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共和》劇中的「慈禧新政」(二):新官制

《走向共和》劇中的「慈禧新政」

文/蕎麥花開

晚清自洋務運動,到戊戌維新,再到慈禧新政,效學西方大政之革凡三。蘇軾《思治論》開篇即曰:「方今天下何病哉!其始不立,其卒不成,惟其不成,是以厭之而愈不立也。凡人之情,一舉而無功則疑,再則倦,三則去之矣。」晚清自洋務而維新,而新政,正是「其卒不成,惟其不成,是以厭之而愈不立也」,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人情厭倦,中外失望,「三則去之」,民眾厭心於內,孫文鼓噪於外,武昌首義一聲炮響,大清帝國其命盡矣……雖然如此,慈禧新政,未可湮沒,頗許一說。

慈禧太后的「最後九年」,自庚子國變西狩迴鑾(1900)至兩宮殯天(1908),新政頻出亮點頗多,學界民間卻少關注,所幸此種情況漸改,新近史界評價頗高,如李澤厚甚至有「慈禧太后晚死十年中國有可能實現憲正」之說。《走向共和》劇(全68集)是國劇歷史劇中的黃鐘大呂,該劇以30-48集19集篇幅對慈禧最後九年的新政作了頗具深度的講述呈現。慈禧太后最後九年的主張新政,乃其平生最後一件大事。新政於晚年慈禧,不啻文閣之於晚年毛,改革之於晚年鄧,任何人任何勢力皆不容阻撓此「國是」此「國綱」。慈禧新政概略言之,預備立憲可為一個中心,廢科舉、新官制可為兩個基本點,瞿鴻禨主導的反腐倒慶(慶王奕劻)——丁未政潮,可為整個新政的高潮劇變,待潮頭平復,慈禧太后的新政亦名存實亡歸於歇絕,這位實操大清帝國乃至整個兩千年中華傳統帝制時代末造最高權柄長達半世紀的一代「女皇」,她的政治生命,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終點。回溯史海,何勝唏噓。下文試評述劇情,融通文史,間下史論,品鑒文藝,談說表演,次第道來。

