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雪和山 我雪白透亮 | 海螺溝冰川兩日跋涉

臨時起意得來的假期三天之內決定的旅行而在此之前我竟從未聽說過海螺溝

官方這樣介紹海螺溝，說冰川大多在高寒、高海拔地區使人難以到達，但海螺溝的最下端海拔僅為2850米，是亞洲最東最低海拔的冰川，也是離城市最近的一條現代冰川。手握五天假期的我自覺找到了最完美的目的地，只是在向著冰川靠近的過程里還是被種種現實提醒著，大自然撼動人心的畫面總是難得，總是需要些許代價。

對川藏線的路況完全沒有概念，果斷放棄了自駕，選擇到達成都之後搭乘第二天一早8點的大巴車從成都去往瀘定，全程394公里，盤山公路上布滿了警示牌提醒前方是飛石路段、泥石流路段或塌方路段。漫長的車程中有一刻靈光閃現，在我的lucky channel 623一發入魂，抽到了人生第二張SSR，還是夢寐以求的酒吞，尖叫聲差點響徹雅安。歷時七個小時後終於到達瀘定，換乘鄉間小巴顛簸一個多小時後到達海螺溝山下的小鎮磨西鎮。

建議：從成都到磨西有直達車，但每天只有一班，早上7點半發車，因為車次少需要提前訂票，我們提前一晚訂已經無票所以選擇在瀘定中轉。

回程是一段血淚史，如果這篇文能寫到底那我一定要提一提這個故事。磨西鎮上每天大清早有一班直接回成都的車然而沒有什麼app可以訂票只能現場買且需要提前；磨西回瀘定一直到下午四點都有車，人滿發車。瀘定回成都最近的班車情況是每天三班，7點半10點半和下午1點半。如果錯過似乎還有從康定回成都的車途徑瀘定，但是都得趕巧。萬不得已都不要找串串打野的（新學的四川話的黃牛和黑車）

磨西鎮就在海螺溝冰川公園入口處，逛下來感覺鎮子就兩條主街，一條是古街，就是大家都見過的古街的樣子，酒吧、民宿、特產小吃、好看的明信片店；另一條有很多小館子，可以試試當地的菜色。在古街的盡頭有一個特別中式的天主教堂，被群山環繞，靜靜播撒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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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鎮上休息一晚後起了個大早，搭乘海螺溝冰川公園園內的大巴車朝著雪山和冰川的深處靠近。整個冰川公園按照當年攀登貢嘎雪峰的登山運動員對地段的標記，分為一、二、三、四號營地，數字越大海拔越高。一號營地有一些農家樂和貢嘎神湯溫泉，二號營地有離雪山更近海拔更高的冰川溫泉度假村，三號營地是看日照金山的最佳位置，再往前開是干河壩，也是景區大巴車的終點站，而四號營地在海拔3600米的地方，只能徒步或坐纜車到達，一路翻山越嶺想要接近的冰川和雪山就深藏在那裡。

山林里的路簡直鬼斧神工，每一個大巴司機都是秋名山車神，連續的大轉彎和海拔陡增都讓人一時難以適應。在二號營地冰川溫泉度假村的門口司機終於停車，入住這裡的人安放好行李，司機趁這個時候給車輪帶好防滑鏈，為之後的雪山路提前做準備。

整個海螺溝的海拔落差在6000米以上，有七個植被帶和土壤帶，而最明顯的感受是山下的磨西小鎮天氣晴朗，體感也還算舒適，往山上行進的過程中居然飄起了雪花，越下越大，眼裡再沒有鬱鬱蔥蔥的綠，整座山、整片林、整條盤山路都是白色。偶爾有風吹開濃霧，遠方的雪山就這麼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時失語只覺得內心在震顫。

我們選擇第一天坐纜車上到四號營地，第二天再徒步登山。

長長的索道橫跨雪林和冰川，凌駕在冰舌之上高高的飛過，濃霧不散以為自己身處幻境，稍稍穿透迷霧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這冰封了1600年的冰川之上飛行，而在山下看到的高聳著的白色針葉林，此時就在伸手可以摸到的地方。

徒步五個小時才能到達的四號營地纜車只用了二十分鐘，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來到這個海拔3600米的白色世界。

石階被白雪覆蓋，緩步向上倒也不覺得吃力。

在雪山之上祈福，恭敬而虔誠。

大冰瀑布觀景台上一片濃霧，好像遺世獨立，倚在欄杆上拚命向下張望，大概能看到冰川的輪廓。

霧氣稍散，在山下白茫茫的冰川上居然看到有兩個男生，遠遠地跟他們打招呼，山裡儘是我們的迴音。他們興奮地說下面的風景太美了，說徒步五小時太值得讓我們明天一定要試一試。

