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唯、張楚、老狼……都無比懷念的黃金10年

1990—1999，那是一段怎樣的時光？

那是一段最為閃亮卻也易逝的時光，至今記得，還時常緬懷，不舍忘記。而原因，不言自明，那可是中國搖滾的黃金年代吶。

1、

旅行中偶然碰到高原的攝影展，於是帶回一本《把青春唱完》。

這是記錄1990至1999中國搖滾時代和一個文化群體的珍貴生活影像。竇唯，張楚，何勇，唐朝樂隊，崔健，許巍，朴樹，鄭鈞，老狼，汪峰，左小祖咒，高旗等等，那是個遙遠的記憶。數量繁多的黑白色相片，像無數湧上人們眼前的浪花，他們爭先恐後地告訴你：

曾經真的存在著那樣一群自由誠懇之人，在一個擁有原始力量的不羈年代，有著最為驕傲和鮮活的青春，做著一些海洋般執著瘋狂的事情，而那些事你可能永遠也沒有勇氣開始，甚至永遠也沒有勇氣向他人提及。

2、

翻開這本影像集，許多人的青蔥歲月是海上的飛鳥，在過去和未來之間輕輕掠過。

94年香港紅磡演唱會，何勇在唱《垃圾場》時將水澆在鄧謳歌頭上，又從他胯下伸出演奏；

95年在萊茵河酒吧，許巍、面孔樂隊、欒樹登台演出；

94年，23歲的汪峰為話劇《浮士德》開場獻唱；

98年夏天，北京望京，25歲的朴樹在路路家屋頂那張憂鬱的臉， 朴樹說那是他最擰巴的一段時間……

無論是「魔岩三傑」烈焰般燃燒的耀眼，還是許許多多音樂人那些不為人知的痛苦蟄伏，雙目凝視這些相片，熱淚盈眶的是一代人對音樂夢想的執著和熱忱。

90年代有一種顛覆性的力量，青年們有許多想法，有許多內心裡的東西需要宣洩和表達，更有真誠的自由必須綻放。

而高原是這個偉大時代的見證者，一個誠摯的參與者，她以自己獨特的視角和隨性的鏡頭賦予所有光影以生命，並將其永遠地定格。

3、

《把青春唱完》有厚厚300多頁的圖片，而每張相片都能說出一個不可複製的故事。

「那時候拍照一部分是為了工作交活兒，一部分是隨手那麼拍，我很少看自己拍的照片，大伙兒一樂就得了。也不覺得這叫才華，」高原回憶說，「不過那時候特別喜歡拍，因為生活很有意思嘛，都是主動地去拍。很漫長的時期，我整天拿著相機，跟他們耗在一塊兒。」

作為朋友和「御用」攝影師，他們曾一起工作，一起玩笑嬉鬧，一起在全國各處跑。而這些各色的相片，卻無心插柳地記錄了一個搖滾時代的變遷，有輝煌，有憂傷。

最讓人記憶猶新的是1994年12月，在香港紅磡舉辦的演唱會。高原用了整整37頁來記錄這件事。

她說，「沒有一場演唱會像這天一樣，沒有熟知的偶像，沒有華麗的衣裳，甚至沒有人帶著香港演出中慣見的哨子和熒光棒，他們空手而來，這是一個沒人見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演出。」

魔岩的締造者張培仁也回憶說，「以前他們看流行音樂演出都是坐著看。但是這場演出讓大部分觀眾都站了起來，而且很多人都興奮得大喊大叫。其中有個人邊撕自己的衣服邊大聲叫喊，給我很深刻的印象。這個人就是黃秋生。」

而紅磡後半年不到，1995年的5月11日，張炬在駕駛摩托車的時候遭遇車禍，他去世的時候 還有6天就是25歲生日了。高原說，張炬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對死亡，周圍的朋友們都還那麼年輕。

