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兩輩子(第二十六章~二十九章)

前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一大早,王哥跑來跟我說,他的口腔潰瘍好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讓這麼神奇的事情發生,我跟王哥說,也許是你需要喝點酒吧。

我們跑了我們的寶地陳山子村,還是很順利,我們跑了兩趟搞了三千多斤。還想那天進到陳山子村那樣,因為收得順利,我們返回第三趟的時候,也就下午2點鐘。

第三趟進入陳村的路上,我跟王哥說我們今天不再搞第三趟了,我們決定去陳牛蛋家做第二個收購點。

陳牛蛋,身份證上也是這個名字,陳牛蛋。

陳牛蛋也不在乎別人叫他這個名字,我和王哥就稱他牛蛋哥。

從下午3點到天黑,我們拿出我們做的那兩塊「收購棉花」的黃色被單,王哥在前面開車,我和牛蛋哥站在挂車上扯著被單,配合著我們特殊的柴油機的聲音,在陳山子村和周邊的幾個小村子溜溜的宣傳了一下午。

我們離開陳山子村的路上,王哥問我,你為什麼不把那兩塊被單留給牛蛋哥?

我跟王哥說這兩塊被單是我打算好的給金姐的,再說牛蛋哥村的這個情況和金姐村那個情況是不一樣的,牛蛋哥這個村子棉花種植密度大,但是村子小,他們村裡人,還有周邊幾個村的人都認識牛蛋哥,今天我們又幫他宣傳了一下午,差不多的都知道要賣棉花去找牛蛋哥了。但是金姐那個村子就超級大,他那一個自然村,涵蓋了五個行政村,人不可能都是相互認識的,所以金姐那個收購點,更需要這兩塊被單。

我們順路去了一趟金姐家,把那兩塊被單掛在了金姐家裡的山牆上。

回到家我爸告訴我,小瓶子把錢送來了,但是沒有160,只給了150塊錢,他還讓我問你能不能跟神仙講價錢,少收十塊錢。

我想這150塊錢就150塊錢吧,他要講十塊錢的價格,我就答應他十塊錢的。一個村子裡的人都叫他小瓶子,小瓶子的,他爹給他選了個名字,王平曉,平曉就是瓶小,他的格局真應了這個名字——他裝不了大東西。

我跟我爸說,你明天別去工地了,幫我買點東西。

我爸問我買什麼東西?

我就問我爸,我們家那個牛鈴鐺,我看著全村就我們家有,你是在哪買的?原樣再買五個。

我爸說那個鈴鐺是我爺爺傳給他的,當時還給他一頭牛,牛老了不能幹活就會換掉,都換了兩三頭牛了,鈴鐺一隻留著,賣牛不賣鈴鐺。說起這個鈴鐺的歷史,大概也有十幾年了,他說他也不知道在哪買的。

沒辦法,我只能上我爺爺家去一趟,也許我能問到。

我要出門的時候,兒子一直纏著要跟著我,我就帶上他出門了,路上碰見村子裡的幾個人問我這孩子是誰,我就說這是我兒子,我絲毫都不臉紅。

到了我爺爺奶奶家,我兒子變得特別的調皮,一會兒顫顫巍巍的拿個竹竿去敲掛在樹上的石榴,一會兒去揪揪羊耳朵,揪得羊的一直叫。

我正要問我爺爺鈴鐺的事情,我兒子不知從哪翻出一張照片兒,嘴裡喊著「手機、手機」就把照片遞給我看。

那是張豫文、張豫武和他們父親的那張合影,這張照片是認親用的,最後他們把這張照片也留給了我爺爺。

這個時候我恍惚記得我看過這張照片,那時候我剛上初中,我在我奶奶家應該是見過這張照片的,那個時候我還問我奶奶照片上是誰,我奶奶沒上過學,不識字,對台灣什麼的也沒什麼概念,連我們縣叫什麼名字她都說不上來,我奶奶只是含含糊糊的跟我說,是外地的親戚,離得特別遠,有兩萬多里地,來家裡看看,留了一張照片兒,就走了,都兩三年了。

