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天之涯(38)

……嗚咽到九月二日清早,這鳥兒終於死了。

九月三日

今天,是仁拓的生日,天雲帝國的國慶日。

早上六點半,當我數數數到三萬零八十二時,白衣帥哥給我送來了早餐。

送餐的時間當然不會無故提前。昨晚,仁拓遣曉月小姐給我送上今日晚宴的請柬。除了請柬,她還捎了另一個消息,陛下要在今早帶我去看場好戲,七點出發。

這早餐,我只簡單嘗了兩口。菜式常新,口味依舊,再怎麼變換,也繞不過酸甜苦辣咸這五字,吃多了也就不覺得新鮮了。我當然是更期待仁拓所說的好戲。

他約我在天雲宮旁的園林見面。

我到時,他正坐在石桌旁。石桌旁有四個石凳,他坐在和那天一樣的位置,吃的當然也是和那天一樣的早餐。我甚至感覺他的坐姿都和那天不差毫分。

唯一不同的是,他穿的不是襯衫長褲,而是一件綉著雲龍紋的黑色長袍。這衣服讓他看起來更具威嚴了。

待他吃完飯,已經六點五十了。

他沒有立即出發。他從園林里摘了一朵白色的花,面朝西方,捏在手中,放在鼻下。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他站在那裡發了五分鐘呆。

「那是什麼花?」當他開始動的時候,我問他。

「香石竹。」他說。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招手讓我靠的更近一點。我靠近,他右手撫著我的後背,左手摸著我的頭。然後,他把那朵花別在我的頭髮上了!

——受、寵、若、驚!

「很漂亮。」他鬆開我,看著我說。

這種感覺,實在不像是我認識的仁拓。我尚未變身羞澀少女,他就表現出難得的溫柔。難道人在生日那天會性情大變嗎?

但不管怎樣,他這種變化讓我欣喜。

我問他去哪裡,他說去軍營。

我的心裡美滋滋的,沒再多問別的什麼,生怕問的多了又煩得他不高興。

七點整,我和他來到那輛五匹白馬拉著的馬車前,先後上車。一同隨行的還有十二個騎著馬的衛士。

這次,馬車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曉月小姐,桌子上也沒有文件。

他把車廂門關上後,又把四面的小窗戶也封緊。

他從多功能桌的抽屜里掏出一個香爐,點著。他又拿出一個金屬盒子,打開。然後我看到一個銀色的裸體女性雕像在盒子里緩緩轉動,隨著轉動,悠揚的旋律自盒子里發出。

他讓我坐後面,然後他也坐後面。

他突然攬住我的腰——或許,沒那麼突然——我感覺這像是早有預謀的樣子。

他的食指隔著裙子在我的肚皮上彈動。

時機似乎已經成熟,只等我發出雙重暗示了。

於是,我讓臉頰變得羞紅,同時閉上眼睛,故作一副羞澀模樣。

羞澀的少女閉著眼,默默期待著。

然而,少女的期待落空了。

我足足等了一分鐘,耐心破了極限才睜開眼,卻只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

仁拓半躺在車廂後部的軟席上,左手攬著我的腰,食指在我的肚皮上輕輕彈動著,閉目養神,表情相當放鬆。

雖然和我的預期有出入,但他這樣的表現,也在情理之中。他可是仁拓,在預定時間做對應事項的仁拓——現在還沒到晚上九點零八呢。

現在,他閉著眼,是在休息嗎?但是,為什麼要攬著我的腰呢?

唉。他還是那個仁拓,那個讓我看不透的仁拓。

我也靠在席上,仰著頭從側面看他。他已經四十五歲,但看起來像二十歲的人一樣年輕。細看之下,我第一次覺得他臉上的線條也並非全然剛硬,也有柔軟的地方,比如那略彎的睫毛,比如那微微翹起的嘴唇,比如那稍顯圓柔的下巴。這些特徵,是繼承自他那善良的母親嗎?

