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師辱國,叫門天子,遺禍千秋:明英宗朱祁鎮
明英宗朱祁鎮,土木堡之戰喪師辱國,葬送幾十萬大軍;復辟後殺害護國忠臣于謙于少保;除了這兩樁熟悉歷史的朋友人人皆知的罪過;
他更創下歷史上諸多皇帝中絕無僅有的一項劣跡,就是當了瓦剌人俘虜後,因為貪生怕死,在瓦剌軍進攻大明的關隘和城池時,以皇帝身份幫他們叫守將開關獻城。大同守將郭登忠於國家不肯開門,朱祁鎮便懷恨在心,復辟後以此為罪,將他下獄論斬,在朝中大臣竭力反對下,才改為流放。
非但如此,朱祁鎮更做出了一項影響深遠的舉動,直接導致了滿清王朝之前身——建州女真部的發展壯大,對大明王朝和華夏子孫而言,可謂遺禍千秋。
明英宗睿皇帝:朱祁鎮
一、土木堡之敗的真正罪魁;
1449年,朱祁鎮率數十萬大軍出征瓦剌,慘敗於土木堡。後逃回北京的當事大臣李賢,在其相關日記寫到,此戰主戰場20餘萬明軍戰死三分之一,傷者約一半,衣甲兵器輜重盡失,幾近全軍覆沒。
再加上西寧侯宋瑛和武進伯朱冕所部大同軍數萬在陽和衛之戰慘敗陣亡;駙馬都尉井源、平鄉伯陳懷、都督王貴三人所統率四萬兵被全殲;鷂兒嶺之戰成國公朱勇部五萬軍被全殲的損失;總計傷亡近30萬,是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大敗。
大明帝國最精銳、配備先進火器的京師三大營毀於一旦,此後雖經重建,再不復從前戰力。帝國國勢亦就此中衰,鑄九州之鐵,不能為此一錯。
【明日於土木駐營。宣府報至,遣成國公率五萬兵迎之。勇而無謀,冒入鷂兒嶺,胡寇于山兩翼邀阻夾攻,殺之殆盡,遂乘勝至土木。明日巳時,合圍大營,不敢行。八月十五日也,將午,人馬一二日不飲水,渴極,掘井至二丈,深無泉(因為土木堡地勢高)。寇見不行,退圍。速傳令台營南行就水,行未三四里,寇復圍,四面擊之,竟無一人與斗,俱解甲去衣以待死,或奔營中,積疊如山。幸而胡人貪得利,不專於殺,二十餘萬人中傷居半,死者三之一,騾馬亦二十餘萬,衣甲兵器盡為胡人所得,滿載而還。自古胡人得中國之利未有盛於此舉者,胡人亦自謂出於望外,況乘輿為其所獲,其偶然哉?】——李賢《天順日錄》
(ps:後來,李賢在朱祁鎮復辟時成為大明首輔,深得他信任,在相關筆記中替他做了很多美化和稱頌,因此絕不存在故意歪曲事實,以抹黑朱祁鎮。)
傳統史學觀點,包括《明史》《明實錄》,均認為此戰大敗的元兇,是朱祁鎮寵幸的宦官王振王公公,犯下了各種匪夷所思的低級錯誤,才導致大軍覆沒。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
可是隨著現代人對明代歷史的不斷深入研究,均確定明代宦官僅僅是秉承皇帝意志的代言人,本身並沒有足以左右皇帝的權柄,強如黨羽滿朝的九千歲魏忠賢,也僅僅是崇禎帝這麼一個剛登基的新君就輕鬆拿下。
因此土木堡之戰的真正罪魁禍首,同樣應當是皇帝朱祁鎮無疑,而王振公公很大程度上只是為他的進退失措、指揮不當背鍋罷了。
特別是明朝大軍先取道紫荊關回京,欲經蔚州;而後行走40里,卻又改道東行,向宣府行進,如此詭異行軍路線,決策者只能是朝令夕改的皇帝朱祁鎮自己。
王公公為了替他遮掩,只好先說「皇上是為駕幸老奴府第」,後又改口說「皇上是怕踏壞老奴家鄉的莊稼」;奮力將三軍和朝野怨憤都背於己身,實在是儘力了。而這也直接導致了明軍疲憊不堪,士氣低迷。
而後的不肯入懷來城宿營也好,不肯採納兵部尚書鄺埜之議,車架先行馳入居庸關也罷,初戰失利後著急與瓦剌議和,反中其計也好,哪一樣真是王振區區一個太監能做主的?
