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也是人類歷史的一部分
克羅埃西亞、美國、法國、西班牙……考古學家在多個遺址發現了被砸碎的、被烤過的、帶有刀痕的人類骨骼和顱骨,這些傷痕纍纍的骨骸說明,食人行為曾是人類歷史的一個篇章。
撰文?| 蒂姆·懷特(Tim White)
翻譯?| 張亞盟
無論是飢餓的拓荒者、失事飛機的倖存者,還是巴布亞紐幾內亞的宗教儀式,吃掉死去同伴的故事都足以令人震驚、噁心——或者,著迷。人們雖然反感這些曾經的新聞頭條或者恐怖電影,卻依舊痴迷其中。在很多社會中,食人是絕對的禁忌,人們覺得食人現象應該屬於其他文化、其他時代或者其他地域。過去幾百年來,人們對食人現象的概念幾乎全部來自人類學家的研究,既不清楚也不全面,以至於既不能對這種行為做出絕對的反駁,也沒法完全確定食人現象究竟發生於何時何地,為何發生。
新的科學證據正在逐步揭示食人行為的真相。早在金屬發明、埃及金字塔建造、農業起源和舊石器時代晚期洞穴壁畫繁盛之前,食人行為就已經出現在各個種族和我們的祖先當中。從美國西南部的普韋布洛印第安人村莊到太平洋中的島嶼,考古學家都發現有破碎散落的人骨,有時候這些人骨竟然數以千萬計。骨骼學家和考古學家正在使用更加高端的分析工具和方法,來研究這些人骨破碎的原因。過去幾年裡,他們的研究成果為解釋史前食人現象提供了確鑿證據。
人類祖先同類相食的現象早就激發了人類學家的好奇心,為了對這種現象進行分類,他們已經研究了數十年。一些人類學家根據食人者與被食者的關係來劃分這種行為:(1)族內食人(endocannibalism),即食人者與被食者來自同一族群;(2)族外食人(exocannibalism),即食用外族人;(3)自食(autocannibalism),即包括從咬指甲到由痛苦引發的自食行為在內的一切行為。另外,人類學家對猜測的或已知的食人動機也進行了分類,分別為生存食人、儀禮食人和病態食人。
生存食人的行為由飢餓導致。據史料記載,此類事件有兩例,一例發生於唐納大隊(Donner Party)——1846年底到1847年初的那個冬天,該隊隊員因為被困內華達山脈而誘發了食人事件;在安第斯山脈或北極,被陷此地的人們也曾因為沒有食物而食人。
儀禮食人的原因是家庭或團體成員為紀念死者或繼承死者的才能,而在葬禮上食用他們的屍體。病態食人通常是指罪犯食用受害者的肉體,但更多時候是指虛構人物,如電影《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中的漢尼拔(Hannibal)。
食人傳說
儘管食人行為千差萬別,但大多數人類學家卻將「食人」簡單等同於吃人肉的習俗。過去2 000多年中——從公元前400年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的時代到20世紀早期,許多旅行者、傳教士、軍事人員和人類學家仔細考究了很多地區及當地居民。從這些四處遊歷之人的口中,傳出了許多地方的食人故事。從中美洲到太平洋島嶼再到中非,這些故事隨處可聞。
不過,以上「傳說」經常引起爭議。由於人類學家開始到世界各地參與文化交流都是18世紀末的事了,而且只趕上了最後幾波交流,因此關於食人傳說的許多歷史記錄頗受質疑。
1979年,美國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的人類學家威廉·阿倫斯(William Arens)在其著作《食人之謎》(The Man-Eating Myth)中,回顧分析了有關食人行為的歷史記錄,對這個主題進行了廣泛探討。他認為,阿茲特克人(Aztec)、毛利人(Maori)和祖魯人(Zulu)的食人記錄不是假的就是不完整的。阿倫斯的質疑很快又受到其他人的質疑,但不管怎麼樣,阿倫斯成功地讓人們意識到,食人者的故事缺乏證據支撐:「對於食人行為的考察,人類學家並沒有像考慮其他事情那樣,以慣有的標準來查閱文獻記錄,他們在這方面並沒有我們預想的那麼嚴謹。相反,他們會不加批判地支持某些集體性的意見,支持西方文化對其他文化不加偽裝的歧視」。
