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凄雨迷離 卻是喫牛肉麵兒的最佳期
都說京城十月是金秋,去西山賞紅葉,正是最佳時節,怎奈這氣溫卻不給力,正如《王二姐思夫》里唱道:「八月秋風陣陣涼,一場白露一場霜」,祖國剛慶祝完六十八載的華誕,接連兩日的晚秋寒雨,京城的溫度也叫人凍得手腳冰涼。此時,若是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真應了汪曾祺老那句「暖老溫貧」了。
醉虹樓在鼓樓東大街重張已有一年。帽兒衚衕老店那個醒目的黃色燈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畫家曉龍請百歲老人孫菊生揮毫潑墨,三個斗大的今草體「醉虹樓」牌匾掛在店門上方。
進店來,兩側牆壁上掛著相片,多是前幾年老闆夫婦回台拍的在地小吃,或是和家人朋友的合影,架子上依然擺放著霹靂布袋戲的人偶,多年來未曾變過。老闆從不刻意營造台灣氛圍,對家鄉的懷念只體現在這些擺飾上,懂的人一眼便懂,不懂的人看後只當過眼雲煙。
推門進店,老闆娘看到我便來招呼。
「鬍子來啦,吃點啥?」
「天冷,來碗牛肉麵吧!」說起這台式牛肉麵,原本是川味紅燒口,駐紮在高雄岡山的川籍外省老兵,退伍後的神來之筆,而牛肉本是用美軍罐頭,所謂豆瓣醬是名不副實的岡山產川味豆瓣醬,而麵食更是美軍駐台之後才在台灣漸漸普及。對於四百年農耕文明的台灣本省人來說,是絕對做不出牛肉麵這種「異端」食物,牛對於他們來說,是生產工具和合作夥伴,直到現在,生在日本殖民時期的老輩人都會說:「你靠它(指耕牛)吃飯,豈能再忍心吃它。」 所以說,台式牛肉麵是不折不扣的外省食物。
幾年前我在台北過春節,《新聞哇哇挖》難得不討論藍綠惡鬥和痛罵馬英九,而是聊起了台灣二戰後的歷史,提到台北郊區的麵粉研究所,也講起台灣人開始吃麵食的過往。
不一會,熱騰騰的牛肉麵便端上來了,香味隨著熱氣撲面而來,早已勾得人食指大動。吃前你一定要先喝口湯,蘇州俗語「聽戲要聽腔,吃面先喝湯」。首先這湯要經得住考驗。拿起湯匙,啜上一口,牛肉化在湯中的醇厚香味,味蕾上的鮮甜,還有燈籠椒帶來的微辣刺激,頓時驅散了寒氣,真是從口到身的舒服。咬上一口牛肉,用的是帶筋牛腱子,比起蘭州牛肉麵的薄切肉片,吃起來更加過癮。
醉虹樓的牛肉麵,湯底先要用烤過的牛骨熬上至少三個鐘點,然後煮肉時還要放上各種去腥、增香和提鮮的材料。說起這些材料,倒也不秘密,不過是郫縣豆瓣、燈籠椒、芹菜、胡蘿蔔和幾種水果,另外還得放些台灣產的茶葉,老闆認為不放茶葉,味道還是差點意思。台式牛肉麵本就是特殊時代的產物,各家做法也是各有絕招,從當年的罐頭牛肉麵開始,歷經一代代廚師的不斷改進,終成台灣享譽世界的美食。
我在這家吃得久了,跟老闆夫婦也自然成了朋友。老闆是地道台北人,生在將軍之家,又身為長子,自然繼承了父親一絲不苟、認真做事的軍人精神,以前偶爾聽到老闆娘說客人抱怨老闆總板著臉不苟言笑,只是客人不知老闆背景的誤會而已。反倒是總被客人誤認為台灣人的老闆娘,其實是地道的上海寧,從小長在蘇州河畔,而二人的兒子,已經上了高中,張口卻是地道的京片子。嘿~瞧這一家子,真的是兩岸三地一家人!
天龍國的哥們Jeff曾對我說:「台北小吃與南部相比簡直一無是處,幸虧歷任台北市支持舉辦牛肉麵大賽,在國際舞台努力打造台北特色美食,也算是壯了所謂「首都」的門面,只不過這發源地高雄岡山,早就被人淡忘掉啦!」
此時,一碗牛肉麵下肚,身上也覺得暖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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