我現在想明白了:上輩子的時候,他們從台灣來過,那個時候我爸應該是在縣城的工地上忙活,張豫文,張豫武他們到我爺爺家之後,我爸當時不在家,也就沒招待他們。

我爺爺家房子也少,沒地方住,估計是當晚他們就去了縣城的酒店了。那時候我看到他們留的這張照片兒也沒放心上,所以我不記得上輩子有台灣的親戚。

我指著照片問我爺爺:「照片上這兩位,我的兩個大爺,是在我家吃飯的那兩位。他們上次來的時候是不是當天就回縣城酒店了?」

我爺爺一臉的不明白:「他們總共就來過一次,哪來的上次?」

我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我的腦子恍惚了,我把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加上這輩子發生的事情算成了兩次。但在我爺爺看來,那就是只發生過一次。

這事掀過去,我問我爺爺關於牛鈴鐺的事情。

我爺爺沒說話,轉身從裡間屋裡拿出一個鈴鐺來,放在我手裡,問我是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沒錯是這樣的,連響聲都一樣。

我兒子看我搖著鈴鐺挺好玩,把鈴鐺給我搶了去搖著跑出大門外去了,我看我爺爺並沒有阻攔的意思,想必是這個鈴鐺不那麼珍貴。

我爺爺開口說:「我年輕的時候趕牛車送煤炭,有一趟是去牛陵縣,晚上住在一個村子裡,第二天下了大雨沒法趕路,就沒走,我就在那個村子溜達的時候到了他們村子裡面一個銅匠的家裡。我看到銅匠手藝不錯,就讓他幫我打了兩個牛鈴鐺掛在牛頭上,當時也不貴,我給他卸了一小斗碳,他也沒管我要錢。你爸結婚的時候,我給了他一頭牛就掛了一個鈴鐺。我現在年紀大了,也不養牛了,我就把剩下的這個牛鈴鐺收起來了。」

「你還記得那個村子在什麼位置嗎?」

「喲,這說起來有幾十年了,那個叫什麼村子我還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個村子是從牛陵縣城出西城門上大路往正西,大概,十里,嗯,差不多十里地。村東頭有個土地廟,我能記住的就這些了。」

我爺爺要這麼說果然是幾十年了,我爸說的有十幾年的歷史根本原因就是這個事情我爸爸知道的不多。

牛陵,離我們這兒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一百多里,由於我們這裡是大平原地帶,他們那裡的風俗人情,口音和我們這裡基本上沒什麼區別,但是現在我知道那個縣城的城牆是已經沒有了,更別說什麼城西門了,土地廟也經過了破四舊,存在估計夠嗆。

我還是決定試試。

「爺爺,把你家剩下的那個鈴鐺拿給我吧。」

「你想要玩你拿去好了,反正現在耕地都用拖拉機咯,也不用牛了,人也都不養牛了,放在家裡說不定哪天就丟了。」

我拿著牛鈴鐺帶著兒子就回家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我爸也喊了起來,我和王哥把他帶到縣城。

王哥把車停在大街上等著,我把我爸帶到汽車站。

我把我爺爺告訴我的信息盡量周全地告訴了我爸,牛陵縣、西城門、大路、往西大概十里、土地廟。

我並告訴他,如果你找到這個村子,就照這個原樣買五個,如果沒找到這個村子就回來。

上午我和王哥又跑了幾個村子,下午從金姐那裡運走了將近三千斤棉花,又跑陳山子村到牛蛋哥家裡運走了兩千多斤。

老狐狸今天一天時間坑了我一百多斤,我都想抽死他,但我心裏面有事就沒跟他計較,趁天沒黑我和王哥帶著巨款回家了。

我爸到了天黑才回到家,他到了縣城就天黑了,剩下回到家的三公里他是步行回來的。

他一臉疲憊,手上空空的。

我看著勞累了一天的他也沒急著問他,管他買沒買到呢,他一個人跑了一整天了,肯定很累,我心裡再想著牛鈴鐺的事情也不能再讓他不愉快。

我爸到家喝了口水跑到我房間跟我說他找到那個村子了。

我問他,找到了怎麼不買鈴鐺回來?

