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兩輩子(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

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華子見我們三輩兒人來了特別熱情,剛進門就把我兒子給舉起來騎到他脖子上了。

「我小兄弟!來,高不高?」我兒子笑的哈哈的。

他確實高,身高快有1米90了,兩隻胳膊如檁子一般粗,他塊頭兒太大了,我兒子坐在他脖子上就跟他戴個頸套一般。

「大橙子來啦?還有你爸也來啦?快進屋!」這是華子媳婦,娶進來有一年多,那個身高看起來比我還猛點兒。

華子趕緊捅咕他媳婦一下,「瞎叫啥?大橙子也是你叫的?你得叫叔!」華子指著我又指著我爸說:「這個得叫爺爺。」

華子轉過頭跟我說:「你這侄媳婦到咱這來沒多久,她看別人這麼叫你也跟著瞎叫。哈哈」

「沒事,村裡人不都叫我大橙子嗎?」

「別家能亂,咱老張家不能亂,這說起來沒多遠,你爸和我爺爺那是親堂兄弟!這哪兒能瞎胡亂叫?」

華子和村東頭會做菜的那個張華民是親兄弟,兩人相差一歲多,華子老大,華民排二,華子就叫張華子。

根據我們老張家家譜來看,我們兩家關係確實很近,根據家譜排字「德建佑安國,豐華居萬家」,他叫張華子沒毛病,我豐字輩,他叫我叔也沒問題,都是老張家人,這沒辦法開玩笑。

「這次來主要是來感謝華子的,他今天在楊集幫你奶奶和你這個小兄弟解圍。」我爸跟華子的媳婦說。

「他跟我講了,這不算啥,呵呵,你看,你們還專門來一趟,多不好意思。」

「這不算啥,真不算啥!主要是我看那幾個老雜毛太可恨,媽了個蛋的,拿個棍要砸死我這個小兄弟,我就見不得這個!」華子開始了情景再現,「我從最前面那個叫得最響的那個老雜毛手中奪過棍我問咋回事,這個老雜毛說我小兄弟是小鬼兒!」

華子咽口吐沫接著說:「我就說我看你爹是個老鬼呢,來,你回家把你爹抱回來放地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我一棍下去保證你今天晚上就戴上孝帽子。老雜毛當時就氣暈了,他走過來要張嘴罵我,我兩巴掌下去就給扇退回去了,老雜毛嘴都出血了,哈哈哈,一個字也沒罵出來。剩下幾個老雜毛說要我賠錢,我直接一棍打到旁邊一顆樹上,樹被我打斷了,我就拿個棍指著那幫老雜毛說,來吧,誰要賠錢往前站,我打完就回家拿錢去,哈哈哈哈,幾個老雜毛嚇得站那不敢動了,你是沒見他們那個慫樣?哈哈哈哈」華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可笑的場景,笑了起來。

