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住房的秘密| 一曲忠誠的讚歌

北京冬天蕭瑟的大街上，到處是騎著電動賣房的中介小哥，鋪天蓋地的樓市調控新聞。被自住房搖號搞得一頭霧水的我，對這些越來越看不懂了。

這天，我慣例打開沙漠之鷹公號，準備看又掉了多少粉，發現一個沒有ID的人在後台留了一大串亂碼。我有點方，立馬用32台機器的阿里雲集群跑了8個小時，終於將其解碼出來：

「12月11號，下午五點，東直門地鐵B口沙縣小吃見」

手心出汗，是興奮還是忐忑，我分不太清楚；是鴻門宴還是仙人跳，也不甚明了。只感覺作為程序員，我彷彿攤上了大事。

下午五點，我準時出現在了這家沙縣小吃的店裡。紅色招牌引人注目。由於不是飯點，顧客寥寥，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數了數錢包里的錢，點了一份最便宜的飄香餛飩。

「沙鷹？」40多歲圍著髒兮兮圍裙的老闆送上來了餛飩和雞腿。

我心頭一緊，抬頭望去。

「呵呵，果然是你。」他俯身坐在我面前。仔細端詳這位老闆，不似北方人的剛猛，眉宇之間還有些南方沿海的淳樸之氣。

「雞腿是剛鹵出鍋的，趁熱吃，我等你很久了。」老闆把盛放雞腿的盤子往我面前一推「聽說你最近在研究自住房？」

我一口咬下那條剛出鍋的雞腿，滷汁香味充盈整個口腔，比康師傅香菇雞蓉面好吃不要太多。心想：」他怎麼知道？」嚼兩口趕緊咽下去，我回復道：「反正我也搖不到啊，東壩的自住房這個月20號就要結束網申了，均價兩萬二，周邊二手房都四五萬了」。 我心裡盤算的，是12月正在開放網申的幾個項目：

「為何要考慮自住房啊？你們搞IT的上班有點遠吧？」 他當然知道我想選哪裡的自住房。

我苦笑道，「五年以內不準買賣，五年後東壩怎麼都七萬二了吧，但是80平的兩萬二的房子，上交30%土地收益，相當於凈賺280萬，還能出租，不過這樣的好事怎麼可能和我有關係呢！」

他笑而不言，看我嘟噥幾句，反而點了一根煙，打火機飄出來的火焰，照著他略帶狡黠的笑容。

「小夥子，自住房都是期房，一兩年才能交房，交房一兩年之後才能拿到房本，而五年是從拿到房本的時候算起的，那八九年都過去了。想輕易抽身，沒那麼容易，你接著說，你還知道什麼。」

我沒抬頭，一口撕下雞腿上最大一塊肉，接著說，「2014年到現在搖了61期，42976套。無房家庭優先，搖完還剩的房子才能輪到非優先家庭。我的意思是，幾年來，優先家庭平均概率也不到1/34，根本沒戲。當然，要比搖車千分之一高多了」。

我掏出手機，讓他看我畫出的這幅圖：

老闆笑嘻嘻地彈了彈煙灰，正要張嘴說話，這時門口進來了兩個中介小哥，綠色胸牌，西服筆挺，但看得出來剛成交了一套房，心情甚爽，天氣冷，坐下之後兩手往上衣口袋一揣，喊道：「老闆，來兩份大排面，加滷蛋！」

老闆眼神里飄過了些異樣的神色，但馬上變得笑容可掬，「來嘞！」

立馬進後廚忙活，招待完客人，回到我桌子邊上，「你分析過嗎，是所有的項目都很難搖中么？」。

「當然不是」，我說道，「我做了回歸，發現影響中籤率的主要是房源數量和位置，價格低反而好搖，不過通州這個項目真是贊啊，中籤率高達十分之一！我覺得略微不科學「

」最難的是壓著西六環的鐵建山語城，中籤率是1/519！可能因為它房源套數太少有關吧，時間越靠後越難，越靠近昌平越難(我想起了無數碼農)」。

他笑了笑，「小夥子不容易啊，整理這些數據花了不少時間啊，那你估計你看好的項目，有多少中籤率？」

「回歸模型估計的結果在兩百分之一左右，年底的項目比較多，前兩年搖五六次就有一半的累積中籤概率了，但2016年以後的項目越來越少，這次不中以後就更難了」。

老闆看了我的圖，搖了搖頭，問了一句讓我稍微不爽的話，「這些都是表面現象」。

「我不知道那六位隨機數是怎麼產生的，每個人上去按一下鍵盤，這一步如果有貓膩沒人看得出來；隨便生成一些無效用戶，在需要的時候插入搖號池，就能調節特殊用戶的位置而必中。不過，我現有的數據證明不了它們」。