他說你聽我慢慢說嘛。

他說:「牛陵是沒有城牆了,也沒城門了,但是就是老天爺不讓我白跑,老西城門沒有了,那個老地方旁邊有個小村子就叫西口村,村子名就是因為西城門來的。我進西口村問往西十里有沒有個土地廟,他們說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那個土地廟,說那個村子就叫十三里廟。從縣城中心算,往西13里正好到那個土地廟,他們村的名字就是根據這個距離和那個土地廟來的。土地廟現在是沒了,只剩下一個高土崗子,但是縣城周圍的人現在也都會去上香祭拜,我看見那個高土崗子了,那上還有一些紅鞭炮皮。」

「這得多巧啊?東西不在名字在呢!」

「說巧也巧,說不巧也是該著,就順著那個大路往西一路上村子名字都是這麼按路程起的,四里橋、五里營,七里店,九里店,十里房,十二里桃園,十三里廟,一路上路牌都寫著呢,估計往西還有類似的村子,我沒看。」

「找到銅匠了嗎?你咋沒把鈴鐺買回來?」

「找到了,老銅匠人還在,還有更巧的,他一眼就認出這個鈴鐺來了,他還記得你爺爺給他一斗碳換的,老頭說這一斗子碳幫了他大忙了,說這斗子碳比他用過的碳都好燒,沒有煙,出來的活兒好,就從那開始他算打出名氣了,也是從這開始賺了錢娶了媳婦,要知道老頭子娶媳婦的時候都三十大幾了。」

我爸越說越興奮,我還沒有聽到我的鈴鐺,我爸說的沒錯的,我們縣出產的煤炭是全國最優質的無煙煤,我們縣也是靠這個在以後的十幾年內從貧困縣直接衝到全國百強縣。

「我讓你買的鈴鐺呢?」

「你聽我說完,老頭年齡大了,早都不做活兒了,家裡也沒有現成的鈴鐺。」

「這不瞎跑一趟嗎?」

「這你別急啊,老頭說他有個徒弟在他們縣城開了個銅器店,設備也齊全,老頭帶我還去了一趟那裡,他說要親自動手給打5個。但聽他說這個鈴鐺特殊,我就央求他再多打5個,這是總共10個。」

「特殊?老頭不會是想多要點錢吧?多少錢一個?」

「呵呵呵,你這個孩子做生意幾天學精了也學得油了,人家不要錢。」

「這回我可沒有煤炭送給他,他最好是要錢,如果他做得跟頭兩個聽起來聲音一樣,多要些錢也沒關係,爸,他跟你說這個鈴鐺特殊在哪兒?」

「特殊就特殊在他這輩子就做過這兩個鈴鐺,平常人家是做些鍋碗瓢盆茶壺鏡子什麼的,就是做些響器也無非是銅鑼銅鈸什麼的,山區的馬車什麼的掛個鈴鐺,是防止路上看不見對方,怕撞上用的,咱這裡也沒有山,牛馬也不需要掛鈴鐺,也就沒做過。當年你爺爺讓人家做兩個人家還覺得奇怪呢,這次老頭怕徒弟做出來不是這個響聲所以要親手做,你說特殊不特殊?」

「這麼說倒也是,可是咋說不要錢呢?我不是給你錢了嗎?你多給他一些就是了。」

「我也問他價錢,給多少都不要,不要錢也是有條件的,他就是想知道你爺爺當年搞這個鈴鐺是幹啥用的,我上哪兒知道啊?這回你又要搞幾個,老頭就更想知道你用來幹啥了,過幾天他做好鈴鐺讓你自己去拿。」