「我聽我媽說那幾個老雜毛都跟了有一段路了,所以這事不是你的話,你這小兄弟能不能活著還是個問題呢,所以還是要謝謝你。」

下面就是閑聊了,我兒子就在沙發靠背和華子身上爬上爬下,看身手也不像一歲多,他和華子似乎都喜歡對方,他老粘著華子,華子也很有耐心地逗著他玩兒。

就這麼閑聊著,聊到我倒騰棉花這個事情上來了。

華子問我運棉花還缺車嗎?缺車就說話。

我問他:「你的柴油機修好了?」

「沒有,給我修車的胖子說柴油機缸體裂了,他說還得幾天修。」

「別聽那個胖子瞎說,缸體裂了能修好就神了,就算能修好他要不找你要個新柴油機的價錢你找我,我賠你兩台柴油機。」

「小叔,那你說咋辦?你不知道,這幾天沒活干,天天閑死了,我就等著這個破車能修好趕緊出去拉活兒去。」

「你不用管了,這事交給我了,明天我保證你的車能修好,後天幫我去運棉花。」

「一天多少錢啊?」華子媳婦問我。

「呵呵,既然問我了,咱就說清也挺好,王哥,哦,你海濤叔,一天100,柴油算我的。你跟他一樣吧,也照這個來。」

「不少了,不少了!」華子媳婦扯著華子的袖子示意他趕緊答應。

「那我的車明天你找誰修?能修好不?」

「我修,一定能修好!」

我說完這個連我爸都不信我了,「柴油機上寫的字你都認不完呢,你還能修車?別跟華子開玩笑啊,人家說的是正經事。」

「沒開玩笑,我讓他幫我去運棉花這事兒你覺得是開玩笑嗎?」

說話間,小瓶子來了。

小瓶子來借東西來了,他知道華子的柴油機壞了沒活干,就過來借華子的隨車工具,小瓶子的車從來不帶隨車工具,路上車有小問題隨手就拿他這幾個發小兒的。

「華子,你的那個大套筒借給我用一下!」小瓶子進門就喊,等他發現我們也在,「喲,爺爺也在啊,老闆也在這兒啊,喔,我來找華子借個工具。」

「還來借啊?你不能自己買一套嗎?」華子說著把大套筒拿給他,「哦,對了,你上次拿我的幾個小扳手咋不給我送回來?我的車明天就修好了。」

「忘了,忘了,嘿嘿,明天我給你拿過來。」小瓶子接過大套筒應付著華子。

「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咋每回都忘?別想著我的工具就能成你的了,我可不像你海濤叔那麼好說話,明天不給我送回來,我把你柴油機給你卸掉抱走。」

華子有這個能力,我見過他一個人把一台柴油機從地上抱起來放到脫粒機旁邊的石檯子上。要知道兩個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抬動一台柴油機,平常抽水、脫粒的時候人們移動單獨的柴油機都是放到地上一點一點地蹭,華子可以抱起來一步到位。

這時,我兒子鬧著睏覺,我爸先帶他回家了,我說還有些事沒安排完,我就留下沒走。

「老闆來這兒幹啥來了?」小瓶子看我沒走就問我。

「別叫我老闆,我還不是你老闆,你是你自己的車老闆,真想尊敬我就喊我叔就行。」我真不太能看得慣小瓶子那個佔便宜沒夠的勁兒,還好華子能治住他。

「咋能不是老闆呢?呵呵,過幾天我不得幫你運棉花嗎?」

華子兩口子一聽他說這個就齊聲問他:「你也要跟著小叔去運棉花。」

怕啥來啥!兩口子一個「也」字出賣了今天的一切。

小瓶子是啥貨?掉了毛的猴子啊,他一聽都不帶拐彎抹角的直接問華子:「你啥時候來一起運棉花?」

「明天小叔說能把我的車修好,後天我就跟著去唄。」

「小叔,你這就不厚道了,你叫我等半個月,華子一天都不用等,你還幫他修車,這都叫你小叔,你不能這樣吧?」

「咋了?他跟你乾的活兒不一樣。」我就這麼說給他。

「那他的車開光了嗎?他咋就能先干?」

「開光了,不光開光了,他的車還是個高級車呢,他的車跟你的車跟你的車比就是造化大,我就願意讓他先干。我覺得很多事就毀在你這張嘴上,我看你的嘴得開光,以後跟著我少說話,容易惹事!」

我不能再把開光這個事情再擴大化了,好嘛,這邊我兒子是小鬼兒這事還沒解決透徹呢,我再砸到開光這件事情上,我父子倆真成了異類了,所以我打個馬虎眼,也是鎮住小瓶子讓他別再說了。

小瓶子看看我的表情果然不敢再問,這回他轉頭問華子:「他給你一天多少錢?」

我看華子要張嘴說,就遞了個眼神過去。

華子很快領會:「我日你大嫂的腚眼子,他一天給我一萬呢,關你什麼事?」

小瓶子被他搞得灰溜溜的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小瓶子換個表情,拉起我說:「小叔咱走吧,別耽誤人家的事兒。」

