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何出軌爆料者卓偉:「我幫他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
正如近日白百何出軌的消息,每每有全民熱議的明星八卦出現時,總有一個人的名字會同時被提起,他就是卓偉,「中國第一狗仔」。
從職業屬性上而言,卓偉和我,還有很多人都一樣,被歸入「記者」、「媒體人」的行列。但很顯然,卓偉所做的事情,以及所引發的效應,與很多記者是非常不一樣的。卓偉帶給同行的心理感受,無疑是非常複雜的。
但細想一下,似乎又也沒有那麼大的不同。有一句在媒體行當里流傳的很廣的話,非常值得玩味:「卓偉恐怕是當今這個時代最有敬業精神,職業技術最過硬的記者了。」
人們所樂於傳播和接受的鮮明立場,放在卓偉這樣的人身上是失效的。他喚起的是複雜混沌的情緒感受和價值判斷。在無價值的情緒判斷泛濫在內容市場上時,與其去簡單評判他,不如耐心了解一下具體而微的人物細節,這樣才有可能對人物產生更加深入全面的了解。
本文就承擔了這樣的功能,因而也具備了難以替代的獨特價值。
以下為全文。
《狗仔隊長》
文|趙涵漠 攝影|王育
本文來自「人物」微信公眾號
(微信號: renwumag1980)
經授權轉載
每做一條大一點兒的新聞,卓偉先生都會在微博上寫一首詩。他熱切地拿過《人物》記者的筆記本,「我給你寫一下,你做報道的時候可以引用一下。」
他邊寫邊講解,「這是高圓圓和趙又廷的,高圓圓的每段感情都是我拍的。」這段新感情他追了3個月,三下南京拍到了。又寫了一首,「再給你寫一個章子怡和撒貝南的。」這事他追了超過半年,追到廣東拍到了。
至於最新的重磅作品,今年1月曝出柴靜的丈夫,簡單,兩三天就拍到了,沒作詩。
中國狗仔之王嗓門很大、自信滿滿、幹勁十足。「我認為新聞自由就是沒有我不能拍的,沒有我不能寫的,只要是真實的,沒有我不能報的。」
「全中國好幾百個明星都是我們拍」
「這兒有人!」卓偉使勁拍了下司機肩膀示意停車,一把拉開車門,衝進1月21日北京零下8度的夜晚。
僅僅就在一分鐘前,黑色帕薩特還緩慢地行駛在雙車道上,車窗打開大半,后座上的卓偉不斷掃視停在馬路兩側的汽車,試圖分辨出熟悉的明星車牌。
他衝進東四環邊上的一家韓國料理,5分鐘後又走了出來,「李小冉和鄢頗在裡面吃飯呢。李小冉頭上扎了條義和團似的圍巾。」
卓偉手持DV,以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作為絕妙掩體,等待捕捉那對明星情侶走出飯店的一刻。
他二八分的頭髮一絲不亂,笑起來顯得憨厚、謙遜,很難通過一本正經的穿衣風格想像他的職業,這天他穿著一套深灰色毛料西裝,裡邊是藍色條紋襯衫,再裡邊是黑色秋衣。
有一種說法,狗仔長相要讓人家記不住,不能太高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不能太瘦。卓偉不以為然,「這個我覺得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精神,這是最強大的動力,精神原子彈。」
任職《南都娛樂周刊》之外,卓偉還在2006年建起自己的工作室。每天3組人馬出動,每組標配3人:司機、攝影、攝像,回來還有專人負責視頻剪輯、配音。工作室名字本來想叫「暗戰」,因為手段是跟蹤偷拍,但是同事說「攻擊性有點強」,就改成了「風行」,「就是我們做的新聞風行天下」。
儘管已自稱「狗仔隊的CEO」,卓偉仍不時親自「掃街」。「外國的狗仔隊,比如拍麥當娜的,十幾年如一日,就跟著麥當娜,不像我們,我們這幾個人,全中國好幾百個明星都是我們拍。」
半小時後,李小冉和鄢頗走出飯店,馬路對面一陣快門「咔嚓」聲爆發。這裡除了卓偉和他工作室的攝影,還有一家門戶網站的「狗仔」,此前一直隱藏在兩棵松樹間。卓偉在鳴笛聲、車前燈和路人愕然的表情中跑過馬路,DV鏡頭緊緊跟隨移動的目標。黑夜裡像是鋪起了星光閃閃的紅地毯。
2月4日,一條名為《李小冉鄢頗會友吃飯,分駕豪車顯闊綽》的新聞出現在網站上。
「你一年也拍不到幾個章子怡跟撒貝南,那畢竟是少。」
苦尋芳蹤過群山
章子怡和撒貝南的詩和講解,全文如下:
「碉樓古堡不虛看,苦尋芳蹤過重山。」就是拍到他們是在廣東台山,台山那邊的自然景觀就是碉樓,古代的樓,他們叫碉樓。
「澗流奔涌同擊水,玉米飄香共嘗鮮。」他們那天去玩漂流,玩完漂流他們一起吃玉米。
「十載『說法』染桃色,一朝維權有高參。」因為章子怡那陣子要打官司,要告那個網站,不是說她搞性交易嗎?