在關於土木堡之戰的相關記述中,朱祁鎮這麼一個成年人,整場戰爭中居然就像個王振的提線木偶,王公公怎麼說,他便怎麼去指揮群臣三軍去做,全無半點異議。
那麼,是相信作為帝國皇帝的朱祁鎮根本就智商低下、神智不正常呢?還是相信這位神通廣大的王公公,純粹是在史書中給某人的決策失誤背黑鍋?
【車駕東還。……初議從紫荊關入。王振,蔚州人也,始欲邀駕幸其第,繼而又恐損其鄉土禾稼,復轉從宣府行。】——《明實錄》卷一八一正統十四年八月庚戌條【正統十四年八月癸亥:時京師戒嚴,羸馬疲卒不滿十萬,人心洶洶,群臣聚哭於朝,議戰守,有欲南遷者。】——《明實錄》
而隨行文官武將陣沒者,武官勛貴包括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泰寧侯陳瀛,駙馬都尉井源,平鄉伯陳懷,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陳塤,修武伯沈榮,都督梁成、王貴……
文官重臣包括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刑部侍郎丁鉉、工部侍郎王永和,吏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曹鼐、都察院副都御史鄧棨,侍讀學士張益、左通政龔全安、太常寺少卿黃養正、戴慶祖、王一居、太僕寺少卿劉容……
整個大明王朝文武中樞,幾近一掃而空,京城門戶亦已洞開,經歷永樂盛世和仁宣之治,鼎盛時期的帝國經此一敗,竟到生死存亡關頭。
這其中,最令人惋惜的莫過於英國公張輔了。永樂大帝朱棣麾下的第一名將,交趾的征服者,安南人的噩夢,大明帝國的軍神,年紀已過七旬卻在亂軍中遇害,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後人對此多有不解,難道以他的軍事才能,竟然預見不到面臨的危險,只能眼看著大軍蹈入死地么?難道以他的德高望重,竟然卻面對王振一個宦官無能為力,只能賠上自己的性命么?
英國公張輔,曾征服交趾(今越南)
此戰隨軍的另一個太監喜寧公公,本為關外女真人,被俘入宮後,同樣得朱祁鎮信任。兩年之前,他就想侵佔張輔的田宅,張輔不從。喜寧的弟弟喜勝帶著「自凈奴」(因太監名額有限,那些自己閹割但又入宮無門的人,往往被權貴收為家奴),去拆毀張輔家佃戶的宅院,打死了孕婦一屍兩命。張輔憤然訴之法司,喜寧反咬張輔同樣收容了「自凈奴」。
女真族太監:喜寧
朱祁鎮便一味拉偏駕,赦免喜寧,讓喜勝花錢贖罪,僅將直接行兇的家奴戍邊,又將張輔收容的「自凈奴」也充軍了。從此之後,四朝元老託孤重臣、勛貴之首位極人臣的太師國公,便被一個佞幸欺凌到只能忍氣吞聲以避禍的地步。
這就是土木堡之戰前,朱祁鎮治下的大明朝。
【庚午,太監喜寧侵太師英國公張輔田宅,輔不從,寧弟勝及其自凈家奴毀輔佃戶居室,毆輔家人妻墮孕死。輔訴之,寧得宥。法司鞫勝及其家奴俱當杖。上命勝贖罪,謫自凈者戍廣西南丹衛。勝言輔亦擅收自凈奴,上宥輔罪亦謫自凈者於南丹。至是張輔多次為喜寧欺侮,亦稍屈以避禍。】
朱祁鎮把王振當做自己的老師,稱他為「王先生」,而喜寧僅僅是他信任的一個家奴。張輔連喜寧都已經惹不起了,又怎麼可能去制止王振的胡作非為呢?所以面對大軍傾覆,也只能老淚縱橫,以身殉國了。
二、二十四史稀有之叫門天子
後世論者稱大明為「剛明」,與強漢盛唐並稱,敬的正是二百年天子守國門、末代君王死社稷的那份剛強。後世對崇禎帝的施政舉措雖不為微辭,卻無人能否定他臨難一死殉國的那份擔當。
可惜大明中期,卻偏偏出了一個土木堡喪師辱國,苟且偷生不肯自裁的軟骨頭朱祁鎮,若他僅僅是貪生怕死,那也罷了。
此人更臨危投敵,給異族侵略者當帶路黨,堂堂天子為其叩關叫門,完全喪失了民族氣節,其行徑實與漢奸無異,之前列祖列宗、之後子子孫孫,皆要為其醜行蒙羞。
張輔等一大群文臣武將,連同十幾萬大軍戰死了。朱祁鎮成了瓦剌人的俘虜。而喜寧公公卻搖身一變,成了瓦剌軍首領也先太師的得意紅人。他盡告大明邊關守備詳情,盡心竭力給瓦剌軍出謀劃策。
也先俘虜朱祁鎮後,又得喜寧投靠,於是野心膨脹,更欲南侵大明,挾制朱祁鎮攻宣府、攻大同,令他在關下叫門。
瓦剌太師也先俘虜朱祁鎮後,野心膨脹,更欲南侵大明,挾制朱祁鎮攻宣府、攻大同,令他在關下叫門。朱祁鎮昏庸怕死,完全聽任也先擺布,竟傳命開城。
若兩關守將聽其亂命,開關獻城,則大明九邊防線崩塌,京城乃至整個中原的的屏障將被拔除,不知多少黎民百姓要慘招胡虜鐵騎殺戮。他的性命何其寶貴,難道土木堡的十餘萬已成白骨的大明將士,山西河北當時被瓦剌軍蹂躪的上百萬百姓的性命,便若草芥了?