老闆樂了，「年輕人不要亂說，你想太多了！搖號當然是公平的」。

」那為什麼有279萬人註冊成功，卻只有705653人進入搖號池？還存在那麼多奇怪的自住房搖號名字？ 單字的王，劉，譚? 而且這些單字在搖號結果中都排得很靠前「

」不要再說了，那些都是我們情報同志的代號！」。

」什麼？「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估計你早就聽說了，我們沙縣是為了應對境外極端勢力滲入中國內陸，設定的情報機構。」。

「戰爭不是結束了么？」。我不解地問道。

老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煙。煙灰落下來飄在我的餛飩碗里，我有點反胃。「你啊，還是太naive！知道為啥沙縣小吃和絕味鴨脖的招牌永遠是紅的么？再看看除了中介，再回憶一下什麼餐館是綠色招牌」。

我想起了蘭州拉麵。而那綠色中介店面和小哥身上的綠色分外顯眼。

不過，黃色中介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一個客戶進了黃門面，正在吃飯的小哥一臉不快。

「你仔細想想，為什麼這些中介要開那麼多門店，養的人比賣的房子都多？真的有那麼多房子需要買賣嗎？你的家庭資產，子女配偶，陽台朝向，下水是否反味，他們比你還清楚，呵呵，買賣房子，那只是個幌子而已。」

老闆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激動，聲音竟然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旁邊的中介小哥警覺地看向這邊。

「噓……」 我趕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老闆自覺失態，堆著笑向那邊打了個招呼，以示抱歉，然後扭頭繼續和我說話。

「你知道為什麼房價漲這麼快么？境外勢力正在乘機哄抬房價，發動貨幣戰爭，掠奪人民的寶貴財富！」

我腦子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

「肯德基發展的境外情報網路，曾經是組織的心腹大患，之後被你們馬爸爸收編了，但沒想到更強大的中介大網發展這麼快，一條街能有四五家，好在短期內他們還不敢輕易進二環」。

兩個中介小哥吃完飯抹了抹嘴，擤了一桌餐巾紙，然後出了門。老闆收拾完碗筷，看四下無人，就回到我面前，重新點上一支煙，說，「你可能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王阿星，總參二部的情報人員」。

「什麼？你就是傳說中2014年火遍京城，自住房第一次搖號就排名第一的王阿星？」 我驚訝地合不攏嘴。曾經網友羨慕嫉妒恨的網紅，現在竟然就在我面前。

他點頭默認，然後嚴肅地對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想搞個大新聞。你可能不知道，你之前的搖號文章已經驚動了境外敵特，組織的情報同志險些暴露身份！上峰本來說讓我們做了你，但是念在你還是個人才，所以我出面把你保了下來。」

西北風從合不嚴實的門縫裡灌了進來，吹進了我的後脖子。我不禁後背一涼，分不清到底是寒冷讓我害怕還是後怕讓我寒冷。沒曾想，我竟差點因為自己的興趣而身首異處。

「王……大哥，大恩不言謝，若今後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小弟萬死不辭！」

老闆站起身來，平視著我的雙眼，露出了讚許的目光：「小夥子不錯，有悟性，看來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

真相？聽到這個詞，我反覆地調動記憶中那些讓我覺得不協調的地方。

終於，我回憶起來，自住房和機動車搖號都是一家公司的同一套系統，用微軟隨機數生成器，但我的模擬發現，生成的隨機數不均勻，小樣本的情況下容易扎堆，但我說不出破綻。這讓我糾結很久，依然毫無所得。

「你知道為什麼分布不均勻嗎？」

「是……你們？」

王阿星臉上露出了一絲邪魅的微笑，他點點頭，說到：「表面上是最簡單的隨機數產生器，但這其實是80年代早期，秘密潛入美帝軟體公司的同志開發出來的。」

我感覺我的節操碎了一地。

「那六位隨機數種子，只是做個樣子，根本沒所謂，這是分散式人工智慧，搖號出來的，很多都是國家最忠誠的棟樑人才！」

「這……不可能吧！我都在電腦上驗證過啊」 我試圖搶救一下我的三觀。

王阿星又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就彷彿我現在身處的這個圈套。「你是12月9號在一台沒聯網的Win10電腦上驗證的吧？」