我就這樣盯著他,一直看,仔細看,一下子看了二十三分零七秒。

當然,並非我已經迷戀仁拓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只是他把我摟的還挺緊,我擔心自己亂動驚擾到他。

但我盯著一個側面看了那麼久,終於還是無聊透了。或許對那些崇敬著仁拓的女性而言,仁拓這張完美的臉龐是百看不厭的。

但我並不屬於他們中的一個。

於是,在盯著側面看了二十多分鐘後,我想換個角度,去發現更多的細節。

我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側轉身子,從正面看他。不曾想,他的左手突然用力,按著我的腰把我給按倒了,半個身子都貼在他的身上。

封閉後的車廂隔音效果很好,我在裡面幾乎聽不到外面的馬蹄聲。因此,車廂內的聲音就聽得更清楚了。

音樂的聲音相對最響,但是作為背景卻被我忽略。

注意聽:仁拓均勻的呼吸,有力的心跳,甚至他的手指隔著衣服觸動我腰腹的聲音都聲聲可聞。

桌上,香爐默默地燃著,淡紅色的煙霧妖嬈地在空氣中舞動,讓整個車廂里都充盈著淡淡的香氣。

而這妖嬈之中,這封閉的空間內,俊男懶卧,美女入懷。

這氣氛,著實令人迷醉。

從正面,我看到他在笑——仁拓竟然會笑!雖然只是淺笑。目光下移,欣賞他的脖頸,欣賞他的喉結。繼續下移,看到他強壯的胸膛和微微起伏的小腹。然後,我瞄見他的襠部,明顯地凸起了。

鬼使神差般地,我跪在席上,把嘴貼到他耳朵旁,呵氣:「哈,陛下。你硬了。」

「怎麼?」他閉著眼回應。

「肏我。」我極力使聲音接近發情狀態下的女性,用這種赤裸裸的挑逗嘗試著挑戰仁拓的強大自律。

他睜開眼,那雙眼中也帶著一絲笑意。他用右手捏著我的下巴,把我的嘴移開,說:「晚上有你受的。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

「那,我來幫你吧。不用你動。」我伸手想脫他的褲子。

但我的手腕被他抓住了。他說:「老實點兒,別打擾我休息。」

他把我的身子放平,讓我重新躺靠在軟席上。他由仰躺變為側卧,左手從我腋下穿過,抓住我的左乳,右手伸過來抓住我的右乳。然後,他又閉上了眼。

「我的乳房和你的休息有什麼關聯嗎?」我問他。

「奶子里要是有乳汁就更好了。」他答非所問。

我的兩隻乳房被輕輕的握著,乳房的各個角度都受著均勻的壓力——自我誕生以來的漫長歲月中,這還是第一次。

漸漸地,我的乳頭開始挺立起來,不僅如此,身體也好像變得綿軟無力了,被禁錮在他手中動彈不得。

長久以來,我對外界的好奇遠勝於對自身的好奇。實際上,我還真的從未像探索外物那樣認真地探索過自己的這副軀體。我一直以為,我的意識和肉體是合二為一、完全一致的。但是現在我明白並非如此。

雖然我的意識中沒有慾望,但是軀體卻有和其他人類女性相似的本能。他只是握著我的乳房,我的身體便不自主地產生一系列的反應,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等等。我知道我能控制自己的神經,避免這些反應,但我沒有這樣做。我享受這種奇妙的感覺,我喜歡這種新奇的體驗。

邏輯上,意識與肉體分離。我靜靜地觀察著肉體的反應。現在,我的意識所寄居的這副肉體也成了我的探索對象。

最初,仁拓的雙手只是輕輕地握著音的乳房。

三分五十七秒時,仁拓的雙手突然開始無規律地用力抓握音的左乳和右乳。音的心跳再次加快,面部潮紅,呼吸更加急促了。

四分三十六秒,仁拓的右手輕輕揉動音的右乳。音的面部、胸部、臀部輕微出汗,陰蒂開始充血,陰道變得濕潤,同時開始夾緊雙腿來回摩擦。

五分零二秒,仁拓的左手抓握時,左手手指夾住了音的乳頭。音突然高聲呻吟,右手伸入自己裙中揉弄自己的陰蒂。

「你吵到我了。」仁拓睜開眼,對我說。

他收回雙手,坐直身子,目光上下掃了我一眼,說:「看看你那狼狽模樣!」

「哪裡狼狽了?」

「被肉慾所控制,讓下面支配著上面。」他說。

「我喜歡這種感覺。」

「女人,果然都是肉慾的奴隸。」頓了一下,他又補了一句,「很多男人也是。」

「就你不是,對吧?」

「所以,肉慾統治你們;而朕,統治肉慾。」 現在,我才注意到,他襠部的突起已經消退了。

他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

我的意識控制著肉體掙脫肉慾,把身體調整到普通的狀態。確實,這種狀態下頭腦清醒多了。

結合剛剛的經歷,我似乎明白了我和仁拓之間沉默性愛的原因。我身體最敏感的地方大概是乳房,而下體相對鈍感,所以野獸般地直入式性交未能給我的身體形成有效的刺激,因此我一直找不到唱歌的靈感,也一直沒有高潮。

但是,仁拓也像肏我一樣肏別的女人,為什麼她們能高潮呢?難道真的是我太過於遲鈍了嗎?

