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八城記：巴塞羅那（二）

說到巴塞羅那，就不得不提到海灘、高迪，但是我們今天不談建築和風月，說點不為人知的巴塞羅那的歷史，然後或許還會回到高迪。

巴塞羅那最早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在今天的Raval、la

Sagrera等區，尚有當年的考古遺迹，先後有尼安德特人、克羅馬儂人居住於此。自公元前六至一世紀，世代居住在這個地區的是拉葉塔人（Layetanos），屬於伊比羅人（íbero）的一支。當時的先民，已經懂得定居、農耕、畜養動物，拉葉塔人以農耕、畜牧業為生計，並已經懂得採礦，主要礦產為鐵、銀、銅、金，其語言有二十八個字母，目前，伊比羅語仍然無法解讀，是世界考古界的一大難題，解讀不出來，但是知道的是，當時已經和希臘等外民族有貿易往來，而且擅長製作陶器，伊比羅人製造的一種貝殼陶，就是陶器上面有文蛤的那種花紋，目前出土的很多。而拉葉塔人的活動中心，就在今天的Santa Cruz de Olorde，也就是巴塞羅那提比塔博（Tibidabo）山下。

巴塞羅那的得名是因為一位迦太基將軍，哈爾米卡·巴薩（Amílcar

Barca），以前的英譯本都做巴卡，既然我們用西班牙語學西班牙史，就應該正此名，不然就看不出他與巴塞羅那的淵源。此人也是迦太基赫赫有名的將軍漢尼拔的父親，阿斯德魯巴的老丈人。巴薩家族的老一輩創始人，這個家族在迦太基帝國，都是聞名遐邇的軍事世家。我們知道，羅馬和迦太基打過三場迦太基戰爭，正由於巴薩家族的出色領導，可以說將迦太基的國祚延長近二百年。不然，很可能早被羅馬所滅。因此，巴薩家族在迦太基是名門望族，出了三位將門虎子：漢尼拔、阿斯特魯巴和馬戈。老巴薩領導的第一次迦太基戰爭。漢尼拔領導第二次迦太基戰爭，後來漢尼拔拔軍去義大利後，帶上馬戈，阿斯特魯巴鎮守伊比利亞半島。

根據傳說，巴塞羅那最早建制城池是由老巴薩——哈爾米卡——於公元前230年主導。巴薩來源於其族名。但是，建城後，迦太基人是否大規模移居巴薩城，目前無相關考古證據。在漢尼拔主導的第二次迦太基戰爭中，一直越過比利牛斯山，去進擊在法蘭克的羅馬軍隊，曾屯軍在巴薩城。後來，漢尼拔戰敗後，羅馬人於公元前218年佔領了巴薩城。關於更多迦太基的歷史，可讀劉員外另一系列的文章：趣說西班牙歷史。

羅馬人佔領巴塞城後，公元十五年，廢掉了巴薩的名字，取了一個冗長的拉丁文名字，叫做COLONIA IVLIA AVGVSTA

FAVENTIA PATERNA BARCINO，簡稱巴爾希諾（Barcino）。因為羅馬對於半島最終控制是個崎嶇的過程，一直到公元十八年，奧古斯都即位，廢掉羅馬的共和制，改立君主制，自封為奧古斯都皇帝後，開始四處征伐，才完成了對半島的軍事控制。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此過程之前，羅馬一直在巴塞羅那附近屯軍。首先是在Emporion（今Ampurias）和Rhodae（今Rosas），後來更主要是在塔拉戈南塞行省的首府Tarraco（今Tarragona）。同時，從當地的拉葉塔人手裡，控制了重要的戰略要地約布拉蓋（Llobregat），作為出海口，保持和遠在羅馬的首都之間的互聯互通。可以說，巴爾希諾這是時期是個軍墾城市，主要是居民是羅馬的遠征軍、嘉里亞（Galia

Narbonense）行省的一些流民，以及千里迢迢從羅馬各地來的那些，懷揣著討生計想法的墾殖民。

同時，羅馬在巴爾希諾還以卡斯魯（Castrum）方式建營，卡斯魯，又稱棋盤城，是古羅馬建立兵營的一種特殊建築規制，對歐洲很多國家的建築，起到了深遠的影響，也包括巴塞羅那。今天，我們看到的縱橫街道，像一個個棋盤的格子，每個街區圓角型的建築，也是卡斯魯的建築遺風。卡斯魯風格，是用一縱一橫兩條道路貫穿城市，分割在四部分，南北向叫Cardo

Maximus，東西向叫Decumanus

Maximus，兩路交匯處為壇（foro），今天巴塞羅那的聖·哈伊梅廣場（plaza de San

Jaime），就是當年兩條主道中間的壇。其餘所有街道平行而置，居民區砌成一個個圓形的圍牆，便於防禦。後來，Castrum演變為castro，這種方方正正的城市規劃，又被西班牙人帶到了拉丁美洲。所以今天你可以看到，拉美很多城市，都是由一個個街區組成的棋盤狀，一般七個街區，每個街區長寬各一百米，交匯處有一個武裝廣場（Plaza

de Armas），廣場依山或者傍河便於攻防，就是古羅馬的建築遺風。

1859年，巴塞羅那城市規劃之父——塞爾達（Ildefonso

Cerdá）重新規劃巴塞羅那城的時候，也是沿用的這種規制。這種建制最好的體現就是，城市有很多縱橫交錯和兩條斜向的毛細血管，每個街區面積不大，方便走路，同時和北京的一環套一環相比，有更多的毛細街道的機理，不容易堵車。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看新世界很多西班牙時期建造的城市，都不容易堵車，很多後建造的城市，比如墨西哥城，比如聖地亞哥，就容易堵車。