她用鏡頭膠片默默記錄著，不摻雜任何私心地融入其中，只是因為興趣和快樂和他們聚集在一起，就像《在路上》的薩爾，「我一輩子都喜歡跟著讓我感覺有興趣的人，因為在我心目中，真正的人都是瘋瘋癲癲的，他們熱愛生活，愛聊天，不露鋒芒，希望擁有一切，他們從不疲倦，從不講些平凡的東西。」

4、

高原的相片里還有另一個世界——影像集里的畫面更多的是遠離舞台鎂光燈的日常，和旁人拍攝時注意不到的東西：排練間隙張楚在看報紙，竇唯向何勇借火，95年張炬車禍駕駛的摩托車，丁武當時所用的吉他，93年竇唯在北電踢球，牛佳偉、謳歌、高旗在嬉鬧，95年老狼坐在家外走廊等等。

老樹說，「我們在這些照片中看到了人，而不再是什麼炫酷的搖滾和攝影。」每顆心靈都是如此素凈與純粹，無論外表多麼冷若冰峰，私下裡的日常，內心的良善和對音樂的真誠無法遮掩。

許多時刻，我們想要記錄，比如攝影，最好的方式是將被拍攝者的靈魂充分彰顯，捕捉他們最真實、最本真的狀態，那是靈動的，或者是屬於骨子裡的靜美。不是拍攝一個擺拍的模型，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鮮活的生命。音樂亦然，所有藝術冥冥之中都有其共性。

5、

在當時人們的眼裡，高原的這些日常拍攝是一種無意義的事情。而正是這樣許多個看似無意義的時刻，才有了如今的意義。

她和他們在各自的青春里以獨特的個體生命價值存在和相聚，靈魂彷彿粲然的煙火般明晰。她為世人保存了一個時代的珍貴紀念和回憶。高原的真誠參與和自然記錄，有著山中清溪般的明凈和澄澈。

張楚說，「高原不強加於現實什麼特質，只是基於事物關係的本身。她的作品對未參與關係的人，會更容易真實理解，並有一種信任感。」

她讓我們感同身受，並思考自己的青春。

6.

曾有一位攝影師對她冷嘲熱諷，你拍的照片也沒那麼牛啊，好多焦點都不實，要是我在的話，我也能拍。

高原說，「對啊，這就是我為什麼牛，因為我在。」話語中透露出她如風一般的自信，和一種真正鮮活過的洒脫。

那個時代，他們敢愛敢恨，不顧他人的眼光，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沒有什麼事情比認真地活過本身更為重要。」他們讓我們瘋狂，讓我們飽含熱血和希望。真正有勇氣放下一些事情追逐夢想的人不多，而高原和他們，同樣都有著睥睨萬千的無畏和征服一切的勇氣。

這才是青春啊。

7、

書中有幾張高原正值青春時的相片，那是個高挑清瘦，酷酷的，眼神很純凈的人。「現在聊天時，她經常冒出一句，『當年怎麼就那麼容易快樂呢？』」

無論是她拍的眾多音樂人，還是她本人，在那個明澈的年代，他們年輕的臉上沒有一點雜質，沒有任何一點虛假的東西。因為彼時他們在自己的青春里鮮活，洒脫，勇敢，自信，敢於發聲，敢於追尋屬於自己心裡的東西。

所以他們快樂，瘋狂。

雖然很多玩鬧是一時興起，但如今回想起來，也被賦予了那個年代的色彩。1999年的一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誰出了個主意，說去地鐵賣藝去吧 ，就真的去了。在北京地鐵2號線里，他們彈吉他、打鼓，一首一首放聲高歌，竇唯就愜意地靠在牆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那天晚上一共掙到幾十塊錢，雖然還不夠搓一頓，但我想他們應該是特別開心的。

高原說，那時候 他們經常那麼玩，只要在一起呆著，就開心不考慮錢，也不考慮未來。

如今時間帶走了一切，也改變了所有

再回想那10年

也就剩下寥寥幾段回憶

慶幸的是高原用鏡頭捕捉到了這些畫面

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曾經有這麼一群人

他們為了夢想

是如此鮮活而又特立獨行的活過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