我的下巴險些掉下來，那台機器為了保證數據安全，我從來不聯網的！

「你們……給我安了監視器？」

「你？哈哈哈，別逗了，組織哪有這個閑錢。聽過量子糾纏么？」

王阿星掐滅了煙，煙頭一扔，沖我使個眼色：「跟我進後廚。」

後廚從外面看又臟又亂，繞過小門，有一個灶台，王阿星輕輕推動旁邊菜板，下方出現一個按鈕，按下去，灶台下方出現一扇暗門。他招招手，示意我進去。這個地方不大，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暗室不大的牆面上，掛滿了世界地圖，但一張北京環路的地圖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夥子，看懂了么?」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自住房是我國民防戰略的重要一環，搖號只是為了迷惑敵方的幌子，它負責了情報收集，戰略儲備，平戰結合。所以你知道為什麼自住房大部分配置在東面了么？ 」

」為了防禦敵人從渤海登陸？「 局座教導的」海帶阻潛艇，霧霾擋激光」給了我啟發。

「恩，聰明！為什麼那個山語城中籤率那麼低？」，他壓低聲音，「那是民兵指揮中心！」

我又提出一個今天想起來都覺得可笑的問題：「那當情報人員也不錯吧，幾年後轉手一賣…」

大叔眼神里飄過了嘲笑的神色：「我說什麼來著，你們年輕人啊，na?ve！為國奮鬥怎麼能有這種想法？你知道為何2010年房價大漲，2014年才開始自住房項目？因為2021年，我們將發動一場飽和的資本核戰爭！全市房價降為現在的1/10，奪回境外勢力掠奪的資本和地盤！」

行言至此，王阿星有些哽咽：「我們的同志，奉獻了很多，2021年那場戰爭，恐怕他們是躲不過去了。俠之大者，為國接盤，他們都是好同志，為的只是續哪怕一秒。」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哪些人吧？」

我腦子裡想起了一位位把白襯衫掖進西褲里，微笑著同貧困人民握手，背地裡卻坐擁數十套房產的房哥房姐。

「他們都是好同志！用自己收集的資產，保衛了祖國不容侵犯的資產，免於外流！而那些報道出來的貪腐新聞，都是部分覺悟高的同志，舍小家為大家，散布出來的煙霧彈」

「煙霧彈？！」

「對！都是為了迷惑境外敵對勢力，他們忍辱負重，為國家付出了很多。」

這一切，讓我感受到了類似早年在鐵血網的熱血澎湃！

阿星情緒緩和了一些後，抬起頭來對我說：「小夥子，組織上覺得你業務水平不錯，決定發展你做地下情報人員。你覺得咋樣？」

「我……」

很好，那就這麼定了。」

什麼鬼，我說什麼了就定了……

「你在北京還沒有車牌吧？」

「啊，是…」

「組織已經研究決定了，為了便於你開展地下工作，明天你就去申請，這個月就會搖中。」 他頓了頓，接著說」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我驚訝地合不攏嘴。

王老闆帶我走出了店面，天已經全黑，但是外面的黃綠中介依然繁忙，然而我知道，小電動的燈再亮也照不亮他們的遠方。

王老闆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晚上來我家裡，我把組織布置的任務交給你。」 在門衛那裡，暗號是「一首忠誠的讚歌」，都是自己人。

我點了點頭，目送老闆回屋後，我走進街邊的便利店，給王老闆買了三五瓶酒。

走出便利店的門，我目光堅定，因為我知道，從明天開始，我就是組織的人了。長嘆一聲，與過去的自己作別。

苟利國家生死以，起因禍福避趨之！

一曲忠誠的讚歌。

後記

1. 本文內容純屬扯淡（包括這句話）。
2. 本文如果能幫助你了解自住房，請先轉發本文，之後趕緊去申請，截止到發文時還有機會。
3. 2015年之前，有的項目分四檔優先順序！本區輪候無房職工家庭中籤率極高，本市無房輪候家庭次之，本區無房普通家庭第三，之後是非優先家庭。 但2016年之後，只統一區分優先和非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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