阿倫斯所批評的人類學家的偏見並不限於今天,有些人類學家甚至把偏見伸向了考古學記錄。隨著史前遺址的不斷發現,解釋食人現象在所難免。1871年,美國作家馬克·吐溫(Mark Twain)在一篇文章中探討了這個問題:「一堆原始人和野獸的骨骼混在一起,沒有足夠的證據表明究竟是人吃了熊,還是熊吃了人。然而,古生物學家的做法卻像是,一個第五紀驗屍官去調查發生在第四紀的一樁『慘案』,然後很從容地將「殺人」的罪名加諸於人類身上,為同類相殘又增加了一條證據。正直的讀者們,你們覺得這像不像是在利用一個已經死去200萬年的紳士……」這篇文章後來發表在《我所發現的生活》(Life as I Find It)一書中。
馬克·吐溫發表評論後的一個世紀里,考古學家和體質人類學家均稱,非洲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 africanus)、直立人(Homo erectus)以及尼安德特人都具有食人行為。據稱,從300萬年前的史前時代到近代,食人現象均普遍存在。
但在20世紀80年代初,有學者對上述結論進行了一次重要的評估。美國考古學家路易斯· 賓福德(Lewis Binford)在《骨骼:古人與現代之謎》(Bones: Ancient Men and Modern Myths)一書中稱,早期人類有食人現象的說法經不起推敲——這一觀點,是賓福德回顧了其他史前史學家的研究之後提出的,比如舊石器時代骨骼殘骸的構成、所處的環境以及骨骼所發生的改變。賓福德認為,要真正弄清楚人類祖先的行為方式,需要通過今天的實驗和觀察,得到更多的基礎知識才行。賓福德的這部頗具影響的著作既是對之前那些食人故事的質疑,同時也是一種呼籲:對史前食人現象的研究,需要嚴謹的方法才行。
壓碎:從上圖我們可以看出,食人行為會在骨骼上留下不同類型的損傷。當這些傷痕與同一地點的動物骨骼上的遺痕一致時,考古學家便由此推測,人類遺骸也是因為被食而遭到了同樣的「待遇」。上圖為來自科羅拉多州曼克斯峽谷的跖骨,古人將跖骨兩端的松質骨壓碎,以便食用其中的油脂(以下所有骨骼圖片均來自曼克斯的同一阿納薩齊遺址)。
食人證據
如果我們能研究今天的食人者,也許關於食人行為的研究就會簡單許多,但這種機會已不大可能出現。所以,我們只能藉助史學的方法來研究這一神秘行為,而考古學也因此成為研究人類食人現象的主要方法。
然而,考古學家面臨的挑戰之一是,人們處置死屍的方式之多實在令人驚訝:埋葬、火化、置於腳手架上、順水漂流、放進樹榦或者用以餵食腐動物。而骨頭可能被挖掘、清洗、塗鴉、成堆埋葬或者散落在石頭上。比如在中國西藏的部分地區,考古學家在識別屍體處理方式上更加困難,因為大多數屍體是在肢解後,再讓禿鷲或其他食肉動物食用,而剩下的骨頭會被人們收集起來碾成粉末,混於大麥和麵粉之後再次投餵給禿鷲。可想而知,骨頭和屍體經歷這番「坎坷命運」後,要識別食人行為和這樣的屍體處理方式實屬難上加難。
因此,科學家設立了很高的標準來鑒定遠古時期的食人現象。只有當人類殘骸上的處理痕迹,與動物骨骼上的痕迹相似時(這些動物是被人類祖先吃掉的),科學家才會確認那是人類食人行為。考古學家一直都很贊同人類與動物間的這種比較。他們推測,動物骨骼的損傷及分布方式,可以清楚地表明這些動物是否曾被人類宰殺並食用。當人類遺骸在相似的環境出土,並帶有相似的損傷,而且遺棄和保存的方式也和動物骨骼相似時,這些現象就可以被看作是食人行為的證據。