「休嘆富帥正當道,撥亂大任落君肩。」現在大家都想找高富帥,但是撒貝南只是帥,不富,就是不找高富帥的這個責任落在你章子怡的肩上了。
《南方都市報》記者邵欣去年年初參加過卓偉與其工作室員工的聚餐,他記得那時卓偉就鬥志昂揚地宣布:「今年目標就是要拍到章子怡和撒貝南!」
從那時起,工作室跟蹤時間超過半年。直到7月,有爆料稱撒貝南前往章子怡所在的《一代宗師》劇組探班。卓偉與攝影記者小劉立刻趕往廣東台山。剛到酒店,就發現一輛北京牌照的白色道奇房車正在駛出,駛過面前時,卓偉認出那是章子怡的司機。
在小劉看來,那是「非常幸運的一天」。他們租車跟蹤,其間由於不認路,還跟丟了兩次。但在那樣一座小城裡,白色房車實在太顯眼了,他們總能輕而易舉地尋回目標。四五個小時後,房車抵達北峰山森林公園的漂流點。為了不被發現,卓偉和小劉決定棄車爬山。「山很陡,他背著包一直往上爬,完全處於戰前狀態。」小劉說。
黃昏時分一無所獲的卓偉回到停車場,這時他們看到章子怡的房車啟動,章子怡和撒貝南站在車前,攝影按下了快門。
高圓圓和趙又廷的故事也是卓偉樂於述說的,這個技術含量更高。詩和講解,全文如下:
「玉女悄然過滁州,金陵風光放眼收。玉女指的就是高圓圓,滁州是安徽的,過了滁州就到南京了。一縷幽香飄密室,無邊春色掩高樓。拍戲拍到天發白,盼姐盼見月如鉤。遙望東南思故里,夜擁佳人不怨尤。趙又廷是台灣的,台灣在南京的東南邊,所以遙望東南思故里,夜擁佳人不怨尤。」
第一次,聽說高圓圓和趙又廷好了,聽說高圓圓去南京看趙又廷了,卓偉派了兩個攝影去了。不幸趙又廷不和劇組住一塊兒。最後一天終於跟到趙又廷了,但高圓圓回北京了。
第二次,直接去了趙又廷住的酒店,盯了4天,排除法,看看哪間房燈亮了,或哪間房出來人了,確定了趙又廷住的房間。還發現這酒店有一個大露台,隔著七八十米,能斜著看見他們房間的後窗戶。拍到了高圓圓獨自做衛生的,沒拍到倆人一塊兒的。
第三次,卓偉親自去了,運氣真好,才盯了倆小時,兩個人就出門,拍到了。
「我是狗仔,但我不是喪家狗」
幾年前有人要給卓偉出書,他請一位同行作序,後來還把這篇文章貼在風行工作室的博客上。序以「下了個好蛋,雞卻挨打」為題寫道:「社會新聞記者其實比娛樂新聞記者更八卦,報道的砍砍殺殺的東西這麼多,但他們是無冕之王,娛樂記者卻只能和狗享受同等待遇。」
把新人融入工作室的大家庭,卓偉主要從兩個角度進行心理建設。第一,價值層面,「首先還是幫他樹立一個正確的工作的信念,就是你干這個工作是有價值的。」第二,生存層面,「網上有一億個人罵你,你不幹了,有一個網友能給你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工作嗎?那麼多網友,我就覺得我們把他當成空氣。」
一名新人入職不久,就與卓偉搭檔拍到一名籃球隊員「車震」,拍完了,新人坐在河邊默不作聲,過好半天才說話:「咱們拍的都是這些新聞,咱們把這人美好的事給撕破了,咱們這麼做好嗎?」卓偉跟他說:「咱們新聞工作的責任就是把那些美好的偽裝都要撕去。」
偷拍柴靜是《南都娛樂周刊》交代的任務,卓偉沒想到周刊會拿她做封面,最後影響力還挺大。
他對柴靜的認識是:一個娛樂圈邊緣的人,而且也並不是特別大的腕兒。他知道她是「什麼中央電視台新聞評論部記者」,幹得挺好的,但是她的節目沒看過,都不知道她是主持人,一直認為她就是記者。
他沒拒這個題,很容易了解到柴靜火了,「誰火就拍誰」。他注意到她出書了,宣傳特別多,評價特別高,「太高」。「什麼公知女神啊,或者什麼新聞女俠啊,柴靜就已經成了什麼記者的良知、新聞的良知什麼的。」
聽說柴靜從外地回北京,凌晨1點到,卓偉派了人去機場,拍到了柴靜和一個男人。然後調查了一下這個男人的身份,並且挖了一些前塵往事。「我們比港台八卦更加敬業和認真的地方在於,我們拍到之後還要去核實和求證,這是我自己追求的一種目標。」
無論是偷拍章子怡還是偷拍柴靜,都沒給卓偉帶來很多錢。
