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愛看的極簡北宋史（六）：平定南漢

在你一定愛看的極簡北宋史（五）：六十六天平蜀中我們提到：搞定了後蜀的趙匡胤本想趁著北漢君主更替的時機偷襲一波，沒想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已經風雨飄搖的北漢竟然在契丹人的幫助之下死撐了過來，趙匡胤只得怏怏而歸。

實際上，如果趙匡胤真的狠下心來孤注一擲，與北漢拼個魚死網破的話，也並非就搞不定這個全國僅有三萬餘戶人口的小國。但是以當時宋朝的戰略態勢而言，南方還有南漢與南唐這兩個威脅，剛打下來的四川也有待進一步消化吸收，而真的大傷元氣打下北漢之後，宋朝在北方面對的敵人卻要瞬間從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國變成龍精虎猛的契丹人，可謂得不償失。因此偷襲失敗的趙匡胤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理智告訴他，此時莽一波不如穩一穩，還是先撤兵再說吧。

時大軍頓甘草地中，會暑雨，多破腹病，而契丹亦復遣兵來援。壬子，太常博士李光贊上言曰：……蕞爾晉陽，豈須親討！重勞飛輓，取怨黔黎，得之未足為多，失之未足為辱。國家貴靜，天道惡盈。所慮向來恃險之邦，聞是役也，竭府庫之財，盡生民之力，中心踴躍，各有窺覦。……上覽奏，甚喜，復以問宰相趙普，普亦以為然，因使普召光贊慰撫之。癸丑，移幸城東罕山之南，始議班師也。——續資治通鑒長編·卷十·開寶二年

回到開封的趙匡胤並沒有閑下來——東邊不亮西邊亮，老子在北漢那邊空耗錢糧無數，這帳從北邊拿不回來，我就要從南邊拿回來！而大宋的南方，此時只剩下了錢越、南唐和南漢三國，究竟要拿誰開刀呢？

吳越？這個坐擁江浙的小國和大宋被南唐分隔開來，出兵不便。但更重要的是，國主錢弘俶對趙匡胤一向對自己恭順的很，不僅主動進京彙報工作、上繳地方財政收入，更是死活不做國王，非要做趙匡胤的兵馬大元帥。趙匡胤和錢弘俶之間的關係，可以說已經密切到了皇上講話我鼓掌、皇上出兵我發餉、皇上喝酒我來擋、皇上睡覺我站崗的地步。因此拿吳越開刀那是萬萬不能的。

宋興，荊、楚諸國相次歸命，俶勢益孤，始傾其國以事貢獻。太祖皇帝時，俶嘗來朝，厚禮遣還國，俶喜，益以器服珍奇為獻，不可勝數。太祖曰：「此吾帑中物爾，何用獻為！」——新五代史·卷六十七·吳越世家第七

而拿南唐開刀似乎也不太科學，大宋南征北戰的這幾年李煜抱定信念，誓死不出頭，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忍者神龜，對大宋那叫一個恭順。因此從各種意義上都找不到向南唐動手的理由，加上南唐本來國力就比較雄厚，因此對南唐動武的計劃也被趙匡胤否定掉了。

剩下的……剩下的，就是奇葩的南漢了。

我們在前文曾經提起過南漢奇葩的國主，這個喜好群P和閹割別人的國主這些年一直在南漢的一畝三分地里呼風喚雨，胡天胡地，搞得南漢國里是民怨沸騰、群情激憤。向這個國家開刀，可以說不僅佔據了戰略的優勢，更佔據了道德的高點。因此趙匡胤琢磨了一下，做出了一個很驚人的舉動。

他問李煜：南漢國主罪惡滔天，搞得民怨沸騰，我作為天子想去解放一下這些受壓迫的群眾，你支持不支持啊？

李煜快要嚇死了：大哥你什麼意思？這是要把當年滅湖南的事在重複一遍么？你要滅了南漢我自然是支持的，但是你本身就和南漢接壤了你直接過去打就行了啊，幹嘛還要假惺惺的問我一下？思前想後，李煜還是戰戰兢兢的給了趙匡胤一個肯定的回答：皇上我挺你！

呵呵，挺我就好！這樣，皇上我呢，是個宅心仁厚、熱愛和平的皇帝，對不對？直接這麼打過去，實在是太不禮貌了，李煜你寫封信，痛陳一下南漢國主的罪行，讓他早日幡然醒悟，主動投降吧！

李煜此時的心情是@&%￥#的，他終於明白趙匡胤想幹嘛了。南漢國主是個愚蠢而自大的變態，自己的這封信送過去之後，盛怒之下的南漢肯定會斷絕和南唐的聯繫，搞不好甚至會主動向大宋動手，這樣一來，就算自己想在大宋出兵之後搞點什麼小動作，給南漢送點軍事援助什麼的都沒辦法了。不過想明白歸想明白，這信該寫還是要寫的，因此在大宋的脅迫下，李煜還是向南漢送出了這封勸降書——那啥，大兄弟，你作惡多端，趕緊早日投降吧。

南漢國主劉鋹見信之後果然大怒：你大爺的！敢打擾你劉爺爺群P，你們是不是都活膩了！

唐主復令知制誥潘佑作書數千言諭南漢主以歸欵於中國，遣給事中龔慎儀往使。南漢主得書，大怒，遂囚慎儀。驛書答唐主，甚不遜。唐主以其書來上，上始決意伐之。——續資治通鑒長編·卷十一·開寶三年