二、剜去心頭肉,療卻眼前瘡——新官制

預備立憲首改新官制。(按此為重拾戊戌新政路線圖。光緒三十二年七月十三日內閣奉上諭:時處今日,惟有及時詳晰甄核,仿行憲正,大權統於朝廷,庶政公諸輿論,以立國家萬年有道之基。……故廓清積弊,明定責成,必從官制入手,亟應先將官制分別議定,次第更張……以預備立憲基礎。)於是乎新官制總司核定,巨貪慶王門庭若市。慶王不關心新官制怎麼改,只關心新官制的人選怎麼定——以銀子定位子。慶王並無才具實力,以財貨賄賂結其歡心的袁世凱實陰操實權,時人稱之為「慶邸當國,項城遙執朝權」。釐定新官制會上,向新官制改革實際上的主持者袁世凱發難的,有狀元帝師、大學士孫家鼐,言都察院不可廢,袁世凱的憲正研究院主院楊度站起來陳說議院監察之權責——這還是理論之爭;待到一直仇視袁世凱的小醇王載灃發端人身攻擊,雙方劍拔弩張終於擦槍走火。(39集,載灃拔槍欲待射向袁世凱。按此為史實,袁世凱後與其兄袁世勛信中述此事,「……不料醇親王……強詞駁詰,不勝,即出手槍擬向余射放。」這段戲台詞很精彩,表演也神級,袁世凱一世梟雄耍光棍兒,「戲味兒」濃郁:載灃拔出手槍,「啪!」地擱在桌上,怒道:「袁世凱,你敢嘲諷本王!」袁世凱神色不驚:「關公門前耍大刀,王爺在世凱面前玩兒這個,資歷還淺點兒。」載灃憤而伸手拿槍,袁世凱伸手按住,不緊不慌徐徐道來:「天津城內,一日酒肆開張,一滾刀肉進門就喊,『拿錢來!』說著從懷裡,『刷——!』抽出一把刀來,對著掌柜的說,『你砍我?!』掌柜的對他說,『我砍你不著~』那滾刀肉抓起刀來嘴裡說,『你不砍我——』說話間,『啪!』一刀砍向自己的胸膛,嘴裡說著,『我砍我自己!』嘩……頓時,血流如注!」——這段戲孫淳的表演簡直神級!台詞表現簡直無敵!讀者諸君不可不賞!好人做到底,標明時刻:39集28:17開始~)太后適時蒞臨救場:「立憲釐定新官制,話說的不少了,這事兒,是要下大決心,『大權統於朝廷,庶政公諸輿論』,大原則定了,權力該如何公開,官員該如何更新,該裁什麼,該撤什麼,都該照著預備立憲的已定方針辦。動搖不得。」(本朝太宗必許清孝欽後為異代同調,頷首曰:「基本路線要管一百年,動搖不得。」)一眾臣子齊聲:「臣等謹遵懿訓……」——現在很多看法是清末新政不過是慈禧迫於國際國內壓力,將之前康梁戊戌年的章程舊瓶裝酒重新端出,不過是隨著大流被動走罷了;但吾人平心思之,古今中外沒有任何一項改革不是阻力重重,因循守舊既得利益勢力之大,絕非身處局外者所能想見,若無最高領導人堅定不移把控航向,任何改革難有寸進。《走向共和》劇難能的一點便是把慈禧太后在堅定推進清末新政中的「核心」作用表現出來了。這一點,吾輩觀眾驗之本朝1980年後之事,自可會心。本朝改革,286為最高領導人,在左右二派中平衡十年,邁一步退半步,殊為不易。但須知,二代掌國實際上有「八老治國」或「兩個半老人治國」兩說,要之,本朝改革初之十年實為元老政治集體領導,二代絕非能獨斷乾綱如慈禧太后者。戊戌維新,光緒帝康有為「躁進操切」,守舊勢力群聚太后跟前,日夕為言,終於聳動天聽,腰斬變法。戊戌政變從另一個角度看便是:皇帝其時並不具備鎮衡全局的威權實力,朝廷果欲行新法新政,也必須是由太后主持,方冀克成。康有為最大的問題在於路線錯誤,所以某種意義上說他誤了皇帝誤了大清誤了國家民族的前途,也不為過。劇中,慈禧太后甚是讚賞康之學識著述,在天津巡視了北洋洋務後,她還不忘對一眾隨扈大臣恨鐵不成鋼:「那康有為他要不是要謀反,我就讓他當宰相!」