他再次提到了國內國外狗仔的不同。「人家有版權保護,人家拍組照片能賣10萬。」而卓偉和網站合作都是打包,一個月他給人幾十條,人給他多少錢。盯誰好幾天,最後也只是這幾十條里的一條,實際利潤就值一兩千塊錢。「全中國哪家網站哪家報紙沒有用過我們的照片和文字稿子,有一家給過我稿費嗎?沒有。」
這種憤然總是很快就被他的昂揚沖淡。他常會驕傲地說起自己做記者已經「整整13年了」,並且「對新聞工作一如既往地充滿了激情」。
中國狗仔,至少生於1971年的卓偉,樂於述說新聞理想,「公眾」、「知情權」、「責任」,這類大詞頻繁地從他口中出現,比如,「你拍到這個新聞圖片和視頻以後,這個新聞圖片和視頻就不屬於你了,它是屬於公司和公眾的」、「現在中國人就是什麼呢?媒體還有公眾就人為地塑造出一個神像,然後你扭過頭來還向他叩拜,這是多麼悲哀」、「我覺得我應該披露,這也是媒體人的責任所在」。
他知道自己關於新聞理想之類的說法會被人理解為「為工作貼金」、「尋求精神慰藉」。他強調:「我是狗仔,但我不是喪家狗。干任何一個工作,精神信念最重要,它能支撐自己走得更長。當記者是我從小的夢想,我希望無愧於我的職業人生。」
而且,他是在「幫他們」,「幫他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人最容易飄飄然,自我膨脹」。「有人就跟我說,您那個工作挺有意義,穩定了多少明星的家庭,使多少明星最後逐漸做到自律啊!」
他大笑起來。他在新光天地接受採訪,這是北京撞星率很高的商場。
卓偉現在有一點警惕,總怕別人跟蹤他。比如他在機場拍了郭德綱和一接機女子,一度就聽說郭德綱揚言要打他,因為那其實是他經紀人的太太。卓偉又得跟蹤別人,又得防著別人跟蹤,「我累不累啊!」
「做一個不會有這麼多麻煩的記者不好嗎?」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老天的安排。」他一臉輕鬆。
卓偉往《人物》記者的本上寫詩,旁邊是他隨身帶的《十二金錢鏢》
「那是命運轉折的一天」
在大約7小時的採訪中,卓偉曾4次提起一個日期,2000年1月27日——即便他有時會忘記某條八卦新聞產生的地點或時間。
「1月27號對你很重要嗎?」
「那是命運轉折的一天。」他用不怎麼口語的話回答。
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個鬱郁不得志的人。他常常用「出身微賤」來形容自己。他生長在天津一個並不富裕的工人家庭,用他的詞叫「貧民窟」。他的文學啟蒙來自父親講的故事,和秘聞、野史、奇案類讀物。他從小也喜歡「有點超現實的」那種故事,比如,每到風雨交加之夜,在故宮的牆上,一打雷就會出現一個妃子好像在彎腰撿什麼東西。
從中專冶金專業畢業後,他在工廠機關上班。有個幹部給他印象特別深,那人從小就想學醫,但就是沒有機遇沒有門路,特別失落。卓偉深深覺得,「空有一身本領,空有自己的信念,最後也完全得不到施展,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他想法調入電影院,希望將來進文化公司做業務員。看上去電影院是個非常文藝的場所,但他的工作卻是在一場接一場的電影放映之間檢票、清理果皮紙屑、打掃廁所。
他用一種極其厭惡的語氣評論那個封閉的國營單位,比如笑人有,氣人無,說大話,使小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就這些東西。「即便得不到任何好處,他也要害你。只有在那麼底層、那麼扭曲的環境之中,才能真正認識人性之惡、人性之壞,認識中國的民族性。」
「好人在那兒待不了!好人只能讓人踩到泥里去!」他高聲說,嫌惡地皺緊眉頭。
「恐懼」——在回憶那段經歷時,他使用了這個詞。他說,在此後的每一刻里,「恐懼」都是他的原動力,他緊張自己的工作,害怕掉進過去的噩夢,「如果不好好乾,我就得回到過去。我是絕不能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在電影院工作整整5年後,卓偉獲得了高自考文憑,並由於此前經常給報紙投稿,終於等到了2000年1月27日,夢幻的一天,他被天津一家都市報錄用,當上了從小就夢想的「崇高」、「令人尊敬」、「讓人非常看得起非常有面子」的記者。
