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學家圖靈:將參加奧運會馬拉松作為畢生夢想的跑者
業餘跑者跑出奧運會水平,並非絕無僅有,例如日本跑者川內優輝,中國跑者劉慶紅。
但將本職工作做到世界頂級水準,跑步水平同樣達到世界水平,好像只有下面這位——圖靈。
電影《模仿遊戲》中,著重表現圖靈科技領域的貢獻,並未深入描寫作為跑者的圖靈究竟怎樣,只有幾個田間奔跑的鏡頭表示圖靈有跑步的習慣。
圖靈,他在科技領域的光輝研究反而掩蓋了他人生的另外一面:一名天賦異稟的馬拉松跑者。代表英國參加奧運會馬拉松項目,這,也是他的畢生夢想之一!
他,曾經馬拉松最好成績2小時46分;他,曾經在1年之中連續密集參加11場跑步比賽以賽代練;他,4.8公里可以飆到15分37秒;他,差點代表英國國家隊參加奧運會,然而跑得比奧運會馬拉松銀牌選手都快!
圖靈既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又是一名極具運動天賦的馬拉松運動員。只有結合「科研」和「跑步」,這兩個圖靈短短42年生涯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才能完整地解讀出圖靈的一生。
走向極致的孤僻靈魂
如果要準確地總結圖靈的人物性格,關鍵詞絕對少不了一個詞:isolated (孤僻)。圖靈的一生既是偉大的,又是孤僻的。孤僻的人大多沉默內向,但實則內心往往期望獲得更多的存在感,於是容易劍走偏鋒,愛走極端,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更多的關注。
當圖靈愛走極端的性格與熱愛運動的天性碰撞到一起時,很多看起來不可理喻的事件,卻又似乎很容易解讀。 1926年,剛到Sherborne寄宿學校報道的第一天,圖靈就遇上了大罷工,所有的交通工具被迫停工,而圖靈頭天晚上卻在96公里之外的南安普頓,怎麼辦?
但凡馬拉松、登山、鐵人三項等耐力運動愛好者,或多或少都有點極端,做出的很多事情往往處於非理性狀態。嗯,性格孤僻、熱愛運動、愛走極端的圖靈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連夜騎車去學校報道。騎自行車96公里,可見這孩子還真是被逼急了。只不過在上世紀20年代,這件事轟動了整個高中…其實這種事擱現在也挺另類的。
在Sherborne高中就讀期間,圖靈就像其他少年天才一樣,「少年時就展現出了非凡的數學天賦」,所以1931年升學至劍橋國王學院似乎並不讓人感到意外。與此同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圖靈在國王學院上學期間住在學校25公里外的Ely鎮。圖靈最喜歡的跑步路線就是從家到學校之間往返共50公里!而且路況還是湖邊的輕越野小路,準確說是cross- country地形。可以說圖靈後來的跑步水平,幾乎就是靠這段期間不經意間積累的跑量煉成的。
有趣的是,這條圖靈當年從Ely鎮往返國王學校的50公里湖邊小路,為了紀念圖靈,自2007年開始竟然舉辦了「圖靈越野接力賽(Turing Trail Relay)」!幾乎原汁原味地復原了當時圖靈的跑步線路。
可以窺見當年圖靈默默練就長跑神功的私家路線是是這樣的。看起來還不錯喲!