【寇數出沒大同、渾源,伺軍民樵採,輒驅掠。或幸脫歸,率殘傷肢體。遺民相率入城,無所棲,又乏食。】
好在宣府守將羅亨信、大同守將郭登等守將頭腦清醒,以江山社稷為重,拒不開門。
在大同,朱祁鎮以兩人有姻親為名,傳旨郭登開門,被郭登堅決拒絕,瓦剌人「只」搜颳了金銀兩萬多兩。朱祁鎮還命令將之前為國捐軀的大同總督武進伯朱冕、大同總兵西寧侯宋瑛等人的家財、蟒衣等取出,盡數送與也先。
明朝大同守將:郭登
【二十三日,也先擁上至大同城下,索金幣,約賂至即歸上。都督郭登閉門不納。上傳旨曰:「朕與登有姻連,何外朕若此!」登遣人傳奏曰:「臣奉命守城,不敢擅啟閉。】【幸羅亨信忠義誓死以守,不獨一城蒙福,而京師實賴之。世謂亨信有安社稷之功,而忌者僅循常例,有遺憾焉!】
【安等獻酒,上酹地飲訖,虜令括城中犒軍物,並內官郭敬等金銀共二萬餘兩來迎駕。既獻,虜咲不應。二十三日,上索西瓜、雪梨,割與虜,食訖遂去。】【上命袁彬入大同城取賞賚物,得武進伯朱冕、西寧侯宋瑛、內官郭敬家貲及三人蟒龍衣,並指揮、千百戶所共出衣服、彩緞以賜也先等。】
其後,喜寧領著瓦剌軍改道攻紫荊關,仍舊是挾制著朱祁鎮叫門。朱祁鎮卻對隨侍身旁的錦衣衛袁彬說:「只憑著天理去。」四日後,瓦剌軍破紫荊關,殺守將孫祥,打通了直抵北京城之路。
【是日,喜寧引虜騎攻紫荊關,副都御史孫祥與之相持四日,虜潛由他道入,腹背夾攻,關破,祥死之。】——《明實錄》【初四日到紫荊關北空地駐紮,有通事都指揮岳謙與臣說,喜寧會說達達話,說他領哨馬進紫荊關,去搶北京。臣思喜寧頗知中國虛實,虜用恐其乘虛入關,當以岳謙所說奏聞。上曰:只憑著天理去。
初五日,喜寧領前哨進紫荊關北口。初九日,喜寧等燒毀紫荊關,殺都御史孫祥。】——袁彬《北征事迹》
大約在此刻朱祁鎮心裡,千萬萬大明將士和百姓的性命,都比不上他自己的性命能多活一刻。
他難道不知道放蒙古軍打進中原,國破則家亦亡?他難道不知道當年北宋靖康之恥時,皇族女眷有怎樣的悲慘遭遇,難道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母后妻兒?
哪怕就算是個無拳無勇的普通人,被歹徒捉住威逼去開自家大門,若是明知自己的母親妻女定會被蹂躪侮辱,幼子定會被殺死,稍有點血性的男兒也絕不會從命,而寧願一死保全家人吧?
