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此生最美的決定

看朱生豪寫給宋清如的情書，你大概會感嘆，他真是全世界最會說情話的男人：

「我們都是世上多餘的人，但至少我們對於彼此都是世界最重要的人。」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邊看螞蟻，看蝴蝶戀愛，看蜘蛛結網，看水，看船，看雲，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覺。」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時卻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愛你。你如同照鏡子，你不會看得見你特別好的所在，但你如走進我的心裡來時，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樣好法……」

「但願來生我們終日在一起，每天每天從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走開。」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

……

這位民國時期的著名翻譯家，在大學四年級時遇見了宋清如，此後的人生便再無他人。

宋清如和朱生豪

在那個戰亂的年代，朱生豪和宋清如就這樣靠著一張紙一支筆，寫著情書相互通信。那時候的戀愛是不易的，滿腹衷腸只能寄托在郵差的速度上，有期待，也滿是消磨人的等待。朱生豪曾在信中寫道：「我卜了一下，明天後天都仍然無信，頂早星期四，頂遲要下個星期五才會有信，這不要把我急死嗎？」

戀愛時，朱生豪也是給宋清如起了各種各樣的愛稱：傻丫頭、小鬼頭兒、宋神經、昨夜的夢……管自己則叫做：醜小鴨、哺乳類脊椎動物之一、絕望者、綜合牛津字典……真是為了浪漫，費盡了腦子。

這樣慢吞吞的九年過去了，兩人也已年過 30。期間朱生豪也曾提起過結婚，然而被拒絕了。直到 1942 年，他們終於步入婚姻，一同生活。朱生豪繼續翻譯莎翁的劇，宋清如說「我燒飯」，她是朱生豪譯作最忠實的讀者。

可惜，婚後兩年，朱生豪就因肺結核去世了。臨終前他只說：「清如，我要去了。」

朱生豪的人生短暫，只有 32 年。而其中有 10 年的時間，他都在愛著宋清如。這樣的愛情讓人想起木心的詩：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回來看看現在的我們，這樣的愛情好像變少了。

德國哲學家威廉·施密德說，我們患上了一種「現代愛情病」。他說：「不管在什麼年代，愛情都是需要關注的，它需要愛人專註的注視。可是現在，我們的關注點常常被互聯網干擾。這給愛情帶來的另一個危機是，現代人更容易分手。」

面對海量可以選擇的對象，我們確實很容易分心動搖：會不會換一個人更適合我？

可與此同時，卻仍然會嚮往那種「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感情，要怎樣才能更接近呢？

「你怎樣想像愛情，愛情的定義就會是什麼樣。」威廉·施密德說，「愛情的前提是：你要堅定地做出決定，認定一個人，堅持跟這個愛人在一起，不輕易動搖，非常努力去經營這段感情。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時代擁有愛情。」

就像以下這些經典的情人那樣，當愛情來臨的時候，ta 就是誰也無法替代的唯一。

納博科夫 ?? 薇拉

24 歲那年，納博科夫初次見到薇拉就一見鍾情，第二天，他開始給薇拉寫情書，一直持續了 53 年之久，超過 300 封。

對納博科夫來說，薇拉無所不能。她是他作品的第一位讀者，是他的經紀人、打字員、檔案保管員、翻譯、司機……那本《洛麗塔》，也是在納博科夫試圖毀掉時，薇拉從垃圾桶里救出來的。而納博科夫寫的絕大部分書，都表明是獻給薇拉之作。

年輕時的納博科夫，說自己畢生的追求就是給薇拉「一個陽光的、簡單的幸福」。他時不時在外出遊，為了讓妻子放心，納博科夫經常在信中抨擊一些漂亮女性的缺陷，比如「洛赫維茨卡婭是一個長得像膠鞋的老妖女」。

納博科夫曾寫下情話：

「首先我希望你快樂，而對我而言我似乎可以給你幸福——一個陽光的、簡單的幸福——而不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幸福……我準備把自己所有的血液獻給你，如果我必須這麼做的話——這很難解釋——聽上去很平庸——但就是這麼回事。在這裡，我想告訴你——我的愛意足以填滿十個世紀的火焰，歌曲和勇氣……」