小試牛刀,幹掉了軍情六處
1939年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圖靈被英國皇家海軍招募進軍情六處,為德國機密軍事密碼破譯小組工作。2年後,也就是1941年,秘密工作小組成功破譯了德國的密碼系統Enigma,利用這個解碼神器,英國軍情六處多次成功破譯德國的作戰計劃和軍事指揮。但是保險起見,軍方暫時隱匿了這個秘密工作小組的存在。這個橋段兒在卷福的電影《模仿遊戲》中出現過,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但就是在英國海軍工作的兩年期間內,也是圖靈壓力最大的一段期間。所以跑步再次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排解精神壓力的最佳方式。在一次皇家海軍內部舉辦的1英里(1600米)障礙混合賽上,憑藉著在國王學院積攢的深厚功力,圖靈竟然拔得了頭籌,第一名!等等,這個比賽的參賽選手可是包括了像007詹姆士邦德這種百戰不死的MI6啊!可想而知這次比賽讓圖靈的自信心爆棚,更加堅定了他的跑步之路。
自1945年開始,圖靈在國家物理實驗室負責自動計算引擎(ACE)工作,開啟了科學生涯中最輝煌的研究,現代計算機的早期雛形構想就在這裡誕生。每當圖靈做些壓力大的事情,比如破解納粹德軍密碼,圖靈都會選擇用跑步的方式來排解壓力,這次也不例外。從1946年起,圖靈才開始成為一名真正意義上的跑者。
真正的跑者
「跟圖靈一起訓練跑步,我們往往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因為他的呼吸聲音非常急促,一般當你聽到後面有大口的喘息聲時,你就知道是圖靈要超過你了。但是當你想跟他打個招呼說句話時,他又像顆子彈一樣衝到了前面。」圖靈曾經加入的Walton田徑俱樂部會員J.F. Harding評價道。
在加入Walton田徑俱樂部後,圖靈貌似被團隊中的精英運動員們激活了。孤僻、極端的他在面對強悍的對手時,往往也展現出來自己更強悍的一面——「遇強則強」。
1946年8月,在Walton田徑俱樂部期間,圖靈參加的第一場比賽就是3英里(4.83公里)的田徑賽,竟然跑出了15分37秒的好成績!這個成績在當時的英國可以排進前20名。簡單估算下,圖靈的平均配速為3分14秒,理想狀態下5公里可以跑進16分鐘!別忘了那可是70年前,當時的馬拉松世界記錄還是2小時25分39秒的時代!
這場3英里比賽標誌著圖靈正式進入跑圈,在接下來的一兩年內,圖靈開掛一般地高密度參加各種跑步比賽。
馬拉松最好成績2小時46分
憑藉著一鳴驚人的首次參賽成績,初入Walton田徑俱樂部的圖靈很快成為隊伍中最快選手。在隨後的一段時間內,圖靈代表俱樂部參加了一些Cross-Country等短距離比賽,成績基本穩定在前三名。在團隊賽中,他是全隊的主要積分獲得選手。
短距離比賽中的出色成績,讓圖靈的野心迅速膨脹,而天才共有的「執著個性」讓圖靈相信自己可以在更長距離的比賽中獲得同樣出色的成績。1947年4月,他在一場10英里的路跑比賽中獲得第四名,成績是54分鐘43秒。一個月後,圖靈再次增加自己比賽距離,在奇斯爾赫斯特鎮舉辦的一場20英里(約32公里)比賽中,以2小時6分18秒的成績獲得第三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最終目的鋪路,這位科學家下一步想要挑戰的就是馬拉松。在當時的語境下,42.195公里就是人類身體的極限。
1947年7月12日,滿懷渴望和信心的圖靈選定一場由英國休斯敦電力工程公司舉辦的馬拉松比賽作為首馬,跑出了3小時1分23秒的成績。作為業餘跑者的首馬成績,沒有人會認為這個成績差(當時馬拉松世界紀錄為2小時25分39秒),但這並沒有讓圖靈感到滿足。這場比賽的冠軍湯姆·理查茲,他的成績是2小時43分3秒,比圖靈快18分鐘20秒。
1947年8月25日《泰晤士報》對圖靈PB這場賽事的報道