崖山之難時,南宋末帝趙昺只是個無辜幼兒,對國事傾敗全無責任,尚且知道聽從陸秀夫教誨,為國殉死,不可再辱。這正是天子之於帝國的責任。
可嘆朱祁鎮身為一國之君,平日口含天憲,錦衣玉食,受萬民景仰視為父母,在一戰葬送幾十萬將士,將數代祖宗的基業敗壞殆盡後,卻全無氣節,任由敵虜帶去叩關。
借一句評陳後主的話,朱祁鎮真「全無心肝」也。
對不肯給他開關賣國的郭登,朱祁鎮銜恨在心,復辟後竟以此為罪,將之削爵流放。可見在他心裡,根本不覺得當時的叫門行徑是逼不得已、心裡有愧,竟能理直氣壯地清算起保衛國家的功臣來。
史家評此事是:
【然則挾天子者,挾一匹夫耳!邀利之心懈,而好義之心萌,郭登之言決,而楊善之說行,英皇自此生入玉門矣。故漢高分羹之語,乃孝子之變聲;郭登有君之謝,實忠臣之苦節。英宗不感生還,反疑予敵。謙死東曹,登貶南都,忠臣義士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明史紀事本末·卷三十三》
其實平心而論,于少保和郭將軍確實有「錯」,錯就錯在太高估了此人的人品節操,又太低估了此人的恬不知恥。戰後于少保為保全國體,不願前任皇帝受辱於異域,勸代宗將其接回,卻反遭其害。
對朱祁鎮其人,土木堡之戰後便已是一具行屍走肉,對其類同漢奸的叫門行徑,正該指斥其為奸佞仿冒,言明:
「大明朱氏祖訓,太祖太宗驅逐韃虜,百戰開國,後世子孫豈有甘當蠻人俘虜的皇帝,更無給敵寇帶路喊門的天子!叩關此人必是姦細假冒,辱及列祖列宗身後之譽。似這等不忠不義不孝之徒,三軍將士,但以箭矢相對,殺之有賞無罪!」
三、天順弊政,遺禍後世,鑄千秋之錯。
朱祁鎮在正統年間的各種弊政,傳統史家替他遮醜,全推給了習慣背鍋的王振王公公。那麼天順復辟以後,他當真如一些人所說,痛定思痛,改過自新了不成?
大錯特錯了。短短几年,其人一如故往的昏君做派,甚至還學會了幾分暴君習氣,得一個「既昏且暴」的評價,一點不冤枉。
天順年間朱祁鎮的作為,不要光看根據他父子編的《明英宗睿皇帝實錄》,以及以此為底本編寫的《明史英宗本紀》把篇末評語中「無甚稗政(沒有什麼大的失政)」這種強行找優點的說辭當真。
而是多看看天順朝的那些大事,才知道朱祁鎮復辟後,皇帝當得究竟如何。
1、大規模清洗朝堂,殺害眾多京師保衛戰的有功朝臣。包括兵部尚書于謙和內閣輔臣王文被同斬於市,德勝門之戰擊退也先的副總兵范廣被凌遲處死。
可參見此文:力挽天傾衛華夏,粉骨碎身保大明:記于謙的兩次關鍵抉擇
明朝兵部尚書,少保:于謙
內閣輔臣陳循、工部尚書江淵、刑部尚書俞士悅被發配流放,內閣輔臣蕭鎡、內閣輔臣商輅、吏部尚書王直、右都御史李、右通政殷謙等罷職。其下尚有眾多景泰年間的文武要員被清洗。
這些大都是國家棟樑之才,卻被一心黨同伐異的朱祁鎮清洗。
2、平反王振,建廟祭葬招魂。甚至給瓦剌太師也先在京城建廟。
在今天北京的西大市街,從前叫西四牌樓的北面牌樓,曾有個「當街廟」,正是朱祁鎮下令修建,紀念的是他不打不成交的好朋友,瓦剌太師也先是也。
【西四牌樓北,當年在甬中間有一廟宇,座南面向北,名當街廟。其址在石老娘衚衕東口,廟供額森牌位。據聞明英宗北狩,後為額森(也先)放還朝,感其義,為之立廟,故北面】——《道咸以來朝野雜記》
朱祁鎮復辟後,認為是也先太師放他回來,始有今日,便命人建了此廟。「當年車馬皆由廟之兩旁繞行。」民國初年修馬路時,這個廟始拆卻。在民國六年(1917年)出版的《北京市地圖》上,該地還記為「當街廟」地名。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最新北平全市詳圖》上,「當街廟」地名才改稱「西四牌樓」了。新中國成立後,1965年,全市整頓衚衕地名時稱「西四北大街」。