不知道為什麼，一走上川藏線整個人都變得很外向， 好像天下驢友一家親。人頭攢動的觀光勝地大家只想避開人流，而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突然看到同道，即使隔著雪山隔著冰河，也想大聲地打個招呼。

傍晚回到二號營地泡溫泉，在茫茫雪山之中居然有一個90多度的溫泉泉眼，簡直是造物主恩賜。錯落著的近二十個溫泉池依山而建，到了晚上雪越下越大，飄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轉瞬消融，我們就這樣，泡在溫泉池裡…...打……陰……陽……師，找不到更幸福的事了。

晚飯也可以在冰川溫泉度假村的餐廳解決（好像周圍也沒有別的食肆，除非下到一號營地），可以試試水煮溫泉魚這類特色菜。訂了帶室內溫泉池的房間，吃完晚飯消化一陣後，放入滿滿一池溫泉水，陽台圍牆沒有完全封住，隔著20公分左右的縫隙可以看到屋外飄雪和在黑夜中還透著白光的雪山。在池邊穩穩地架好pad，一年一次聖誕夜的love actually這次應該會記住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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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八點多出門，一夜間積的雪比我這輩子見過的都多。

因為才一大清早，從二號營地往山路接駁點走的斜坡還沒有鏟過雪，滿滿的白雪覆蓋著像又厚又軟的白色地毯。

一鼓作氣上到干河壩開始徒步進冰川。開始懊悔沒有第一天就徒步上山，因為步道上的雪厚得把整個腳都蓋住，有的地方甚至看不到台階，讓原本就吃力的上山路變得更艱難。

還好沿途風景總能和付出相抵，甚至讓人覺得賺到。

一路上解鎖了各種自嗨模式，在少有人跡的白色森林裡跑跑跳跳自在如飛。

一個多小時走走停停之後總算到達一號冰川，前一天在纜車上俯瞰到的模糊的冰川全貌如今在眼前清晰鋪開，一整片的白色好像沒有盡頭，亮得人睜不開眼。

遠處的山峰（也不知是不是就是貢嘎山）躲在雪霧後面，只要耐心等一陣，有風吹來霧氣就能散開一些，就能看見那些山脈。

回到成都那晚一起說起遠處雪山浮現的那些瞬間，我們都同意這景是震撼人心的，可是不能用「美麗」去形容它，因為它不是那種和人類生活緊密相連的山川湖海，更加不是溫和的明艷的城市風光，那些終年被雪覆蓋的山巒那麼高那麼險，離我們生活的城市如此的遙遠，費盡心思向它靠近也只能窺見一小部分；奇景伴隨著的是不可預料也難以抵擋的風暴和災難，可那些試圖征服它的勇士被吞噬的生命在那裡早已無跡可尋。懦弱如我僅僅遠觀也實實在在感受到敬畏和害怕，說出來雖然矯情但也是百分百的真實。

因為雪路實在太難走，回程時間又很趕，我們沒有再往更深的大冰瀑布和粒雪盆走，沒能去到前一天遙相呼喊的小哥讓我們一定要走到的地方就匆忙折返離開了海螺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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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一整年，香港北京內蒙紐約LA三番一路瘋玩過，可是沒有一次出遊像這次這樣不可控制。

同行好友剛到磨西就接到親人病重的消息，閉塞的小鎮連一個馬上回程的方案都找不出來。在磨西的老街上，一個痛苦不知所措而落淚的她和一個懊悔自責而落淚的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夜晚。

而結束旅行後從瀘定回成都的路上，因為錯過大巴只能坐野的，在距離雅安還有三十多公里的天全縣城我們的車撞到了一個老人，一時間昏黃的路燈下聚滿了鄉民，交警趕到後把我們的車圍起來各種丈量記錄事故情況。近四十分鐘後救護車才趕到天全縣，幸而老人意識清醒並無大礙。一切處理完畢後交警載了我們一程，又換車坐到雅安高速路口，再換車從雅安回到成都。現在回想起這驚恐的一路仍心有餘悸感到後怕。

就在最後一晚浦東機場打車回家的路上第一輛的士還因為故障中途停下讓我們換車。我把這些不順利歸咎於2016年的最後一次水逆，內心卻也知道，正因為一路上的難我們看到的景才更可貴。

付出和得到相抵，至於有沒有賺到，那只有體會過的人心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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