哺乳動物在同類相食過程中,通常會在「被害者」的骨骼上留下捕食痕迹。生前,哺乳動物的骨骼表面覆蓋有各類軟組織,且大部分都具有營養價值。去除軟組織後,骨骼上通常會留下啃咬和骨折的痕迹。
不過,人類因食用其他動物而在動物骨骼上留下的痕迹可不僅僅是牙痕,因為人類會使用石器或金屬工具處理動物屍體。而這種做法會以傷痕的形式在動物骨骼上留下人類存在和活動的痕迹。同樣的痕迹也會出現在被宰殺的人類殘骸上。
鑒定食人行為的關鍵在於確定屍體的處理方式(即鑒定遺骸上的切割、錘擊損傷、骨折或燒傷等痕迹),以及被損壞的是哪些類型的骨骼。骨髓等營養組織位於骨骼內部,只有通過強力敲打才能從中取出,這種強取方式自然會留下可以反映屍體處理方式的骨骼損傷。如果在考古遺址出土的人骨上,考古學家還發現了人類宰殺人類所獨有的痕迹,那麼關於食人行為的推測就可以得到進一步支持。要判斷人類骨骸上的痕迹是否源於宰殺行為,可以參考一些考古學記錄(尤其是那些在相同文化背景的遺址中發現的、並非為人類所食的動物的遺骸),並與人種史學資料中的一些預測相對照。
這套鑒定食人行為的對照體系著重於多重骨骼損壞和環境證據。正如此前所述,這套體系提高了食人行為的鑒定標準。例如,通過這種方法,骨骼上的切割痕迹就不會被自動認為是食人行為的證據。例如,美國內戰公墓中的骨骼殘骸上就留有刀劍所致的切割痕迹。再例如,醫學院在解剖屍體後,屍體骨骼上也會存在切割痕迹。
在如此高的鑒定門檻面前,以前的大多數食人案例必然不再被認可。在人種史學資料中,巴布亞紐幾內亞的一個食人案例就證明了這一點。在這裡,死者的頭骨會經過仔細清理,大腦會被移除。剩下的基本完整的頭骨幹燥後,會接受各種處理——最常見的處理是,將頭骨的凸起處打磨光亮。新幾內亞人有時會在頭骨表面塗鴉,甚至把頭骨掛在桿上,用以展示和禮拜。大腦等軟組織在一開始時就被人們吃掉了,因此,這一行為算是一種儀禮食人。如果將這些頭骨置於考古環境中,在沒有目擊者來描述上述食人行為的情況下,那麼依照我和同事提出的嚴格標準,這些頭骨是不能作為食人行為的直接證據的。
不過,以嚴格的標準來篩選證據,可以讓我們更好地判斷史前人類中是否存在食人行為。目前,最能說明史前人類中存在食人行為的考古記錄來自美國西南部——在這裡,考古學家已經「解讀」了數十處人類遺骸聚集點。另外,考古學家在新石器時代和銅器時代的歐洲遺址,甚至在歐洲最早的人類遺址中,也發現了很有說服力的證據,可以證明食人行為的存在。
劈砍:這是一塊人類脛骨,左側的砍痕是剔除肌肉和肌腱的證據。古人使用的工具可以將肉切薄,去除肌肉組織或者砍掉腦袋。然而,考古學家必須言辭謹慎,因為人類處理屍體的方式多種多樣,並不是所有切割痕和砍痕都意味著食人行為的發生。
歐洲的早期食人者
歐洲最重要的古人類遺址——格蘭多利納洞穴(Gran Dolina)位於西班牙北部的阿塔普爾卡山(Sierra de Atapuerca)的山腳。考古學家在這裡找到的一些證據表明,在80萬年前,人類祖先「先驅人」(H. Antecessor,一個新近才發現的古人類物種)曾在這裡居住過。「先驅人」的骨骼發現於洞穴的一個沉積層中,和一些石器以及鹿、野牛、犀牛等史前獵物的遺骸混雜在一起。該遺址的人類遺骸包含92塊骨骼碎片,來自6個個體,遺骸上有明顯遭到石器宰殺的痕迹,比如剝皮、割取鮮肉,以及為獲取大腦和骨髓而對顱骨和長骨進行了處理。這些宰殺痕迹與其他動物骨骼上的痕迹吻合,因而成為原始人類食人現象的最早證據。