慈禧太后駕馭權術,在當時中國確無第二人能及。地方督撫權重,漸成尾大不掉,這一點當時誰都看出來了,太后不可能看不明白。庚子年東南互保,張之洞李鴻章劉坤一三大疆臣竟然不奉朝命(當然忠臣論心不論跡,李文忠之存心始終,仍是一「忠」)。所以這次借著新官制改革,她要看一看袁世凱有沒有私心,有多少私心。袁世凱與曾左李張畢竟不一樣,不是正統儒學,難為朝廷純臣,他日後稱帝的狐狸尾巴在這裡便急不可待地翹出來了,那就是:以責任內閣代軍機處。本來,預備立憲「亟應先將官制分別議定,次第更張」,立憲上諭宣示後第二天便成立了編定官制局,成員中包括了載澤、榮慶、鐵良、張百熙、戴鴻慈、徐世昌、袁世凱等十四人,另外令張之洞、端方等地方大吏派司道大員隨同參議,最後確定由奕劻、孫家鼐、瞿鴻禨總司核定。但編定官制局中不少新進少年皆袁氏之親信,國內最懂憲正的大專家楊度服務於袁某人,這就使得新官制改革幾乎就等於「袁世凱」三個字。(劇中瞿鴻禨門生吳毓鼎對老師言道:「目前的態勢,新官制就是袁世凱,袁世凱就是新官制……」)慶、袁秘定分贓,以慶為內閣總理大臣,袁為副總理大臣,實際上還是維持了「慶邸當國,項城執權」的舊格局,真正的權力重心在袁世凱,這便是如李鴻章曾恭維榮祿的「內掌絲綸,外綰兵符」,權兼中外,資兼文武,本朝第一人——但榮祿是何等人?深受太后寵信幾十年的滿人。現在袁世凱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漢人疆臣如此急不可耐的謀求中樞政柄,這是什麼訊號?所以老謀深算的瞿鴻禨這段時間唯閉門謝客靜心木藝而已,他要坐看袁氏之敗(40集,釐定新官制會上,袁世凱犯眾怒被群毆,所有人皆離座出手,空蕩蕩的大會議桌座中,只瞿鴻禨一人端坐,不發一言。此真所謂「坐看」)。由於袁世凱力量急劇冒升,滿洲親貴中湧現出一股以載灃、鐵良(40集,鐵良領頭群毆袁世凱,台詞精彩:鐵良:「袁世凱,我鐵良這塊鐵,你乾脆也拿去化成鐵水,然後造點兒槍炮出來,裝備你的北洋六鎮!」孫師傅大笑。袁世凱嘴頭何嘗讓人:「嗯,這倒是個好主意,聽說,美國已經能煉鐵為鋼了。乾脆,請王爺徹底回爐,弄塊鋼錠出來,也算是鐵王爺對咱立憲的貢獻。」鐵良如何受得住這話,把手中茶碗一扔,拔腿躍上大桌,沖向袁世凱,戟指大喝:「袁世凱,我先煉煉你!」)、良弼等為首的少壯排漢勢力,仇袁最力(其中小醇王載灃仇袁還多一因素——其親兄光緒帝為袁所賣恨袁入骨);袁世凱投貪財的慶王所好,新官制定人選大肆賣官鬻爵,又成了朝中百官廣大清流廉吏的公敵——瞿鴻禨正是要借他們的刀。瞿鴻禨洞悉太后的深心,在太后心裡,新政大於一切,但也有一樣能大於新政的,那就是權柄——新政自以著速立憲為上,但立憲則君主權弱,太后權弱,皇上趁機復辟,如何是好?這是袁世凱的測中天心。新政自以設立責任內閣為世界先進潮流,但眼下設立責任內閣,則大權豈非旁落袁氏一人?這是瞿鴻禨的關鍵一刀——在陪太后飯後「遛彎兒」時「閑聊」《霸王別姬》這齣戲,對太后若有意若無意的問話「劉邦為什麼把韓信殺了呢?」回答就兩句話十二個字:「韓信軍權過大,高祖恐其謀反。」(按,預備立憲從官制入手,改定新官制的焦點和核心是是否成立責任內閣、裁撤軍機處。劇中演來,瞿鴻禨是坐看袁氏之敗(40集,群臣洶洶,都上摺子,殺袁立憲,瞿鴻禨回答門生「我們該怎麼辦」:「六個字:不反對,不合作。」);然中樞存廢,為國家大政,瞿鴻禨為社稷之臣,職任宰輔,豈可緘默不發一言?袖手坐看,豈是純臣!果然,史實是,瞿鴻禨向太后進言(上《複核官制說帖》),反對裁撤軍機處,這不僅僅是忠君,坐看朝廷成了袁家衙門;更是謀國,中國現今民智未開,民德未厚,尚不具備驟行責任內閣制的基礎和條件,換言之,袁家衙門也好方家衙門也罷,現下首先是還不到拆舊衙門換新衙門的時候兒。)