8月25日,在剛剛參加完首馬不久後,圖靈參加英國業餘田徑協會馬拉松錦標賽。這次,他用六周時間將自己的馬拉松成績提高到2小時46分鐘3秒,創造了自己的個人最好成績,但他這次的排名僅為第四,湯姆·理查茲的成績為2小時36分鐘7秒,比圖靈快9分鐘56秒。圖靈並沒有放棄追逐湯姆·理查茲的腳步。他準備在1948年的英國業餘田徑協會馬拉松錦標賽上,繼續刷新自己的馬拉松成績,並渴望獲得代表英國參加1948年奧運會的資格。
夢碎奧林匹克
1948年4月,一場15英里的路跑比賽成為圖靈跑步生涯的轉折點,他最終以落后冠軍9分鐘的成績完成比賽。在此之後,孤僻而極端的性格,讓天才的圖靈用最粗暴的方式——高強度訓練——提高自己的成績。僅用6周時間,便將馬拉松成績從3小時1分,活生生地提高了15分鐘20秒。
圖靈完全忽略了「努力訓練」和「訓練過度」之間的差別,資深教練Jenny Hadfield發表在Runner』s World上的文章《努力訓練和訓練過度的區別是什麼?》中說:「努力訓練是指讓訓練產生的壓力剛好超過你的極限,而過度訓練是長期超過極限累積的疲勞,導致最後的崩潰。」顯然,圖靈陷入了「過度訓練」的泥潭。
高強度訓練並不是唯一導致圖靈迅速受傷的原因。圖靈曾經的跑友,Walton田徑俱樂部會員J.F. Harding說過:「看著他的背影,總會不自覺的發笑,我感到奇怪,為什麼緊握雙拳、高抬手臂且雙腳外擴的姿勢能跑的這麼快呢?」觀察圖靈參加比賽時的照片,以及根據曾與圖靈共同訓練的隊員描述,他幾乎違背了所有的基本原則。奇怪的跑姿,超高強度的訓練以及巨大的工作精神壓力是圖靈在短短3年時間內,身體受到嚴重損傷的主要原因。
受傷的緣故,讓原本已經出現在參賽選手名單中的圖靈,並沒有參加1948年6月19日的英國業餘田徑協會馬拉松錦標賽。他失去了代表英國參加奧運會的資格,而跑道上的老對手湯姆·理查茲在這場比賽中以2小時38分3秒的成績獲得亞軍,最終在奧運會中獲得銀牌。圖靈的傳記作者評價道:「圖靈強烈渴望代表英國參加1948年奧運會馬拉松,而傷病是阻止他的唯一原因!」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跑步夢想破滅,心灰意冷,也可能是他準備將餘生的全部精力投入到科研領域上,在1948年受傷未能圓夢奧林匹克之後,他與劍橋的同學開始合作開發一款國際象棋計算機程序。在隨後的2年,圖靈依然跑步,但他當時已經是曼徹斯特大學計算機實驗室的副主管,主要精力放在了計算機基礎學科的建設上,比賽逐漸減少。1950年之後,田徑比賽中就不再響起圖靈的粗礪的喘息聲了。
天才的隕落
1950年,圖靈在一篇名為《計算機器與智能》的文章中公布了自己的研究結果,這項成果解決了人工智慧領域非常核心的問題——如何分辨人類和人工智慧計算機?維基百科關於圖靈測試的解釋是:「當人類與機器用自然語言對話時,人類是否能分辨出與自己發生對話的物體與自己為同類。」直到現在,圖靈測試依然是人工智慧的基本法則。最近的熱點話題,由AlphaGo與圍棋職業九段李世石之間的較量,引出的人工智慧是否已經全面超越人類的討論沸沸揚揚。而判定AlphaGo是否真的成為「人」,需要遵循的原理就是「圖靈測試」。
在提出著名的圖靈測試之後,他又開始沉迷於數學與生物的交叉學科。在此期間,警察意外發現圖靈的同性戀行為。依照當時英國的法律,同性戀屬於違法行為。1952年,圖靈在「坐牢」和「化學閹割」兩種懲罰措施中選擇後者,開始服用政府提供的雌性激素藥物。服藥過程中引發胸部不正常發育。可想而知,孤僻天才圖靈的自尊心強烈傷害。
1954年6月8日,管家發現圖靈死於家中,官方鑒定結果為自殺,而他的母親卻認定這純屬意外(因為屋內擺放太多化學物品)。圖靈的死因,至今仍然是一個迷。而那個因沾有氰化物而被咬了一口的蘋果,永遠被定格在另外一個天才產品經理的產品上。儘管這位產品經理曾經矢口否認公司logo與圖靈的關係,但如今早已席捲全球的缺口蘋果好像在提醒著所有人:不要忘記圖靈,不要忘記這位孤僻卻獨一無二的天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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