來吧，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盛怒之下的劉鋹向廣大指戰員發出了最高指示：咱們一定要打到開封去，活捉趙匡胤，讓他明白明白誰才是老大！而劉鋹麾下的高級太監們（還記得么？在這個奇葩國家要想做官必須先做被閹）紛紛表態：哎喲~國主您就放心吧~咱家定然讓他們知道咱家的厲害！

俗話說的好，由一隻綿羊率領的獅群，其戰鬥力還比不上由一隻獅子率領的羊群。南漢這些由太監率領的部隊在面對大宋的百戰精銳時會發生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南漢軍隊在宋軍面前一觸即潰，毫無反抗能力，宋軍以一種近似武裝遊行的狀態長驅直入，在南漢的土地上橫衝直撞。

十三年，詔潭州防禦使潘美出師，師次白霞。鋹遣龔澄樞守賀州、郭崇岳守桂州、李托守韶州以備。是歲秋，潘美平賀州，十月平昭州，又平桂州，十一月平連州。——新五代史·卷六十五·南漢世家第五

劉鋹這個時候才有點覺得不對勁：咱們的將領呢？能打的都哪去了？

那啥，老大，沒有能打的了，能打的都讓您砍死了。

那我兄弟親戚啥的，還有沒有能替我分憂的了？

沒了，您忘了么，您兄弟姐妹啥的早就讓您全整死了……

七年，王師南伐，克郴州，晟所遣將暨彥贇與其刺史陸光圖皆戰死，餘眾退保韶州。鋹始思廷琄言，遣廷琄以舟兵出洸口抗王師。會王師退舍，廷琄訓士卒，修戰備，嶺人倚以為良將。有譖者投無名書言廷琄反，鋹遣使者賜死。——新五代史·卷六十五·南漢世家第五

先是，南漢舊將多以讒死，宗室剪滅殆盡，掌兵者惟宦者數輩，城壁壕隍，但飾為宮館池沼，樓艦器甲，輒腐敗不治。——續資質通鑒長編·卷十一·開寶三年

完全傻掉的劉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地盤越來越小，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他開始了自我催眠：趙匡胤人這麼好，這麼熱愛和平，他一定不是想滅掉我南漢的，他只是……只是覺得他湖南的地盤不完整，想把從前我吞下的湖南的幾個州拿回去，把湖南的地圖補完啊！對的~沒錯~趙匡胤這種強迫症，他一定只是想補完湖南地圖而已！

是月，王師克連州，南漢招討使盧收率其眾退保清遠。南漢主聞之，謂左右曰：「昭、桂、連、賀本屬湖南，今北師取之足矣，其不復南也。」——續資質通鑒長編·卷十一·開寶三年（值得一提的是，新五代史中用的是「鋹喜曰」）

事實證明，趙匡胤這個強迫症覺得補完一個湖南的地圖是不夠的，還是要把你整個南漢都補進來才夠看嘛。絕望之中的劉鋹只得掏出自己壓箱底的法寶——象兵，試圖做最後的抵抗了。南漢的象兵曾在南漢對外征討的過程中建立過汗馬功勛，著實起到過很大作用，因此劉鋹將希望寄托在這些龐然大物上也是有情可原的。

然而事實證明了人和科技才是最可靠的戰鬥力，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宋軍在這些大傢伙面前毫無懼色，迅速的集中了大量強弓硬弩向其攢射。（小知識，當時弓箭由於受到製作工藝和氣候的限制，在南方並沒有像在北方一樣被十分廣泛的運用，因此在以前的戰鬥中大象們並沒有受到過這麼密集的攻擊，而宋軍使用的弓弩在攻擊力上又顯著強於南軍。）大象們哀嚎著向後狂奔，反而衝垮了南漢的陣型……

王師長驅至韶州，都統李承渥領兵十餘萬，陣於蓮華峰山下。南漢人教象為陣，每象載十數人，皆執兵仗，凡戰必置陣前，以壯軍威。王師集勁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墜，反踐承渥軍，軍遂大敗，承渥以身免。——續資質通鑒長編·卷十一·開寶三年

這時候的南漢依然保存了最後一點兵力，然而這並不能夠阻擋宋軍南下的步伐。劉鋹想盡一切辦法來為自己的政權續命，但並沒有什麼卵用，即使是那些曾經信誓旦旦效忠於他的太監們也開始四散奔逃（更不用提一些太監還開走了劉鋹原本為自己逃跑準備的大船），最後徹底成了孤家寡人的劉鋹只得乖乖投降，祈求趙匡胤給他留條活路。

鋹遣其弟祥王保興率文武詣美軍降，不納。龔澄樞、李托等謀曰：「北師之來，利吾國寶貨爾，焚為空城，師不能駐，當自還也。」乃盡焚其府庫、宮殿。鋹以海舶十餘，悉載珍寶、嬪御，將入海，宦官樂范竊其舟以逃歸。師次白田，鋹素衣白馬以降。獻俘京師，赦鋹為左千牛衛大將軍，封恩赦侯。——新五代史·卷六十五·南漢世家第五

下集預告：圖窮匕見，卧榻側豈容他人酣眠；多說無益，父子倆須得一處過活！大宋終於撕下了他溫情脈脈的面具，向南唐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