但是本劇表現的深度就在於慈禧太后對袁世凱不僅僅是猜忌防範,推行新政辦實事,環顧宇內,人才還是無出袁世凱之右者,就如她對滿洲親貴們撂下的那句,「再說袁世凱還沒錯兒呢。」慈禧自負深仁厚澤,曾左李張中興四臣無不對她忠心耿耿,王者化育天下,今日便不能以君心化育袁世凱這一個「後生仔」?回顧前邊劇情,慈禧數次保全國之柱石李鴻章,北洋閱兵後李蓮英進讒言,慈禧少見厲色,申祖宗家法,太監議政者誅,明確表示「李鴻章給咱大清爭了臉,有這一條,其他的,說破大天去也沒用!」甲午戰後舉國皆曰可殺,太后不護佑,爵相難全身啊。有君待臣以恩禮,故有臣事君以忠悃,故有庚子年李相國以高齡病軀奉詔北上與諸夷議和,歿於任上。余不揣鄙陋,撰四言悼詩:「兩宮西狩,鑾輿播遷。君辱臣死,死固何難。國賴老成,社稷維艱。孤臣老淚,獨收局殘。嘔心瀝血,折衝其間。命隕文案,有淚如潸。文忠其謚,固其宜然!」——以前例今,太后相信敲打一番後,袁世凱難說就不是下一個李鴻章?一眾京官高舉「殺袁立憲」大橫幅,太后明白宣示:「殺袁立憲,虧你們想得出啊。新官制的旗子誰舉著?我一個,袁世凱一個。立憲的旗子誰舉著?還是我一個,袁世凱一個!怎麼不寫著殺我呀?」(這裡又是再一次玉音放送平靖浮議:「堅持改革開放毫不動搖。」但其效則非當年王震鄧力群等人在中央黨校振臂咆哮而286喑然不置一言,而類文閣中老人家的一言九鼎。)但保袁是保袁,敲打還是得敲打。太后先將一大疊眾臣參劾袁世凱的摺子扔在地上,讓袁世凱自己念。趙高王莽曹操桓溫劉裕……歷史上的大權奸一個不落花式碾壓一遍,袁世凱這兒的表情略帶可愛,嘟著被群毆還未消腫的嘴恃寵慪氣:「這些罪,太后說幾條就有幾條。」太后也壓住忍俊不禁:「跟我慪氣呀。」袁世凱繼續嘟著嘴:「臣不敢。」呂中老師和孫淳這兒的演出是很精彩的,把君臣之間演出了母子的味道,太后就如慈母訓誡頑劣不肖子,孫淳演的袁世凱在太后面前的鬧委屈擺混不吝,又有點孫悟空受了師父委屈跑到南海珞珈山去觀音面前抹眼淚的意思。大讚。兩位演員在後之《人間正道是滄桑》劇中演了母子——這是後話了。慈禧太后以「天恩」化育袁世凱是有憑恃的,那就是問他「要是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說該怎麼辦?」——這就是《漢武大帝》劇中竇太后對兒子景帝說的那句:你是要留住一個晁錯呢,還是要留住滿朝的文武?——但袁世凱也未免太恃寵而驕了,他啪啪用力拍打兩下馬蹄袖,伏地跪請:「太后容稟……殺一兩個領頭的,這些個小人的氣勢,就不會這麼囂張了!」太后不動聲色:「這樣吧,你把你的北洋六鎮開進北京,先把京官都殺了,再殺向各省,你看如何呀?」(伏地埋頭的袁世凱汗珠滲出,一旁站立的瞿鴻禨嘴角微揚。)袁世凱戰慄道:「微臣無狀,請太后恕罪!」