「爸,過兩天你還是接著再跑一趟吧,你看我這要出去一天要少賺多少啊?你隨便編個理由糊弄他一下不就行了?」

「人家說了,要麼你去,要麼你爺爺去,否則多少錢都沒有鈴鐺拿,你爺爺年紀大了,你覺得我能讓他去嗎?」

「我一個9歲的孩子你就放心讓我去?你也不怕誰把我拐走了?你不怕我跑丟了?」

因為整個棉花季一年就這麼一個多月,如果有些事一疏忽可能會讓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門路給搞砸了,我真的不願意耽誤哪怕一天。

「我還真就放心你,你天天揣著那麼多錢在路上跑著,錢都沒丟,你人還能丟嗎?」

瞅瞅,這是親爹嗎?他倒放心,想想以前我剛上學那會兒,我帶著我的學雜費,就8.5元,我都出了大門了,我爸又把我叫回來說和我一起去,怕我把錢給弄丟了,這回好了,什麼他都放心了。

「這老頭子就這麼軸?給多少錢都不要,就為知道買家買他幹什麼用的?」

「老頭兒可能就迷信在這上頭了,你爺爺當年讓人家做鈴鐺,人家稀里糊塗給做了,這也就罷了,時隔幾十年又有子輩的跑了一百多里專門找人家做這個,老頭說這回他要活明白,不想稀里糊塗地給帶到棺材裡去。」

「人糊塗著不是挺好嗎?人說難得糊塗,難得糊塗的。」我突然也想見見這個老頭,反正又活一輩子,什麼奇怪的人奇怪的事能見就見見吧。「行吧,人家都這樣說了,我就去一趟,不過我去那天你得替我去跟王哥去收棉花去。」

我爸沒搭理我,接著喝他的水,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要張嘴好像又忘了似的又接著喝他的水。

【第二十八章】

「爸,你是不是還有事跟我說?」

「既然你問了,我就跟你說說吧,其實我也想讓你去一趟,老頭子家裡頭有個丫頭,我也不知道是老頭兒的什麼人,看起來聰明伶俐,跟你差不多大,長得也好看,你去一趟認識認識也有好處。」

「喲,這跑出去一天準備娶兒媳婦了是吧?」我媽聽見了過來調侃我爸。

「他這不上學了不得張羅著給他娶個媳婦嗎?人家王海淞17就娶媳婦了,他這不也快了?」

王海淞是我家鄰居,真的是17歲就結婚了,我們這裡的觀念就是,你要好好讀書將來上大學家裡就拚命供你讀書,如果你打死都不要上學了,家裡大人就會張羅著讓你結婚的事情了。結婚年齡不合法也不要緊,不領結婚證就行了,反正在我們這裡的觀念反而是辦了婚禮才算是結婚。所以,我上高中的時候能碰見我的同學去城裡頭給他自己的孩子買奶粉。

「爸,你這麼一說,讓我去還是不去啊?」我覺得這個事兒我爸不提還好,一提讓事情又變了,這回我媽知道了,後院的嬸子就會知道。後院的嬸子知道了,全村的人就都會知道,都知道我大橙子九歲就去相親看媳婦去了,這以後的幾年我就等著被全村人調侃吧,更重要的我怕村裡人學我,也讓孩子也十歲前去相親,那我罪過就更大了。

「去,咋不去的?你去哪天我幫你去弄一天棉花。」這回是我媽,她倒挺積極。「早點娶個媳婦,媽能早點兒抱上孫子。」

「這都哪跟哪呀?我去是拿鈴鐺,人家也就八九歲大,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你那不是有孫子嗎?你不比誰抱上的都早?」

「這不是媽想著抱上親孫子嗎?」

「雷歐就是你親孫子!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怎麼還把他當外人看啊?」我沒想到我媽到現在還這麼想。