他意識到自己「天生就是做記者的料」。他有敏感的新聞嗅覺,在近10年前,他曾寫過一些頗有關注度的文化報道,比如,上影廠給包括老藝術家達式常在內的演員只開兩三百塊的月工資;長影廠打算以土地置換的方式建風景區。看完李連杰拍的《霍元甲》後,他起了疑,在那部電影里,霍元甲沒有後人了,「斷子絕孫」,他跑到天津靜海去尋訪霍家後人,發現霍家人丁興旺,他寫了「對《霍元甲》的5點質疑」,現在說起來還帶著憤慨,「你給霍元甲他們家打個電話,跟人家聯繫一下問候一下,你做了嗎?不要把眼睛只盯著那些錢。」
但卓偉並沒有沿這個方向走太遠。2001年的一條新聞啟發了他,他和香港同行一起參加陳奕迅的宣傳活動,服務人員不小心將茶水倒在了歌手的褲子上,第二天香港媒體的新聞標題竟然是《陳奕迅昨被燙傷下體》。
2002年,他從報社離職,他解釋,「新聞信仰格格不入」。
度過了人生中的一段灰暗日子,2003年,卓偉去北京一家娛樂周刊就職。由於出版周期太長,他幾乎不可能在跑發布會這種快速報道上擁有任何競爭力。他和搭檔馮科開始做偷拍新聞,從文化記者轉型為「狗仔」,他沒什麼掙扎。「如果我幹了10年記者,我跟人說我跑過200個會,那有什麼意思?」
偷拍新聞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成就感,而且他覺得自己對新聞的理解一點一點地與網友的興趣越來越近。「我曾經有一個禮拜有9條新聞被掛在了新浪網娛樂要聞。」
2006年音樂人竇唯指責卓偉報道不實,找到了他當時供職的報社,最後燒毀了一名編輯的汽車。年底卓偉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我為什麼成立工作室?我就覺得有一天我要真是失業了,靠這個工作室我看看能不能養活我自己。」
他記得那時竇唯在報社門口站著,「結果我們有個領導就是個傻子純粹,那時候我在外面,他跟我說你去把竇唯爸爸找來,讓他爸爸把竇唯領走。我說我也不知道他爸爸住哪兒啊。他說你有辦法,你去找。我說我往哪兒找竇唯的爸去?結果我又給香港記者打電話,香港記者說竇唯原來好像住北京站對面南小街那邊,你去找找。結果我到南小街挨個小區去問竇唯他爸爸在這兒嗎?我心裡就覺得可笑,哪兒有出了事讓記者去找人家爸爸的?」
「十數年如一日,帶著惡意過濾新聞」
卓偉相信,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所謂完美都是假象,而他則擔負著戳破這種假象的使命。
「我的同事說,我是帶著惡意過濾新聞,然後又千方百計地去拿到證據,最後對人家的謾罵充耳不聞聽之任之。他說你是多麼的不容易啊,而且你是十幾年如一日。」
卓偉再一次哈哈大笑,然後問,「你知道金庸的小說里我最喜歡哪一本嗎?」
「《連城訣》。」他說,「那裡面除了男女主人公以外,所有人都是壞人。」
每天早上起來,卓偉會看一兩個小時的書,詩詞書畫武俠推理,什麼都看。他會從香港買幾千塊錢的書帶回來,最近在看《大明王朝的七張面孔》,他喜歡歷史書、野史,或者對歷史人物重新評價的。
他喜歡引用梁啟超評價李鴻章的一句話:「『天下惟庸人無咎無譽』,就是天下只有庸人沒人罵沒人誇。」
每周一二三忙忙碌碌,上午出去,回來都半夜了,洗洗,往那兒一躺也就睡了,沒工夫看電視,有播得特別火的劇比如《北京青年》,就下到手機或者iPad里,盯人的時候看看。
他自稱偷拍不用竊聽器、跟蹤器,不闖私宅。「我諮詢過律師和公安,中國法律不禁止在公共場合拍人,普通百姓都可以拍呢,為什麼我不可以?律師跟我說,法無禁止即可行。」
偷拍到了自然有樂趣,拍不到也有樂趣。有時候盯一段傳說中的戀情,盯了老長時間也沒拍到,「後來估計跟那小三兒也吹了」。他說他曾拍到姚晨買完東西然後到人家那兒去兌獎,最後兌了一管牙膏,不錯,勤儉持家。王菲遇見路人行乞,給了人家20塊錢,挺大方。