三浦友和 ?? 山口百惠

拍《伊豆的舞女》時，三浦友和與山口百惠結緣，當時他 22 歲，山口百惠 15 歲。後來，他們又合作了許多廣告，一起拍攝了《潮騷》《絕唱》《血疑》《污泥中的純情》等影視劇，兩個人慢慢相愛……

《伊豆的舞女》電影畫面中，三浦友和與山口百惠

山口百惠 21 歲時，三浦友和在夏威夷向她求婚了。當時的山口百惠處於事業最閃亮的時期，歌藝和演技都相當成熟。三浦友和不是一個傳統的日本男人，他當時覺得山口百惠才華出眾，願意支持她繼續工作。可是，山口百惠卻說：「我要辭去工作，當你的太太。」

聽到這個決定的三浦友和心情複雜。出於男人的自私，他確實希望每天下班都有人在家等待，而理智上，他覺得「她出眾的才華太可惜了」。

但最後，三浦友和還是尊重對方的選擇。他說：「她放棄了已經擁有的一切，把自己的人生全部奉獻出來，託付給我。哪怕再遲鈍的男人也會明白這樣的重任，我當然要回應她：『好吧，我來干！』」

電視劇《血疑》畫面中的兩人

後來的三浦友和一度事業低沉，有一段時間他們的家庭條件甚至稱得上拮据。但他一直履行著當初答應山口百惠的事，沒有讓她復出賺錢。現在他們已經走過了接近 36 年的婚姻，三浦友和沒有出軌，兩人也從不爭吵。

三浦友和曾說：「結婚是一種內在的氣勢，是想跟她在一起生活的強烈願望，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這個想法超越一切。」大概這個想法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安德烈·高茲 ?? 多莉娜

他們故事的結局有著傳奇性的浪漫悲劇色彩：2007 年時，84 歲的法國哲學家安德烈·高茲與身患絕症多年的妻子多莉娜開了煤氣自殺，一起帶走了他們 60 多年的愛情。他們身邊的桌子上堆著一疊信件，那是這對夫婦決定離開前寫給家人和外界的解釋。

在他們自殺的前一年，高茲第一次發表了自己寫給多莉娜的情書《致D情書》。當時多莉娜的病情已經惡化，高茲在情書里追憶了他們的相識、相戀和相處的點點滴滴……

「很快你就 82 歲了。身高縮短了 6 厘米，體重只有 45 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地美麗、幽雅、令我心動。我們已經在一起度過了 58 個年頭，而我對你的愛愈發濃烈。我的胸口又有了這惱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熱的身體依偎在我懷裡時，它才能被填滿。」

E·B·懷特 ?? 凱瑟琳·安格爾

1921 年從康奈爾大學畢業後，E·B·懷特一直在新聞界工作。直到 1927 年，他進入了《紐約客》，並在那裡認識了後來的妻子凱瑟琳·安格爾。

因為在同一棟樓辦公，便箋常被他們用來寫情書。凱瑟琳比懷特年長 6 歲，之前的婚姻里也有了兩個孩子，所以她有些焦慮，而懷特的情書讓她舒緩很多。

1929 年 11 月 3 日，他們結婚了。婚後的第九年，他們一起離開紐約，搬到了緬因州的農場房子里。對於那段時光，懷特曾回憶說：「我們倆都過得非常充實。她忙著編輯工作和養花園，我忙著寫作和農活兒。我們從沒有過無聊乏味的時刻，一天都沒有。」

1977 年，凱瑟琳先離世了。八年後，懷特也去世了，他被葬在了凱瑟琳旁邊。

和許多多情的作家不同，懷特的一生只有凱瑟琳。一切就像他們結婚那年，懷特用便箋給凱瑟琳寫的一封簡訊：

「E·B·懷特漸漸習慣了這樣想：他做了此生最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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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懷特的這句話，不僅僅是一個男人的甜蜜，更是一份承諾。那意味著接下來的生活里，他只願愛這一個人。

從第一句我愛你，說到了嫁給我

從一句老婆，叫到了老婆婆。

從年少，到兩鬢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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