在羅馬治下，公元二到三世紀，羅馬免除了巴爾希諾的稅負，同時依傍港口，很容易就發展起來，似乎像今天的自由港或者經濟特區。到了公元四世紀，就取代塔拉戈（Tarraco，今塔拉戈納），稱為了塔拉戈南塞行省的經濟中心。這個時候，巴爾希諾的葡萄酒就開始出名了，葡萄收成好，酒釀得好，當時的葡萄酒，就出口到了嘉里亞行省、義大利、北非和日耳曼部族。從出土的各種文物看，當時巴爾希諾人的生活水平，相比同期其他城市是很高的。而且巴塞羅那第一屆運動會，並不是1992年組織的那次，公元129年，巴爾希諾就舉辦了古奧林匹斯運動會，當時的比賽項目是賽車。沒錯，塞的是四輪馬車，就是古羅馬將軍出行乘坐的四輪馬車，而且巴爾希諾的稅務官盧西奧·納達爾（Lucio

Minicio Natal）贏得了金牌。

羅馬覆滅後，西哥特人佔領半島後，初期選巴塞羅那做過一段時間的首都，後來遷都到托萊多。西哥特時期，對於巴塞羅那的記錄不多，主要是當時巴塞羅那經濟繁榮，仍然沿襲了羅馬的生活方式。

到了阿拉伯人時期，公元717到718年，阿爾忽而佔領了巴塞羅那。公元801年，加洛林帝國的虔誠者路易王（Ludovico Pío）佔領了巴塞羅那，歸於伊斯巴尼克馬爾卡（Marca

Hispánica），基本是作為加洛林帝國與南方的科爾多瓦酋長國的國境線上。因此，由於巴塞羅那豐饒富庶，南方的阿拉伯人不斷侵擾。在科爾多瓦哈利發國時期，公元985年，哈里發近臣阿爾曼索爾（Almanzor）軍閥攻佔巴塞羅那城，幾乎焚毀，史稱巴塞羅那死亡日（el

día que Barcelona murió）。後來，加洛林帝國的巴塞羅那侯博瑞爾二世（Borrell

II）對巴塞羅那進行了重建，到了公元十三、十四世紀，巴塞羅那又恢復了往日的輝煌，成為了西地中海聲名顯赫的重鎮，在當時的歐洲，經貿上僅次於日內瓦和威尼斯，其貿易版圖從地中海一直到亞洲。

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中，巴塞羅那經歷了起起伏伏，見證了費迪南二世和伊莎貝爾的雙王合璧，合併成為卡斯蒂利亞王國，見證了1640-1651年的加泰羅尼亞暴亂，西班牙王國將卡爾德納（Cerda?a）和羅塞永（Rosellón）割讓給法國。見證了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的是是非非。

進入十八世紀的工業革命以來，義大利的文藝復興傳入半島，巴塞羅那再次恢復盛世光景。當時，古巴產棉花，波旁王朝的卡洛斯三世准許巴塞羅那直接和古巴貿易，發展紡織業，其他城市進口古巴棉花，必須通過巴塞羅那。並於1785年與奧托曼帝國簽署協議，直接進口中國商品。隨著巴塞羅那的城市蛛連擴建，湧現了很多建築師，其中有名的是巴塞羅那城市規劃之父塞爾達（Ildefonso

Cerdá），將巴塞羅那按照縱橫排列的街區建造，仿照了古羅馬卡斯魯建制，同時，每個街區四角的建築物，修成拱衛斜向的，讓縱橫兩邊的立面面積相等，修成斜邊，稱為chaflán。不清楚的可以看圖。

到了二十世紀，弗朗哥專制下，巴塞羅那快速發展，誕生了大量的中產階級。同時，很多南部的西班牙人遷居到巴塞羅那，成為「巴漂」。在這種交融中，巴塞羅那的手工業得到空前發展，

最後談到巴塞羅那，不可略過不談的是巴塞羅那的建築。巴塞羅那的建築不僅是高迪，在羅馬時期，留下了很多羅馬風格的建築，包括奧古斯都廟（templo

de Augusto），在今天加泰羅尼亞徒步運動中心（Centro

Excursionista de Catalu?a）內。巴爾希諾城的遺址，在今天巴塞羅那歷史博物館的地下。中世紀的巴洛克風格，以及加泰羅尼亞巴洛克風格，都有很多遺風尚存，例如巴塞羅那聖克聖艾大教堂（Catedral

de la Santa Cruz y Santa Eulalia de Barcelona）、海洋聖母堂（Basílica de Santa María del Mar）、松林聖母堂（iglesia de

Santa María del Pino）、皇家造船廠（Atarazanas

Reales de Barcelona）、提奈爾宮（Salón

del Tinell）、加泰市政府宮（Palacio

de la Generalidad de Catalu?a）等。而波旁王朝時期，最著名的是皇家廣場（Plaza

Real）和波蓋提市場（La Boquería）。

至於現代建築，最著名的當屬安東尼·高迪（Antoni

Gaudí）、路易斯·蒙特奈爾（Lluís

Domènech i Montaner）和何塞·卡拉法池（Josep

Puig i Cadafalch）三大家。其中最赫赫有名的莫非高迪。聖家堂的全名應為神聖家族贖罪廟宇（Templo

Expiatorio de la Sagrada Familia），所以我們常說的聖家堂，其實不是一個教堂，它是一個廟宇。預計2020年就能完工了。其次就是二家一園：米拉之家、巴特略之家和桂爾公園。

今天就介紹完了巴塞羅那這座富有歷史人文的城市。下一講我們將去西班牙南部。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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