周四周五要寫稿,最近幾年他才學會使用電腦,邊寫稿邊聽《二泉映月》。周末休息。
他的私人生活曾被一位前同事如此描寫:「卓偉給自己設定了太多道德規範,比如見到長輩一定要先打招呼,去朋友家一定帶禮物,收到別人禮物一定要加倍返還,他願意放大周圍的人對他一點點的善意,假裝看不見別人的小手段。他活得像個道德上的清教徒,絕不允許有一點兒疏忽。」
卓偉自言討厭偽君子。他並不看明星做不做公益,只看你對周圍的朋友、父母、同事好不好。他的邏輯是:德有大德、小德、公德、私德,不能割裂。「我就很難想像,如果一個人,他對他的朋友、父母都不好,他怎麼會對那些跟他沒有關係的人好呢?一個私德就很差的人,能說他是一個非常有公德心的一個人嗎?」
他把事情分得很開。他覺得李雪健表演挺樸實,也挺欣賞陳道明、陳寶國,李幼斌演的《亮劍》和《闖關東》,那真是爐火純青,「但也並不妨礙我去偷拍他」。
偷拍這麼多年,明星無數,「很多事情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家做不到的。」
「除了狗仔隊和警察還有誰?」
卓偉覺得這個工作充滿魅力。他歡樂地講述把大明星逼到垃圾堆里的故事。「毛主席說過,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斗輸了也有意思。」
他和攝影曾經跟蹤一個特別有名的女明星。深更半夜,她和朋友在故宮附近散步,卓偉遠遠地跟在後邊,攝影則繞去這條路的最前頭。他們正打算前後夾擊拍個正著,突然,這個人沒了。倆人站那兒嘀咕,「哎喲,這女的真厲害。」人哪兒去了?正找的時候,「唰」就來了一輛車,突然停那兒了,然後從兩個垃圾堆之間躥出一個人來,「噌」就上車了,然後車「唰」一下就開走了。然後一看就是她。「特可笑,我就沒有想到那麼大一個明星躲在垃圾堆里。我們在後邊追,我們就樂,後來我們還說,再回去補一空鏡去,把那垃圾堆拍一下。」
這時候,以及明星來求他的時候,「我得承認,確實是有,心裡會有成就感和權力感。」
這種權力感,正如他常告訴員工的:「你可以跟蹤人,你可以偷拍人,你還可以調查人。這種工作除了狗仔隊和警察還有誰?還有哪個行業能夠允許你這樣?」
卓偉曾經拍到一個女明星和男演員一起泡吧,醉了,被男演員送回家。女明星親自打來電話,態度很真誠,說她怕在外地拍戲的男朋友誤會。卓偉說,不報行,你不倆人快結婚了嗎?登記的時候告訴我,我去拍一下。女明星說行,登記,拍婚紗,我都告您,您去拍。
但是明星自己或託人來找他的情況「很少很少」,大多數時候他的成就感來自於一篇報道產生巨大的社會效應。
他說,他曾經拍到了某個導演的什麼事,然後一家網站跟他聯繫,想幫導演擺平這個事,導演一感謝,就能來參加他們的節目了,網站開價「好像兩三萬」,說「這個照片我們買,但是我們不報」。卓偉一聽,那就算了,「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算老幾?真把我們當成了只為錢的狗仔隊了。」
這個圈子裡流傳一個說法,卓偉不可能被錢收買。
卓偉沒有回答價碼開到多少就可以收買他,他談的是心情。「那種心情是非常強烈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拍到了,我怎麼可能不報出來呢?那個時候我那種一定要把它報出來的心情已經超越報道本身了,我報出來了,我才能達到情緒上的宣洩、精神上的滿足。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
卓偉說,他從不擔心他的報道會讓明星受不了,他不害怕這個。
「韓國人有自殺的,咱這兒有自殺的嗎?中國人的生命力強著呢,特別愛活著,阮玲玉還自殺了,現在有一個自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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