「你不知道吧,這個小孩今天神神叨叨的,那天他跟我鬧著要吃石榴,我想著那就去你奶奶家樹上摘吧,他不願意,就在咱家院子里指著那棵泡桐樹讓我在那上面摘。那我上哪兒摘去?他還說我給他摘過,就在這個樹上,說石榴樹枝還把他的手弄了個小口子,他手上好好的,連個疤都沒有。這都沒啥,他指著院子中間跟我說那裡有個黑洞,讓我小心別掉進去,看他說的就跟真的一樣,你說這嚇人不?」

我兒子說的沒錯,在他兩三歲的時候,那棵泡桐樹所在的位置就是棵石榴樹,我媽給她摘石榴的時候,那個石榴樹已經有十幾年了。我兒子學他奶奶用竹竿打石榴的時候,由於竹竿下端開裂,也確實把他的手颳了一個小口子。我兒子說的那個黑洞,是因為煤礦過幾年就是採到我們家下面,我媽為了多獲得補償在院子里搞了個沼氣池,那個黑洞就是沼氣池洞口,別掉到洞里那些話是上輩子我媽帶著他來老院子的時候交待他的話。

關鍵是我怎麼跟我媽說?搞不好我在她眼裡也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我想著隨便對付兩句小孩子說什麼都正常之類的話對付過去吧。

我覺得我沒有成功,我媽那個眼神還是不對,她還是有點害怕,她說我兒子拼了命的抱著她的腿不讓她到院子的那個位置去,壓根就不是一個一歲多小孩能做出的動作和神情。

我媽又跟我說了許多這幾天發生的我兒子的怪異表現,比如我兒子天天說院子外面全是水,比如說我兒子說要我媽幫他在電視機里找他媽媽,關鍵還要跟電視機里的媽媽說話,等等。最後表示這孩子就是個小怪物,不能讓他留在家裡,得想辦法把他送走。

我能怎麼辦?想辦法解釋吧,越解釋越亂了,我要是給她說真的,我媽就更不能信了,要是再讓她覺得我兒子能未卜先知,那就更覺得我兒子是個怪物了。

就我兒子指著電視機要找他媽說話那個事,得虧我媽沒看過《午夜凶鈴》,不然估計我媽還不得把電視機砸了?我兒子還不早就得讓給扔了?

「他才一歲多,誰這麼大的時候不這樣?小孩嘛,滿腦子跑飛機不是正常的嗎?」

「誰家小孩兒一歲多說話能整句整句的?反正今天高廟的瞎子說這個孩子就是個小鬼兒!」我媽說這個的時候是一臉的認真加害怕。

原來根兒的這啊。

【第二十九章】

高廟,我們鄰村,一公里的距離都不到,高廟的瞎子,並不是真的瞎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落下的毛病,眼睛總是擠吧擠吧的,因為擠的頻率特別大,讓人看上去他的眼睛好像一直在閉著,人們就給他起個外號叫瞎子。

就因為他這個毛病,也沒個姑娘願意嫁給他,打光棍的時間長了,人就變得神神叨叨的了。誰知道這反倒好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幾個村的人,都跑去找他算命。不知道是他病情惡化了,還是有了香火的供應他裝的,穿著打扮越來越怪異,行為也越來越怪異。但是他越是這樣找他算命的人越多,最後縣城裡都有人跑到他家去找他算命,他在我們這十里八村成了一個神棍。

我媽今天早上帶我兒子去趕集的時候,好巧不巧的,正好碰見了瞎子在那擺攤兒,我兒子指著他卦攤兒上的幾個字念著玩兒的時候,瞎子當著眾人在那嚷嚷我兒子不正常,我媽當時就慌了。

沒幾句話的功夫,我媽就被成功套話,以至於這孩子怎麼出現在我家的,這些天孩子都說了哪些話,這些天孩子有什麼表現,我媽都說了。

瞎子這回就更得意了,好像呂蒙得了荊州一樣,當眾說這孩子不能留,他又神神叨叨的在那說一些人們不懂的話,當他最後說了一句讓人能聽懂的,圍觀的人當時就嚇得散開了,這個狗日的瞎子說我兒子是被一個女鬼派來的小鬼兒。