我不明就裡,站了起來。

小瓶子指著華子媳婦跟華子說:「反正你是我大哥,她就是我大嫂,你日吧,日吧。」

華子的媳婦當場一個大紅臉,我聽著想笑不敢笑,華子也噗嗤一聲笑出來了,舉手做出要打小瓶子的動作,嘴裡夾雜著「我日你……」

小瓶子拉著我趕緊往外跑兩步。

小瓶子站定了,回頭跟華子說「日腚眼子啊,一定要日腚眼子,哈哈哈哈。」說完就跑。

這頭兒,華子把鞋脫下來沖著小瓶子砸了過去,沒砸中,小瓶子都跑到大門口了。

華子出來撿鞋子,我也站著不好意思了,打個招呼出門跟上小瓶子。

【第三十一章】

華子家院外,天黑得看不清路,好在我們村子二十年多年都沒有改變,我憑著經驗慢慢追上了小瓶子。

小瓶子看過跟過來了,就停下腳步問我:「我聽別人說你家我那個小兄弟是個小鬼兒,真的假的?」

「人家還說你大娘長兩個蛋呢,真的假的?」

「哎,你咋罵人呢?」

「罵人?這都是輕的!你不是愛說事兒、愛打聽嗎?你幫我傳話出去,誰再敢這麼說,我他媽撕他嘴!」

「我知道我那小兄弟就是聰明了點兒,全是他們瞎說的,我就問問咋回事?」

「這是最後一次,就今天你問我就跟你說透,過了今天打聽也不行,這他媽都是高廟的瞎子造的謠,等著吧,我遲早治他。」

我們就這麼說著走著,反正回家順路。

「哎,小叔,我覺著你也不正常。你說你沒上過中學你咋也會那麼多東西,我聽說英語你也會,化學我都沒學過,你也會。」

「媽了個蛋,又來,又來,說到我頭上來了是吧?」我叉著腰站住了,他也停下腳步看著我。

「不是,你不是說今天可以問嗎?我就是好奇,問問。」

「好吧,你既然這麼說,我就讓你明白,你不是說我兒子是小鬼兒嗎?那我自然就是老鬼,我現在的手指頭有一百多米長,就在我腰上纏著呢,你要不要摸摸?」

我說著挺著腰向他走近一步,他嚇得支楞一下,我又向前一步,用手指頭背面兒在他手背上順著划了一下,他嚇得轉身要跑,我趁勢一把抓住他的後襟往後一拽,他「媽媽呀」一聲坐到地上了。

「小叔,小叔,小叔,我親叔,啊,哈啊啊啊,你別吃我!」

他哭喊著跟我說話,我看他那樣又想笑又不敢讓他聽見,我看他坐在地上兩隻手捂著眼不敢看我,我就蹲下來跟他說:「你跑什麼勁兒?我手指頭要真有一百多米長,我讓你先跑一百米,你看我能把你抓回來不?」