堂堂大明天子為胡虜酋長、敵國君主在京城立廟,或許是在瓦剌時真被虐待出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或是打心眼裡將也先當做恩人來感謝。就只不知道土木堡陣亡的十萬將士,幾十位殉國文武重臣,瓦剌入侵蹂躪河北山西時慘死的幾十萬百姓,對自家皇帝給罪魁元兇祭拜立廟的行為,當做何是觀。
左副都御史羅綺曾因參劾王振黨羽被發配,聞知此事後雲「朝廷失政」,因此被捕死於獄中,其家中男性流放,婦女沒入「浣衣局」,類似因忤逆朱祁鎮而被處置的大臣,亦有甚多。
3、對石亨、徐有貞、曹吉祥等「奪門功臣」委以重任,後來石亨石彪叔侄驕縱不法,圖謀變亂;太監曹吉祥與其侄曹欽更公然在京師舉兵造反。
至於定要將平定石、曹一黨,也當做朱祁鎮的所謂「功績」,未免過於無稽。被君主寵信的太監舉兵造反,唐朝之後歷朝努力限制宦權,整整五百年,也就出了這麼一例。
唐朝以後唯一起兵謀反的太監:曹吉祥
4、重用錦衣衛逯杲、門達,推行特務統治。
放縱他們納賄弄權,製造多起冤案。各地按察使、參政、巡按等大員因此被罷免和下獄無數,甚至連皇族宗親也不倖免。
如朱祁鎮的堂叔弋陽王朱奠壏,得罪錦衣衛,竟被誣陷與其母亂倫,朱祁鎮明知此事荒誕不經,為維護其佞幸的權威,也定要顛倒黑白,草菅人命,下令冤殺朱奠壏母子,並焚其屍。
甚至就連朱祁鎮在瓦剌時和他相依為命的護駕功臣袁彬,只因不願違心枉法,助紂為虐,便也被拷打下獄,流放閑置。
可參見此文:大明天順奇事:瓦剌太師,立廟京城;護駕英雄,下獄拷打
5、處置流民不當,激起百萬人參與的重大民變。
當時荊襄地區的流民問題嚴重,已達百五十萬,朱祁鎮處置不當,致使形勢不斷惡化。終於導致他死後,朱見深剛即位的頭一年,就釀成上百萬人參與的荊襄流民大亂。明朝政府歷時七年,出動二十五萬大軍,耗費錢糧無數,才將這場民變鎮壓下去;而又到成化十二年後設置鄖陽巡撫後,安撫流民,允許附籍,不再驅離,才算徹底根治了這場變亂。
6、輕信蒙虜「換道入貢」,河套就此丟失,並導致為禍大明百年的「套寇」。
當時蒙古韃靼部的孛來多次侵擾甘涼,皆被大敗。於是上書要求「入貢」。明朝為防備蒙虜為亂,一向規定若要入貢,必須經過大同再入京師,此地是守衛森嚴的邊防重鎮。而孛來卻提出他要改走陝北蘭縣入關納貢,好大喜功的朱祁鎮竟然同意。
果然,孛來打著入貢名義,順利進佔河套平原,然後就不走了。朱祁鎮惹出大禍,無力驅逐,於是這一水草豐美的國土,從此淪喪於蒙虜。
河套平原對中原王朝和塞北政權的戰略意義,說兩個名字就行:蒙恬、衛青。
在那之後,不斷有蒙古部落遷移至此,長久駐紮,並以此為年年滋擾大明邊境的基地。「套虜之患」作為大明此後最嚴重的邊患,一直持續了百年,一直到隆慶年間的俺答汗稱臣封貢。
7、容縱建州女真壯大,養虎為患,遺禍後世千秋。
建州女真在宣德帝時封為建州衛。景泰年間,建州女真酋長董山(又名充善)因實力弱小,內爭不止,又被其他女真部落逼迫,一度窘迫到陰附朝鮮,受其官爵資助。明廷對此勒令朝鮮禁止。【景泰二年冬,以建州頭目潛與朝鮮通,戒珦絕其使。】
天順年間,朱祁鎮對董山大力安撫,任意予求。甚至哪怕其屢屢入寇,還幻想能以羈縻之策來籠絡之,最後竟做出了一個對建州女真發展壯大至關重要的決策:開撫順關馬市,專供建州女真三衛交易,允許其以其馬匹、人蔘、貂皮、松子等土特產,換取大明內地的服飾、糧谷、鐵鍋以及耕牛、農具等生活必須品。
建州女真酋長:董山(努爾哈赤的六世祖)
