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癌和走婚女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上上個周六,朋友的寶貝出生。我去月子中心看她。她穿寬鬆的粉色哺乳服,領我到嬰兒室,腳步輕軟。指著很遠的一張小床,沖我興奮:「你看你看,睡著時候還會笑的就是他。」
她是個特別獨立的女人,認識三年,提起老公的次數寥寥,刷卡還卡,買樓賣樓,千真萬確是新新女性最上層的1%。指著嬰兒小床的手,連夜敲打過ppt,簽過大合約,甚至給我發過勞動合同,如今卻除了任由嬰孩吮吸,摩挲柔嫩臉頰之外不再有它。她說暫時公司的事情放一放,要向孩子傾斜啦。月子中心好,半夜不用起夜,出去了就要忙得焦頭爛額。於她是幸福煩惱。
她是我的燈塔。帶我撒野,請我饕餮,領我出國旅行,更給我講過許多人生。我想過,我應該亦步亦趨,和她一樣二十多歲開上mini cooper,做個瀟瀟洒灑rich bitch。一夜裡,我的燈塔從風馳電掣的大女人變成精耕一畝三分幸福的小女子。和我興緻勃勃說生孩子其實也就還好啦,沒那麼疼,噗通一下就出來了,除了當中鎮痛泵壞了二十分鐘。醫生還給她講笑話:前一個孕婦肚子上有鳳凰紋身又要做剖腹,縫合的時候千叮萬囑醫生,一定要把花紋對齊。
雷厲風行的大女人願意把自己的一生浸泡在嚕嚕囌蘇的瑣碎幸福里,之前在我的想像里是類似恐怖片的事件。但親眼見到,才知道往左往右,不過選擇。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騎著駱駝去綠洲
100%,我們對任何人的操心憂慮,都是沒必要的。聰明的人從來只熱衷尋找自己的綠洲。其實婚戀生子,不過新陳代謝聚散離合。誰又能說誰對錯呢,取捨什麼,不過是人從衣櫃取一身新衣裳,裝扮一新。
我和一位熟知有電視以來所有的明星八卦的朋友聊天,問他最喜歡哪個女明星?他說:齊豫。
-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上一代的偶像比這一代的有意思得多,在美貌之外,還有五花八門的專長和熱氣騰騰的三俗情事:張國榮在英國學紡織,譚詠麟在新加坡念經濟,齊豫在UCLA修人類學。齊豫的第二段婚姻,是和師父的弟弟李泰銘。育有一女,第九年離婚。幾年後,齊豫開始學佛,把十歲女兒交給前夫,拒不再見。甚至師父臨終想她,她還要專挑一個避開舊人的深夜去探望。
女兒長到二十歲時,娛樂小報大費筆墨踢爆醜聞:「齊豫學佛,十年狠心不見親生女。」
李泰銘替她作結:「我們已是她前世因緣。」
乾脆利落,紅塵歸紅塵,黃土歸黃土。
離婚不是沒有先兆的,女明星的煩惱,也沒比我們高級多少。97年,齊豫出了一張名字乾淨夢幻的專輯《駱駝飛鳥魚》,98年這張專輯拿了金曲獎。99年,她離婚。專輯裡有她自己填詞的一首《幸福》,是我最喜歡的歌之一。講的就是大女人在婚姻里,不停地在三從四德和女性解放里掙扎,有如困鳥。想和丈夫平起平坐,想要自我,但又要落得一句「不夠女人」的指責。
齊豫唱:「放棄多少才算賢淑,保留多少才算讓步?」
對那時候的齊豫來說,正好的幸福,也許只在人跡罕至,只有駱駝飛鳥和魚的綠洲。兩年之後,唱過「婚姻是違反人類天性的制度」的齊豫,走出了圍城。
想去綠洲,就騎上駱駝,才能走出沙漠,這是齊豫的幸福哲學。
