得進去躲雪,然而躲得過雪,卻躲不過他涼涼的吻

小酌酒巡銷永夜,共對蕭條雨雪天

雪天不適合啟程遠行,不僅是因為路不好,容易像唐僧一樣掉進冰窟窿,

更是因為這種天氣下總叫人難以控制情緒,就像冬天的冷風,捂住這裡,總會從別的地方鑽進來,這時候動身,總覺得走的蕭條

詩人知道這樣的天氣該幹些什麼——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我還沒有過跟朋友在雪夜長談的經歷,讀書時條件不足,長大後天各一方,於是總對這種場景充滿嚮往,

開著暖烘烘的空調,給你端一杯熱茶,或者如今長大了,我們可以喝兩杯酒,假裝聽不見馬路上汽車壓過雪水的聲音,假裝看不見越走越快的時鐘和逐漸晚了的天。

我總說這種長談是能給人力量的,

十幾年處在一起,什麼重要的不重要的時刻她都了解,光彩的出醜的事情她都記得,

三言兩語一談,二十多年的過去一下子就踏實了,延展幾年的未來也都在眼裡隱隱可期。

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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