改革新官制這節戲最精彩的高潮樂章在41集慈禧太后檢閱北洋新練陸軍。本節戲亦最見慈禧太后帝王心術之高深難測。是奪了袁世凱的兵權,還要讓他心悅誠服感激涕零。太后從前朝事,娓娓道來:「小的時候,常聽大人們說明朝的事情。明朝滅亡,自是我太祖皇上的雄才偉略。可是啊,一個國家要爛,總是先爛在瓤子里。明末大亂,千亂萬亂,有一條,連寫明史的人都沒有注意,明末的崇禎皇上不是不行新政,為了挽救大明江山,他也做了不少的事兒,其中的一件,就是裁撤各省驛站。那驛站哪,是朝廷與各省傳遞消息,也是官員們歇腳的地方。可是它腐朽了,變成了敲詐勒索,朝野勾結的骯髒地界兒,崇禎皇上就下決心撤了它。數千驛站的官員免了官,數萬驛站的驛夫,沒了飯碗。袁世凱,你知道嗎,那丟了飯碗的驛夫裡面,有一個後來把明朝滅亡了,」袁世凱:「是李自成!」太后:「那我的意思,你懂了吧。」袁世凱立馬錶態願意交出北洋六鎮的軍隊(按:史實是交出四鎮)和所辦八大實業的兼差,並痛哭流涕表決心效忠誠:「……太后,微臣此舉,並非惺惺作態,此次釐定新官制,臣自知猖狂,私心亦存,百官忌憚,罪不容赦。然臣罪可誅,憲正不可停!太后!臣,一官,一職,一身,一命,何足惜哉!惟官制不革,憲正不舉,我大清的江山,就危險了!」慈訓懇切,掏心掏腹:「剜去心頭肉,療卻眼前瘡。……我要是把他們都殺了,官制倒是改了,立憲也興了,可我大清的瓤子也盡了。不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了嗎?……我呢,也是為你好,我要是一個勁兒的由著你,把滿朝的文武官員都得罪了,我活著沒人敢把你怎麼著,我要是死了,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你明白嗎?」袁世凱戎裝躬立,臉顫流涕。昔有杯酒釋兵權,今有閱兵釋兵權,太后舉重若輕,一番收兵權之舉竟演繹為用心良苦之收人心,不由人不佩服其馭下心術手段之高,真大手筆也。越明年(1907),旨意調南北洋大臣同入軍機,「翊贊中樞」,師法宋高宗同調韓世忠岳飛入樞密故智,明陞官職暗奪軍柄。至此,清廷以新官制改革為引子,實現收督撫重權歸於中央的預設布局,又有似後世蔣以追剿紅軍為引子,次第行其「地方軍政中央化」全國一盤棋總體戰略。蔣一開始固然未必想到紅軍之「流竄」竟有如許契機妙用,他不過善於因勢利導;慈禧一開始固然也未必想到袁氏改革新官制之「失敗」竟也有如許契機妙用,或也不過是因勢利導。(39集,小醇王載灃欲拔槍射向袁世凱,被太后關禁閉。40集,載灃放出來,對太后著急表示:「奴才急的是袁世凱狼子野心,借新官之制他……」太后截住載灃話頭:「從今兒個起,釐定新官制的會議,你就別參加了。」載灃著急:「老佛爺……」太后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你呀,你呀,我在給你鋪路,你知道嗎?」載灃:「奴才愚昧……」太后擱下茶碗:「那就回去好好兒想。」——太后怎會容載灃這個冒失鬼把「袁世凱狼子野心,借新官之制他……」這個話補全明白說出來,這是她最深的帝王心術,這點東西哪怕最親近的自家人,也得讓他自個兒去悟啊。)有陰謀論是蔣最初便是謀深計遠,故意給紅軍開一個口子;這裡也不妨陰謀論一下,慈禧最初便是謀深計遠,引蛇出洞,要試試袁世凱,哪知他果然經不起蹦躂。——這一「陰謀論」也不盡全是空穴生風,須知這位那拉後在戊戌那年便老練熟練地用了這招,盡情放皇帝蹦躂,待到皇帝蹦躂得不像樣了,太后出園子再度訓政才有名正言順正大光明的說法啊(梁啟超《戊戌政變記》載,榮祿說得陰險:「姑俟其亂鬧數月,使天下共憤,罪惡貫盈,不亦可乎?」任公論曰:「西後與榮祿等既布此天羅地網,視皇上已同釜底遊魂,任其跳躍,料其不能逃脫,於是不復防閑,一聽皇上之所為。」)。不露聲色潛形匿神,彰大其惡然後誅之,這一吾國權謀之術的老傳統,「鄭伯克段於鄢」,著於史冊昭昭千年啊。需要注意的是太后此番慈訓開篇是前明李自成的故事,吾輩觀眾須知劇情脈絡里這是連著前番廢科舉的——廢科舉是不給未來的士子出路,大批士人會跟朝廷離心離德;新官制改革是不給現在的士子出路(40集,太后單獨問瞿鴻禨新官制改革事宜,瞿答:「總要有政策,給出路。」並舉例:「兩百年前,英國立憲,對貴族階層,以贖買政策安定之。」可見瞿鴻禨確乎深中聖意。),大批士子也會跟朝廷離心離德。——所以,懿訓最後總結,太過操切是行不通的:「咱大清的新官制不是不搞了,只是不再搞這種一鎚子買賣了。有些個事情啊,咱們這一代是辦不成的,可下一代會接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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