基本道理驚人的是,二十年之後,很聽自己話的齊豫,仍是先鋒。窩在殼裡,大肆表態的軟骨女人們非議著她的鐵石心腸,也艷羨她的我行我素。蔡琴這樣在家中流浪,等楊德昌十年的痴心傻女收穫的認同倒多一些,因為處境是相似的——女人關於傳統和自我的搖擺之問,依舊無解。每次往前膽戰心驚地走一步,就要被老人的「經驗」和市面上兜售的「常識」往後拖三步。鎖在常識里,讓別人舒服,才是一個好人。
圍城內外,走的走,留的留。行路的人不閑語,偏偏是那些固步的人才有時間嘮嗑。近幾天,知乎的一個答案很火,討論的是「為什麼有的女生討厭生孩子」,答主是個獨立女性,婚前打定主意不要小孩,自主上了節育環。然而家人像催魂一樣催生,甚至不惜到公司攪黃她的工作。沒辦法,她和家人提出只生不養的協議,並獲得了很好的結局。答主只是提供一種多元的女性生態樣本。比答主更激動的卻是毫不相干的甲乙丙丁,支持她的被噴成冷血動物,說未來她的孩子雖然不是單親,卻要無辜接受喪偶式教育,反戈者又搖旗吶喊要anti香火癌和母愛邪教,女性早就進化云云。把生育這件生命行進日程上的事妖魔化了。
誰也別急著拯救誰,聽信或是散播那些關於愛情的極端論斷,被牽著走的思想和靈魂都不會跟上正在行走的身體。
那位答主的答案看似先鋒,但其實非常理智,兼顧各方利益的平衡。但我覺得她非常自信的回答也是一種妥協。家庭關係,不過各司其職。
生育之苦
既然聊到了生育,那就扯扯。生育本來就是一項上天賦予女孩的能力,用和不用都是自己的事。又不是封建時代,女孩子就像一台冰箱、一個縫紉機一樣被功能性地娶回家,就是為了生孩子。這個天賦,被輿論拗了又扭,成了一根妖魔化的證明「我是誰」的魔杖,當下的女權者愛追捧任何削弱女性特徵的行為:剪髮,穿得男性化,還有不生孩子,堅持不讓男性舒服就是平權了。但我總覺得,努力變成「非女人」這件事,恰恰是抹殺了女人天生的權利,從而更為不利。沒必要犯上形式主義的錯誤。
人類在性別職責問題上的偏執是挺可悲的。生育之苦,並不是只有女性在承擔。前段時間,我去看了《生門》,生育,無非是人生之苦。不僅僅是女生分娩的痛苦,等待的焦慮,同樣是男性也在承受這個天賦帶來的困惑迷茫。5萬塊錢能救一大兩小三條人命,手裡只有5千元的丈夫,背負上了沉重債務,借錢、貸款、抵押房產此時都行不通;孩子極有可能是殘疾,該如何和概率博弈?女兒即將被摘除子宮,在生死線徘徊,無能為力,只能在門口站立幾個小時默默祈禱的父親……
無論男和女,整個世界是由男女組成的,不可能割裂的來討論。
誠然,女性面對職場,很多偏見和不公,但女性並不能因為這個對這個世界失望。自然美好的事,變得這麼苦大仇深。但是生或者不生,完全基於相互尊重相互理解,才是最健康的。
現代摩梭人
女孩子還是不要做水吧。照見什麼就是什麼的人生,太容易被染色。女媧造人之初,不論男女,都是泥巴人。
泥巴當然會被捲入言論的潮,愛情的浪。被意見打濕、被嘴唇軟化,也任愛人搓圓捏扁。但偶發的大水,不過是瀘沽湖的甘霖,最終洗出她們現代摩梭人的面目來:我愛你,但我不由你支配主宰。不由任何人支配主宰。
她們知道,在水裡順從痴纏的泥像,遲早被生活一巴掌拍作一灘污泥。
癌是別人的,子宮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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