媽了個蛋的,我這麼說他還捂著眼不敢看我。

我伸手抓住他的腕子我想把他手拉開,結束這個玩笑。

我手剛碰到他的手腕,他又「媽媽呀」一聲,腿兒一蹬屁股往後一滑,又離我遠了一點。這會兒他看到我的手了,就是一個正常小孩的手。

他慢慢把手拿開,看到我就在他對面蹲著,一個正常的人臉加上一雙正常的人手,他身子還是往後躲著的姿勢。

我噗嗤笑了,「你就這點兒出息啊?啊,就你這樣還想跟著我倒騰棉花呢?天黑了你是不是就得趕緊回家不幹了?」

「我親叔,別再跟我說話了行嗎,我現在真怕你呀!現在你說啥就是啥,你說讓我幹啥我就幹啥行不行?你就在那蹲著,別上我這邊來,好不好啊?」他還是躲著,哭腔。

「不讓我說話,還我說啥你就幹啥,你這是讓說不讓說?」

「你說,你說!」

「我說是吧,那你先站起來。」我站起來跟他說。

他站了起來,還是躲著我。

「你摸著我一百多米長的手指頭了還是怎麼著,你嚇成這樣兒?」我就不明白我一個玩笑怎麼就能把他嚇成這個樣子。「你再摸摸我的手,熱乎的!」我把手伸給他。

「啊,你拿回去!拿回去!我知道熱乎的!」他還是不敢。

行吧,他就這麼慫著吧,我也不打算再安撫他了,從這開始再這樣就是他自己嚇自己了。

我跟他交代:「明天中午開車到北街老趙那裡拉一台柴油機回來送到華子家,到了就跟老趙說是成家營子的大橙子讓拉的,他就會給你。」

他頭點得跟螞蚱似的表示都記住了一定照辦。

「那,回家吧,走啊。」我看我事情安排下了就催他該挪窩了。

「你先走,我在你後面。」

就這麼,我倆大概離開有三五米遠,一前一後地這麼走著回家了。

好死不死,我們路上還要經過一片老墳地,接近墳地時候,我只要回頭看他,他就站定不動了,擺著手讓我往前走。

這片老墳地原來是在村外的,由於村子裡的人越來越多,村子也越來越大,慢慢的村子就把這片老墳地給包到村子裡頭了。墳地里都是至少百年以上的老墳了,據說裡面埋著的大都是成姓的人。

我們這裡在宋朝時期曾是宋和金兩國的邊界,我們村所在位置就是縣城外一個軍營所在,由於當年營中軍民大都姓成,所以我們村現在就叫成家營子,當年他們在我們這裡耕種、戍邊,亦軍亦民。

不知從哪年起,我們村再也沒有一個姓成的,只剩下張王兩姓。

聽老人的說法,一說是元朝時期成姓的人被韃子給殺光了,張王兩家是明朝的時候從山西大槐樹那裡遷過來的。還有一說是成姓在清朝時候被老愛家給屠盡了,被一報前金之仇。張王兩姓人家是清朝前期遷來的,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開枝散葉。

總之不管哪種說法,成姓再無後人在我們村,成家墳頭再也無人添墳。墳地年久失修,有的墳圈子因土包損壞磚頭裸露出來,更嚴重的,有的從外面直接就能看見棺材板兒,有蓋著老土的也是被兔子老鼠給鑽得大窟窿小眼的,荒草野樹瘋長,成了我們村的羊白天覓食的好地方,有的地方看著是平地,雨下的大了有時候就能發現有塌陷出的方坑,那也是埋死人的墳。

小瓶子我倆就這麼一前一後終於走進了墳地,我也不再回頭看他,怕嚇著他。

突然,墳地里傳來撲棱撲棱的木頭響動聲音,小瓶子又「媽呀」一聲趕緊跑過來抓住我的肩膀,嚇得牙都開始「得得得」得在響動著。

「你個狗日的,這回知道我是個活的了?你剛才咋不跟我走近些?」我回頭罵他一句。

他的臉極度扭曲,肩膀都給我摳疼了,他也不說話,用手指著剛才響動的地方,示意讓我看。

「看你那點出息,那也是活的,你走它家門口過,驚動它了,它敲敲門給你打個招呼不行嗎?」

「啊啊啊啊,哈哈啊,你別嚇我,我親叔。」他哭喪個臉,聽他那聲音像哭又不像哭。

他拉著我想跑,可是我不想跑,我不跑他又不敢單獨跑。

他死命地拽著我肩膀往前拉我,我被他拽的斜著身子連走路都走不成了,我乾脆站著不動了,他再也不敢狠命拽我,就這麼僵持著。

「瞅你那點出息吧,兔子!這大晚上這麼靜的時候過倆大活人,它不得撲騰兩下嗎?」

我說完這個他的手才摳我的肩膀不那麼疼。

「要不這樣,你去找個棍子,我也拿個棍子去敲那個墳坑,等兔子一出來你就把它打死,咱倆又能吃上兔肉又能消除你害怕,你看行不?」

「啊哈哈啊,走吧,趕緊回家吧,你別嚇我了行不?你看我都啥樣了?明天我上城裡給你買一桌子兔子肉吃,行了吧?」

我看他腿都軟了,站在那裡打顫。

得,越安慰越倒出溜兒,狗日的出息也就這麼大一點兒。

「開光的錢,你少給我十塊。」

「明天天亮了我給你100,趕緊走吧,親叔!」

「你說的啊,好吧,明天你把錢給北街老趙就行了,明天你幫我去運柴油機我給你多少錢?」

「不要錢,不要錢!啊,呀!趕緊走吧!」他又開始死命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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