19世紀初,克羅埃西亞著名古人類學家德拉古廷· 喬伊安諾維奇-克拉姆伯格(Dragutin Gorjanovi ˇc-Kramberger)在克拉皮納岩棚的沙土中,發現了20多個尼安德特人的遺骸,這些遺骸上有著切割痕迹,且分布零散。自此之後,歐洲尼安德特人到底有沒有食人行為便一直是學界爭議的焦點。可惜的是,當初發掘這些殘骸時,有些簡單粗暴(以今天的標準來看),而殘骸的質地卻相對柔軟;再加上殘骸一挖出來,考古人員就塗上了厚厚的防腐劑,使得殘骸上的處理痕迹變得非常模糊,鑒定起來異常困難。一些考古學家認為,克拉皮納出土的骨骼非常清晰地說明,尼安德特人中存在食人行為,而其他人則認為骨骼表面的損傷痕迹源於洞穴頂部掉落的岩塊、食肉動物的咀嚼或某種埋葬方式。 不過,一些考古學家隨後分析了來自克拉皮納和克羅埃西亞溫迪加洞穴(Vindija)的骨骼(溫迪加洞穴的尼安德特人和動物遺骸「更年輕」),結果表明兩個遺址均發生過食人行為。
法國東南部的羅納河(Rh?ne River)河岸也發現了食人行為的證據。法國地中海大學馬賽分校的奧爾本·德弗勒(Alban Defleur)對莫拉-古爾西洞穴(Moula-Guercy)進行了數十年的挖掘,他發現,尼安德特人於10萬年前曾居住在這個洞穴中。研究團隊在洞穴的一個地層中,挖掘出了至少6個尼安德特人的遺骸,其中有成人也有兒童,年齡最小的只有6歲。德弗勒在挖掘過程中非常小心,也使用了很好的復原技術,從而獲得了很好的數據,整個過程堪比當代法醫所做的犯罪現場調查。他對每一種動物的遺骸、每一塊尼安德特人的骨骼碎片、每一處大型植物線索以及每一件石器都進行了精確的三維復原。正是因為如此精細的工作,我們才得以了解,這些骨頭是如何散布在10萬年前的那個火爐周圍的。
通過顯微鏡分析尼安德特人的骨骼碎片和動物遺骸得到的結論,同西班牙考古學家在格蘭多利納洞穴得出的結論一樣:舊石器時代的一些歐洲人曾有過食人行為。但想要確定這種行為發生的頻率和條件,就更加困難了。儘管如此,食人頻率依舊驚人。
我們所知的、僅有的一個早期歐洲遺址(西班牙格蘭多利納洞穴)中的人類骨骸表明,這裡曾經發生過食人行為;克羅埃西亞的兩處遺址在年代上相隔幾百代人,但分析顯示,這兩個地方也都發生過食人行為;而法國尼安德特人遺址的發現也說明,這裡還是發生過食人行為。這些結論都建立在嚴謹的證據之上,因此,大多數古人類學家如今所提的問題已不再是「這算不算食人行為」,而是「這裡為什麼會發生食人行為」。
火燒:這四塊顳骨乳突(即耳朵後面堅硬的隆起部分)上的黑色和受損區域表明,人類的頭骨曾遭火烤,因為乳突區域並沒有覆蓋太多的肌肉或者其他組織,所以火燒對這塊區域造成的損傷要比頭骨其他地方更加明顯。因此,火燒方式為食人行為的研究提供了線索。
同樣,在比克拉皮納遺址年輕得多的、位於美國西南部的古人類遺址中,考古學家近期的一些發現也改變了人類學家對該區域的阿納薩齊文化(Anasazi culture,大約在公元前12世紀出現,是現代人對古普韋布洛文化的稱呼)的看法。一些古人曾在美國的四角地區(猶他、科羅拉多、新墨西哥和亞利桑那四個州的交會點)居住了幾個世紀,在這裡以種植玉米為生,他們建立了普韋布洛村落和壯觀的懸崖住所,留下了地球上最豐富、最細膩的考古學記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克里斯蒂·G·特納二世(Christy G.TurnerⅡ)對多組破碎、燒焦的異常人骨遺骸進行了開創性的研究(這些遺骸來自亞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和科羅拉多州的多個阿納薩齊遺址)。在每個遺址的骨骸上,特納都發現了一些食人行為的跡象。但在美國歷史上,食人行為在這個地區的普韋布洛印第安民族中並不常見,而且聲稱自己是阿納薩齊後代的一些現代部落對此也感到非常困惑。