未來得及多想,馬車慢慢停了下來。仁拓移到車門旁,重新恢復那雕像般的面容。司馬把車門打開。仁拓走下馬車,又轉身,向我伸出手。

我低頭走過去,拉住他的手下車。

下了車,他就把手給鬆開了,讓我跟在他後面。確實,我們兩個的身高差還蠻大,拉著手走不方便。

我們到的地方是城外軍營的校場。這校場面積廣大,一眼望不到邊,空地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個個由人組成的方陣。

仁拓很有心地給我指派了一個專員解說情況。他告訴我,這裡將要舉行一個閱兵儀式為仁拓慶生。

我們一行人跟著仁拓上了觀禮台。仁拓坐在最高的寶座上,他兩邊隔了有相當寬的距離,坐著其他軍政要員。我坐在他身後一側,我的解說員站在一旁。

一名身披銀甲的軍人跑到觀禮台前立定,他右手握拳屈臂捶在左胸上,然後,雄渾的聲音自他胸腔內發出,雖然隔著將近二十米遠,但我相信整個觀禮台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說:「啟稟陛下,各單位準備就緒,請指示!」

仁拓朝他點了點頭。

他唰地一下轉過身,大喊一聲:「閱兵開始!」

然後,我看到離觀禮台不遠處的高台上,有個人揮動著一紅一綠兩面小旗子打旗語。

輕步兵方陣、重步兵方陣、弓弩方陣、工程兵方陣、醫療方陣、騎兵方陣、重甲騎兵方陣、炮兵方陣、尖刀營方陣等二十五個方陣依次整齊劃一地從觀禮台前走過。

「格蘭拓大帝萬歲!」、「帝國萬歲!」這兩句口號喊得比雷聲還大——這裡使用了誇張的修辭,實際上,我並不清楚打雷的聲音到底有多大。

「就這些了嗎?」我問解說員。我覺得光看一群群人走來走去的並沒有什麼意思,即使他們走得很整齊。

他回答說:「剛剛只是例行的隊列表演。這次閱兵的重頭戲在下面呢!」

他的話音剛落,五輛囚車被拉到了校場上,車上的囚籠被卸下來。還有大約兩三百個衣衫襤褸之人被一根長繩相連,軍士們用鞭子把他們趕到囚籠旁。

「這些人怎麼長得和我們不一樣?」我問。

中央平原之人,膚色偏白,黑髮黑眼,大多鼻樑高而眼窩淺,女性平均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男性平均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似仁拓那樣的五官和身高可以稱得上是天賦異稟。而眼前的這群人,無論男女,其平均身高都要比平原人高約十厘米,並且,他們膚色偏黃,發色有黃有褐,眉骨高聳,眼窩深陷,鼻樑較低,眼瞳或湛藍或碧綠,周身體毛濃密。

大體而言,我的長相是更接近平原人的。

「他們是醜陋的野蠻人。」解說回答。

野蠻人看起來確實不如平原人那樣美麗柔和,但我也沒覺得他們有多醜陋——他們可比駱駝漂亮多了。

他繼續解說:「野蠻人和我們說著同樣的語言,因為上古時候他們也居住在中央平原。但他們和我們的信仰不同,我們敬拜天地祖先,他們卻篤信所謂的唯一真神,雅赫輝——聽這不知所謂的名字就知道這是自更古老的時代流傳下來的邪神。後來,在一次大戰過後,野蠻人被我們的祖先驅逐到了寒冷艱苦的北方。」

「戰爭的原因是什麼?」

「原因?」他笑了,「呵呵,討伐異族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們仇視他們,就像他們仇視我們一樣,這種戰爭不需要原因。」

