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解的冥想,我理解的冥想

如果生活教會了我什麼,那就是明確自己的硬需求,而捨棄不必要的模糊需求和糾結。我一直在尋找生活中改進的可能性,這種改進往往是通過發現身邊產品、事物的不可替代性得到的。

哪些特徵、功能是顯著佔優的?這絕對是富有洞見的問題。隨手舉幾個自己的例子:以前電腦壞了,一切電腦裡面的數據都得轉移特別麻煩,後來用了mac後,發現許多軟體都支持雲端存儲,後來「雲」就成了我的剛需;以前不相信電腦能缺少滑鼠,但自從用了mac的觸控板後,發現已經根本離不開觸控手勢和force touch;用過很多洗面奶,但自從用了一款潔面泡泡,我果斷放棄了一切洗面奶,還把所有的洗手液、沐浴露都裝在了起泡瓶上使用;還有現在滿大街的支付二維碼,現在兜里放幾個鋼鏰或幾張紙幣就覺得特別不舒服……

我發現買衣服是最讓我痛苦的一件事情,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硬需求是什麼?我通過什麼特徵可以過濾掉一些選項?所有的衣服在我看來似乎都是一樣的。買完衣服就被我媽吐槽,但是她從來都說不出哪裡不對。要是能夠明晰不滿意的地方,特別是絕對無法接受的特徵,統一我們兩者的偏好需求,我相信我會做的更好。

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在第一次面對茫茫的選擇時,往往難以在第一時間領會到那種本質區別,那種強烈的不可替代性。事實上,通過一兩個顯著佔優或劣勢的功能、特徵的篩選,就可以濾掉絕大多數其他類似競品。需求越硬,在相應篩選之後的先驗概率下,我們得到滿意的概率更高。

對於冥想來說,發現不可替代性至關重要。你為什麼冥想?得不出清晰的答案、只是聽說冥想很有用、被冥想附帶的細枝末節等外周路徑說服,而不是中心路徑——我們沒有真正實際感受到冥想的顯著佔優性質——我們不相信冥想是生活所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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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嘗試去運用冥想,是一次偶然的機會。那一段時期我苦苦思索一個問題:我對自我思考了那麼多,我在自我探索的路上走了那麼遠,為什麼我仍然會不斷地回到原點,我開始懷疑我所做的、所想的是否真正有意義。時常面臨失控、無法把自己的原則一以貫之地施行、宏大的計劃永遠只有開頭。那些曾經在知乎上寫過的文章,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做到,這個專欄所宣揚對「自我提升」是否只是一個空空的口號?

改變為何如此之難?

後來我想清楚一件事,想法是無用的,想法是轉瞬即逝的——物質才有用,客體化了的東西才有用。就像思維流是無用的,只有轉化成生物意義上的大腦神經突觸的記憶才會對未來的自己產生影響——如果一個人沒有記憶存在的物質基礎,那麼想法對他來說不會產生任何意義上的進步。同樣,我不該太相信自己的大腦,哪怕它是物質的,大腦某刻的認知依照的是過去的所有經驗總體形成的總和,某一刻的頓悟產生的變數常常不足以根本性地改變格局,即認知傾向的概率分布。

相對而言,環境是更可靠的存在:儘管一個人只能通過改造自己的大腦才能影響身體所處的周圍環境,但是一旦環境被改變,這種影響幾乎不受過去自身經驗的影響,換句話說,真正的改變更容易脫離原有腦部結構、脫離我們的過去而發生。

行為是過去經驗和當下刺激的函數,控制不了過去的經驗,我們還可以控制當下腦部接受的刺激信號。

感受最強烈的,就是我對寢室環境的毫無招架之力。每次我走到寢室,一種熟悉的感覺被喚醒,這幾乎難以被自身控制,不由自主地打開點電腦開始無所事事。我時常能感到一種奇妙的體驗。手邊的那些東西,都是一個個信號刺激源,儘管它們可能不會出現在我們意識里,但是它們時時刻刻都在改變著現時意識被激活的概率分布。在某種環境下,人更容易產生某種認知傾向,人的特定大腦區域被激活,這是更強大的力量。

放棄不能改變的,才能使改變更容易發生。不要嘗試去抵抗過去的強大力量,相反,走出寢室,背上背包去圖書館,去重塑另一塊經驗才是明智的選擇。所有你在這個環境下產生的行為都會影響到今後在這個環境下的行為的概率分布。我的寢室是毀了,我在這裡面無法專心地提起注意力,因為我在這裡面混合了太多娛樂的記憶。在空間中建立起隔離,才能使每次進入某塊區域特定的大腦區域得以被激活。確保有一塊區域,是永遠用於工作和學習的,這一點是血的教訓。就像你不能在床上思考問題一樣,行為是過去經驗和當下刺激的函數。