阿納薩齊埋葬的絕大多數屍體骨骼都比較完整,沒有關節脫落,並且常常有裝飾性陶瓷器皿陪葬,這也成為當地業餘考古愛好者最熱衷的目標之一。但據特納的研究,阿納薩齊地區的幾十個遺址都有破碎且通常燒焦了的人類遺骸出現。過去幾十年來,這些遺址出土的人骨標本數量高達上萬件,來自800年前生活在美國西南部數萬平方千米上的幾十個古人。1992年,我曾研究過一批來自科羅拉多州曼克斯峽谷(Mancos Canyon)阿納薩齊遺址的古人遺骸,包括2 106件骨骼碎片,這些碎片至少來自29個古人,男人、女人、小孩都有。
從普韋布洛的小村落到大城鎮都有成堆的遺骸,而且這些遺骸通常與被遺棄的懸崖居所屬於同一時期。骨骼上經常會有去肉之前就被火烤過的痕迹,這些痕迹說明,這裡的古人曾經吸食腦髓,並且在去除肌肉組織後,為獲取骨髓而砸碎肢骨。有些長骨碎片的末端甚至還有打磨的痕迹,這可能與當時的古人用陶瓷器皿進行烹飪有關。來自曼克斯峽谷的骨骼碎片顯示,骨骼上的痕迹與阿納薩齊人處理鹿、大角羊等獵物留下的印記十分吻合。
骨骼學證據也清楚地表明,這些人曾被剝皮、火烤、削肉,關節被分離,長骨在鐵砧上被石錘敲斷,松質骨被壓碎,碎片散布在陶瓷器皿里。但羅列這些結果的文章卻引起了爭議,有些人提出反對意見似乎是出於政治原因,而非科學論證。一些人類學家認為,科學發現應該考慮社會影響。對這些人類學家而言,食人問題在文化層面上十分微妙,在政治層面上又相當不合時宜,以至於他們無法接受任何證明食人行為可能存在的證據。
2000年,科羅拉多大學醫學院的理查德·A·馬拉爾(Richard A.Marlar)和同事發表文章,提出了證明各個阿納薩齊遺址均有食人行為的最有力證據。考古人員在「牛仔沃什」(Cowboy Wash)遺址挖掘出3個阿納薩齊洞穴,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1150年左右。該遺址位於科羅拉多州西南部的梅薩維德國家公園(Mesa Verde)附近。
上述3個洞穴中,其他地方(如曼克斯峽谷)出現過的食人痕迹——骨骼關節脫落、破碎、散亂等現象,在這裡同樣存在。而完好的保存、謹慎的挖掘和細心的取樣,可以為研究人員提供化學層面的分析,並且最終構成食人現象的直接證據。
馬拉爾和同事在一個陶瓷容器上發現了人類的肌紅蛋白(一種分布於心肌和骨骼肌組織中的蛋白)殘留物,這表明曾經有人在鍋里煮過人肉。他們還在一處廢棄住所的火爐里,發現了一塊未燃的糞化石,或者說是年代久遠的排泄物,而其中也含有人類肌紅蛋白。因此,來自骨骼學、考古學和生物化學的數據表明,「牛仔沃什」遺址曾發生過史前食人現象。證明人體組織曾被加工和食用的生物化學數據,為美國西南部的很多骨骼學和考古學發現提供了另一維度的證據。
錘擊:我們可以從考古記錄里清楚得知,肉——肥肉、肌肉或者其他組織——並不是人類身體唯一可食的部分。腦顱破開、長骨中的骨髓也經常不見蹤影,這兩個例子告訴我們,石錘可以將上臂骨縱向劈開,從而露出裡面的骨髓,供人們取食。
為什麼要食人?
相比證明食人現象是否存在而言,解釋食人現象為何出現更具挑戰性。人們通常是因為飢餓才吃東西,因此,大部分食人現象的發生都歸結為飢餓原因。但除此之外,是不是人肉吃起來更香,或者食人現象代表著人類正在度過艱難時期,還是作為除去外來者的一種方式,這些都需要掌握更多的考古學知識才能進行考證。
即便是在研究得比較透徹的阿納薩齊案例中,想要判斷食人現象究竟是出於飢餓、宗教信仰,還是以上因素和其他因素共同所致,也絕非一件易事。然而,隨著考古學研究逐漸深入,我們愈加明白,食人現象可能是人類歷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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