後來有幾個膽大的老頭兒拿著棍子過來要當場打死我兒子,我媽護著我兒子不知所措,只能抱著我兒子離開。幾個老頭義憤填庸嚷嚷著要替天行道之類的話,又不停地跟我媽說打死這個孩子是為了周圍人也包括我家人好。

他們拿著棍子跟了我媽幾十米,不停地跟我媽說只要我媽把我兒子放到地上,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老哥兒幾個了。

我兒子都嚇哭了,我媽不知所措地就一直抱著我兒子走著。

要不是華子當天趕集碰到這事兒,扇了其中一個老頭兩個嘴巴子結束了這幫老雜碎的糾纏,我兒子小命就還能真沒了。

「也就是說,現在你也覺得這孩子是鬼?」我問我媽。

「我不知道。」我媽找個凳子坐下,不知所措地盯著我和我爸。

我爸看著我媽,用嚴厲的口氣說:「瞎子說話就是瞎說瞎話!不能信!我就覺得這孩子除了比別的孩子腦子好用點,其他沒啥不正常的,誰要敢動這孩子一手指頭我都不能饒了他。」

我爸是個無神論者一類的人,我小時候怕黑他也一直給我灌輸一些正確思想消除我的害怕。我也慶幸我爸今天能堅定地不信瞎子所言,要是我爸再像我媽那樣疑神疑鬼的,後果不堪設想。

「今天我讓你看看瞎子不是神!」說完我抄起廚房裡的剔骨刀就往外走,我也許沒了理智了,我要殺死那個該死的瞎子。

「把刀放下!」我爸指著我厲聲喝道。

我又找到了以前那種感覺,我爸一聲令下我嚇得縮成一團的那種感覺,只不過活了兩輩子的我現在感覺起來沒那麼強烈而已,我沒放下刀,但我停下了腳步。

「你要幹啥?啊?」我爸接著問我。

「我要幹啥?我要砍死那個老瞎子!他今天差點兒要了我兒子的命!」

「你這不是傻嗎?你殺了他不得抵命?你殺了他你也成索命鬼了!」我爸走過來一把把刀奪了下來。

我看刀沒了,我又返回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又被我爸攔住了。

「站那兒!咋說你才聽話?」我爸說著又要來奪刀,我把刀藏在背後揮舞著,他沒有奪到,我媽也趕緊出來勸我。

我趁機會問我媽:「你還信瞎子說的嗎?你要是還信,我今天一定砍死他,讓你看看他也是肉長的。」

我媽能怎麼說?她只能表示不相信瞎子說的。

我依然拿著菜刀。

「今後村裡人再說這孩子是小鬼,你就直接罵他臉上,直接翻臉,你稍有動搖,我兒子就沒命了!」我喊著說的,也快是哭的語氣了。

「今天華子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說誰再這麼說就直接跟他翻臉。」我媽回我。

趕集回來的時候,我媽都不敢抱我兒子了,是華子把他抱到我家來的,到家後華子一再交代我媽,瞎子的話不能信,村裡人誰再說這樣的話就直接跟他翻臉。

華子愣是在我家呆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他一直在勸我媽,看我媽答應了他說的才離開。

「你得心裡真這麼想才行,今天你要不答應,我爸就是攔住我,我也能半夜偷跑出去把瞎子宰了!」

我媽表示他不再信瞎子的了,從心裡不信他說的了。

其實我覺得這似乎沒什麼用,但也只能這樣了,我把菜刀遞給我爸。

吃過晚飯,我讓我爸跟我帶著我兒子一起去一趟華子家,就沖華子今天救了我兒子一命,我也得去他家一趟。

我帶上兒子就是不想讓他跟我媽在一起,我知道這不是辦法,我兒子以後大部分時間還得跟著我媽,但今天我老覺得我得讓我兒子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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