納入新的「客觀」的變數是至關重要的。投資客體的東西,例如冥想材料。冥想能夠改變我們,是因為它是客體的。有時它以外在文字構成信號輸入,有時它以語音改變著我們,不論是純粹的背景音樂還是有人聲的冥想練習,重要的是它是客體的,不受我們主觀波動的影響。

冥想的本質,是信號的輸入與放大。通過冥想材料的刺激源客觀輸入,你讓一種思想在腦海中反覆震蕩,這种放大是通過想像、聯想形成的,你任由它重塑你的腦部結構,任由它改變你的認知傾向。

一個人的想法、心情會受到當下環境的各種限制,你不能像預約安排日程一樣,讓某種想法在腦海中在線,大腦不是機械的,它很靈活,這是優點,也是致命的缺點。每天準時冥想,就是讓一種思想準時的在腦海中出現——只有客觀的東西才能做到這種精度。

每一次冥想,我更加相信我想讓自己相信的東西。你想讓自己相信和你真正相信是有區別的,因為兩者完全由不同的大腦區域控制:當你思考要不要相信時,你只是在作利益計算,而與你真正想讓自己相信的東西根本沒有關係。有些東西,你想讓自己相信,但是你不能,因為你固有的經驗在做著對抗。

一個思想、一個想法更像是一顆種子,經由豐富的體驗的澆灌,才能結出最終的果實。去經歷可以澆灌我們的思想,去冥想也可以。冥想是一種模擬的體驗,整合我們已有的經驗碎片拼湊出新的可能。

曾經我寫過一篇文章,思考自我暗示,思考意識如何引導潛意識。神經層面的解釋會更好一些:神經網路的上層可以反向傳導信號給底層的神經,一種自上而下的思維模式。在冥想中,我們得到一個上層的抽象意義,然後我們把這個信號傳導給底層的神經,藉由聯想進行更加「具象化」的思考。

冥想要想發揮其作用,就必須讓思想在我們腦海中擴散,像病毒一樣在神經網路之間蔓延。各種異質的感官相聯的腦區域被激活,讓思想在我們腦海中根植。從操作上來講,語言文字本身就是抽象的,如果文字的內容能夠激活我們的感官,引發與感官相關聯的記憶,則更容易進行具像化的思考,冥想也會更有效果。

在冥想的文字修辭上,我更注重這些內容的「濕度」——這是一種隱喻:在味覺上,物質必須有一定的水溶性才可能有一定的味感,完全不溶於水的物質是無味的,溶解度小於閾值的物質也是無味的——思想也是這樣,思想溶於某種可感的感官體驗流更容易產生。不要寫乾巴巴的冥想材料,這是我在冥想內容創造的一個基本原則。

我覺得聽冥想軟體里被寫好、錄好的材料已經無法滿足我更進階的需求。我開始自己創造冥想材料,我把自己想要改變的樣子變成某種客觀的東西。當思想變成冥想的材料,它就成為了另一種客觀的存在,這種客觀存在又會和未來的我們發生二次互動,相互改變。

我無法把我對自己寫的一些話拿出來分享給大家,雖然這些話語都經過精心的設計,但是對於不明所以的人來看,無非就是一紙的雞湯文而已。在冥想內容的選擇上,「心靈雞湯」一直以來都是被人所唾棄的廢品,但是在冥想中,我看到了這些廢品的新用途。作為一個擁有良好的辯證思維的成年人,當然不應容許自己被這些簡單粗暴的思維模型所愚化,但是其中的許多價值取向還是可以進入「我想讓自己相信的東西」的名單的。而且,我相信世界上也沒有那麼多雞湯,它們只是太醜陋、太不精緻了而已,無法擬合這個殘酷、複雜的多變世界。

之所以冥想不能用于思考現實的問題,因為這樣就有違背現實的風險,過多的思考會招致空想。冥想一旦被用于思考某種現實問題,就會將信號放大,放大的信號更容易找出模式,但是也可以將噪音誤判為模式。思考可以讓人變得更加堅定,也可以讓人變得更加堅定的愚蠢。外界信息材料和思考的比例要恰到好處才能讓認知結構與真實世界的結構更加吻合。

但是對於價值的東西卻可以盡量灌輸——所謂價值,就是偏好的問題,無所謂對錯的問題。「相信自己的一貫正確又善於從過去的錯誤中汲取教訓」,這是奧威爾留給後人的寶貴建議。冥想是一件關乎自我的事情,把分析世界的問題留給工作的時間。

最後,我認為概念不重要,冥想絕不是那種只有在安安靜靜的地方坐著才可以進行的活動,我也不認為冥想只是一種靜心目的的工具,冥想是一種自我改造的創造性活動,不必拘束於大眾意義上的冥想。冥想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一個相當陌生的活動,常常被附上神秘的色彩,這阻礙了大家對冥想意義的把握。如果時機到了,你會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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