【董山以賞賜太儉失望,糾毛憐、海西諸夷,盜邊無虛月。】——《建夷考》【何喬遠記事云:『董山等悔罪來朝,朝廷責之,皆頓首謝。及赴禮部賜宴,輒於指揮其部下之時,出謾罵之語,褫廚人之銅牌。給賜時,又自行要請素蟒衣、玉帶、金帽之類,不一而足。朝廷皆給之。』云云。董山之目無王法可想。當是時,明廷以為羈縻此僚,建州必可弭平。乃遼東報告:『女直侵寇,依然不止。』】——《清朝全史》
【未幾徇董山之請,特開撫順關,為建州專設馬市。】——《清朝前紀》【非撫順馬市則朝貢,建州不得發達。】——《殊域周咨錄》
在明朝的經濟扶助下,董山的部眾很快日益壯大,於是他變本加厲地頻頻入寇,殺掠邊民多至十萬,來回報朱祁鎮對他的恩德。
終於到成化帝朱見深即位後,「女直侵寇,依然不止」,董山「揚言歸且復叛」,明將鄧佐戰死,開原、撫順皆被其掠。明廷震怒,成化三年,派大軍對建州女真犁庭掃穴,擒斬包括董山在內的1700餘人,並焚毀屯寨四百座,釋放被其掠奪的漢人奴隸「包衣」千人。這次戰爭被稱為「成化犁穴」。
建州女真雖經此重創,重新降伏。但朱祁鎮建立的撫順關馬市卻從此保留下來。建州部通過互市,因此很快回復了元氣,董山的的第二個兒子脫羅、第三個兒子錫寶齊篇古,相繼繼任建州衛都指揮使。錫寶齊篇古有個兒子福滿,有個孫子叫覺昌安,有個曾孫叫塔克世。後來塔克世的兒子繼任建州衛都指揮使多年後,起兵叛明。此人便是:努爾哈赤。
又過了很多年,努爾哈赤的子孫進了大明皇帝的紫禁城,追尊董山之父孟特穆(猛哥帖木兒)為所謂「大清肇祖原皇帝」;董山之孫福滿為所謂「大清興祖直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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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復辟後,在位僅僅八年,把皇帝當成這個樣子,給他兒子和後人留下這麼多禍患,也真不容易啊。
四、明朝最差勁的皇帝,沒有之一。
滿清修《明史》時,抹黑了憲宗成化皇帝、神宗萬曆皇帝、熹宗天啟皇帝等諸多大明皇帝,把他們分明說成是戀母殺子狂、昏君財迷、文盲木匠,死在滿清手裡的南明弘光皇帝更被黑成了「蛤蟆天子」,黑不見底;
另一方面,朱祁鎮卻在清朝史官筆下被吹成一朵花。《明史·英宗本紀》篇末評語中,明明是一團亂政,遺禍後世的天順朝,也被滿清史官強行找優點,說成「無甚稗政(沒有什麼大的失政)」。
這句話也是從通俗讀物《明朝那些事》起,洗白朱祁鎮「本是個好人,復辟後是個好皇帝」的根源。
弘光皇帝朱由崧即位後僅僅四個月,追復懿文太子朱標為興宗康皇帝,建文帝朱允炆為惠宗讓皇帝,朱祁鈺為代宗景皇帝,連其皇后常氏、馬氏、汪氏並上尊號和十三字謚號齊全。同時給洪武朝被冤殺的開國功臣馮勝、傅友德、廖永忠等諸公侯;靖難時被屈殺的建文忠臣長興侯耿炳文、方孝孺、齊泰、黃子澄、景清、卓敬;正德朝被杖殺的蔣欽、陸震;天啟朝被閹黨害死的左光斗、顧大章等,一起平反昭雪、追加謚號。
如果按朱祁鎮「上恭讓後謚,釋建庶人之系,罷宮妃殉葬」,就能被滿清史官吹成了「盛德之事可法後世者矣」的相同標準,那平反了大明朝兩百年積累下的絕大部分冤假錯案的朱由崧,簡直是【功冠堯舜,千古一帝】了。
總結朱祁鎮一生,恩怨不分,敵友不辨,是非不明,為人則涼薄陰狠,為君則罪孽深重,更為異族侵略者叫門叩關,喪失民族氣節,肯定不是個好皇帝,更絕不是任何正常語境里的好人。
哪怕就算加上中止嬪妃殉葬的善政,和釋放建庶人這樣的小惠,依舊是大明朝二百餘年最差勁的皇帝,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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