他的話讓我想到兩窩彼此殺戮的螞蟻。

「如果一定要找個原因的話,那可能是因為兩個種族的本質不同。很明顯:咱們平原人的本質是高貴、文明、美而善的;他們的本質則是卑賤、野蠻、丑而惡的。」

「哦?」

「當然,這些本質也是相對而言的。那些主動投降帝國的蠻子,他們的本質顯然要比那些負隅頑抗的賤蹄要好那麼一些。即使是在帝國內部,人們的本質仍然有所區別。」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附耳過來,「依鄙人的愚見,貴族的本質顯然是要比庶民高貴的。當然,我們至高無上的陛下,在本質上,更是高於一切。」當然,他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又稍稍地提高了。

他繼續解說:「自從被驅逐後,野蠻人就世居於寒冷的北境。北境氣候寒冷、土地貧瘠,他們大多以游牧為生。禍兮福所倚,可能北境的艱苦程度連瘟疫都受不了——五百年前的那場席捲平原大災變,對他們的影響倒是比較小,哈。我聽說他們酋長的女人一生能下好幾個崽兒——當然,他們生的再多,土地養不起那麼多也是白搭。」

「如果平原男子和他們的女性通婚,也能生很多孩子嗎?」

「開玩笑!」他很吃驚,「我們怎麼可能和那種低等種族通婚!你看看他們那個醜樣兒,我覺得就算生下孩子,也一定是一個長得像猴兒一樣的怪胎。」

他的語氣讓我覺得似乎人類的種族歧視是不需要理由的。

距觀禮台正面三十米處扎了五根矮木樁,軍士們從人群中挑了五個男女,把他們的腰部以下與木樁牢牢綁在一起。

「女士,接下來的場面有點血腥。」解說員提醒我。

「哦?」

「不過,您就當成是宰畜生看就行了。」他說。

校場上有人高喊:「新式軍刀展示!」然後,五名士兵提著明晃晃的長刀走到那五個被縛的野蠻人背後。他們雙手握持著刀柄,豎舉著狹長的刀身,準備就緒。

「刺!」隨著一聲令下,五把刀齊齊刺入野蠻人的後背,從從左胸穿出。

「削!」拔刀而出,平舉刀身,雙手往左上移,齊向右揮。五顆頭顱高低錯落地飛了起來,頸子噴洒著鮮血。

「劈!」轉動手腕,翻轉刀刃,向左下斜劈。無頭的上身被斜切成了兩半。

新式軍刀很鋒利。我覺得,要在無固定支撐的情況下把臂骨、胸骨、肋骨連同其間的血肉一刀切開,對持刀者本人的要求也很高。

「野蠻人的武士們不修鍊真氣,而是用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強化肉體。但是,筋骨再硬,也硬不過我們的合金刀。哼,野蠻人凈是些空有力氣的蠢貨。」解說如此評價。

「那刀確實很鋒利。」我附和道。同時,我盯著那被切成兩半的殘屍,竭力去觀察人體的內部結構。

「但我們的主要目的不在於展示軍刀的鋒利。」解說說:「帝國對野蠻人的征討已經接近尾聲,除了少數太過靠北的部落尚在逃竄外,我們已經消滅了北方草原上所有的野蠻人部落。帝國軍隊俘虜了約五十萬野蠻人奴隸,但這些野蠻人生性難馴、不服王化,十分難以管理。陛下採用的是以蠻制蠻的方式,威逼利誘管控住各個部落酋長,借他們之手管教部民。野蠻人的酋長不僅是部落的政治首腦,同時也是宗教領袖。他們的宗教中有所謂「贖罪」、「天堂」、「末日審判」的說法,只要對這個教義稍加改造,就能讓這群狂信徒坐著上天堂的美夢乖乖地給帝國幹活兒贖罪。」

「他們信仰末日教派?」

「不不不,末日教派和他們不一樣。末日教派只宣傳末日終至,但不宣傳救世主,也不信奉神靈,是個很奇怪的組織。」他繼續講剛剛未講完的內容,「你看那五個囚籠,那裡面的五個傻大個兒是野蠻人的部落酋長。其中最高大的那個,他部落中的人口數排名第三。這可是個硬骨頭,我們讓他屈服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可沒想到,他在受了那麼多苦頭後竟然是假意屈服。他利用我們給他的便利,在各部落間大搞串聯,煽動了四個部落妄想叛亂逃亡。要不是他倖存的第四個兒子出賣了他,說不定還真的要逃走一些奴隸。所以,這次閱兵的主要目的還是要震懾其他部落,讓那些野蠻人知道反抗的下場。」

「百米強弓遠射!」剛剛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士兵們開始表演下一個項目。

又五個野蠻人被綁在木樁上作為演示的道具,他們的上身也被身體兩側連到地上的繩子固定住,動彈不得。而這次的表演者只有一人,長得又高又瘦,長發紮成馬尾綁在腦後,看起來有點男女莫辨。

「這是我軍著名的美女神射手,敦風。」解說介紹道。

她站在觀禮台側面,身體與木樁六點一線。但見她張弓搭箭,「嗖」的一聲,銀色的箭矢飛出,依次穿過前四個人的脖子,箭頭扎進第五個人的脖子後,正好停下。

「多麼精準、優雅的殺戮。」我由衷讚歎了一句。解說看著我,目光略有詫異。

……

「連弩移動靶速射!」

「重甲戰馬衝擊!」

……

總共十二個項目表演過後,那二百多個野蠻人已經被殺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囚籠里的五個野蠻人了。

這場表演讓我認識到,人體有多麼的脆弱,而人殺人的花樣又是多麼的繁多。真是大開眼界啊。

觀禮台上,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時不時地低頭捂眼。大部分穿軍裝的人都像仁拓一樣面無表情——或許是見慣了這場面?

仁拓帶頭走下觀禮台,走向囚籠,我跟在他後面。

地上,絕大多數殘肢斷體都被清理了,但還有些血液、肉渣、骨片等未來得及完全清理乾淨。面對這濃重的血腥味兒,有部分官員已經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

我深吸了兩口氣,把這血腥味感受得夠了,便屏住呼吸——這味道不好聞。

「女士,您不反感這種場面嗎?」解說更詫異了,「我女兒可是連殺雞都見不得。」

「沒什麼感覺。」我說,「為什麼你覺得女性就會反感呢?」

「因為相比男性,你們的同情心總是更加泛濫一些。」他說。

可惜,我不是女人。

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的同情心都不可能比我更少,但是他們依然肆意的屠戮自己的同類——因為同情心只是影響這些文明人行為的再次要不過的因素。

囚籠中的五個人,表情各不相同,有人面若死灰,有人目眥欲裂,有人咬牙切齒,有人念念有詞。還有一人,是處於無人中間的最高大的那個,表情十分平靜,看不出任何悲喜。

「爾等,可知罪否?」在仁拓的示意下,一位軍官趾高氣昂地問。

「率民求生,不知何罪。」最高大的野蠻人說。

「不知何罪?哼!」一個穿官服的漂亮男子開口了:「爾等蠻夷,不服王化,惑亂民心。不自量力,嘯聚亂黨;以卵擊石,徒傷部民。上天有好生之德,汝輩偏引刀兵之禍,草菅人命;吾皇以蒼生為重,若屬強觸神龍逆鱗,塗炭生靈。順天而行是為德,逆天為之豈非罪!滔天之罪,昭然如斯,有何顏面,妄言不知!」這番話,義正辭言,把「爾等蠻夷」狠狠批判了一番。

「巧言令色、顛倒黑白之人,定入拔舌地獄。」那位念念有詞的野蠻人忽然冒出一句。

「哈哈哈!」目眥欲裂的那個野蠻人忽然大笑,「我已知罪!」

「汝有何罪,說!」批判官面有得色。

「惟有一罪,負於吾主——未能手刃爾等異端!」野蠻人又大笑兩聲,然後用力向仁拓這邊啐了一口吐沫。當然是沒能吐到任何人,但是那漂亮男子的臉色變得很糟糕。

最高大的野蠻人平視著仁拓,又開口了,他說:「成王敗寇,何復多言。」

「殺了他們。」仁拓說。

「陛下,這太便宜他們了。」那漂亮男子有些懊惱。

「齷齪之行,徒辱自身,非大丈夫所為。」另一個軍官說。說完,向左右吩咐道:「來人,用槍決。」

五桿長槍從野蠻人的左胸穿入,後背穿出。身體里刺著長槍,那個一直念念有詞的野蠻人竟然還有力氣說出最後一句話:「末日將至!汝輩……」可惜,長槍很快又被拔了出來,他的遺言終究還是沒能說完整。

剛剛這些人說話,都文縐縐的,感覺都蠻有道理的樣子。究竟誰更有道理一點呢?嗯,「蠻」有道理吧。

所謂的好戲,至此,便落幕了。

我自認為此行不虛,唯一遺憾的是有藏了很久的小願望沒能滿足——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去嘗試,做人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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