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自有無邊春色

Thursday

專欄▍都市小說孤單的身體缺乏觸碰和愛撫,如同荒蕪的花園,長出森森的苔蘚。

  從舞社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西直門的夜空中涌動著巨大的暗紅色的雲朵,好像腐爛的傷口。混亂迷離。

  突然開始下起雨。

  五月里潮濕的冷風,帶著汽車尾氣的味道。我沒有避雨的工具,感到一陣寒意。

  想到去年的某個雨夜,空氣中也瀰漫著這樣的絲絲寒意,而那時汪媛來找我,撐著一把煙灰色的雨傘,柔軟的頭髮,隨意的t裇。眼神明亮而溫存,瞳孔里倒影著我的樣子。

  那一刻我覺得她是我的整個世界。

  後來還是分開了,然後不斷戀愛,分手,戀愛,分手,就好像一種沉淪的遊戲,有令人窒息的快感。

  頭上忽然不再有雨水落下來,抬起頭,是霍嘉俊。

  他把唯一的頭盔給了我,雨水浸透他的淺咖色t裇。透過後視鏡,我看到自己靠在他身後模糊的容顏。

  這一刻我感到很安心,又忽然恐懼地想到美好終於會消逝。我想到了汪媛。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我感謝他的沉默無言,讓我可以肆無忌憚地流下淚來。

  我曾是一個孤僻的孩子。高中的時候,我幾乎不和班裡人說話。有一個男孩很喜歡我,說:「蘇紫,你知道嗎,你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我們所有人在一個島上,而你在另一個孤島。」

  他靠近我,聲音就在我的耳畔:「你很獨特,有一種讓人慾罷不能的魅力。」

  面頰被柔軟的唇輕輕觸碰,動作很溫柔,我卻覺得厭惡,就好像螞蟻在臉上啃噬。

  從那天起,我只和女生談戀愛。

  汪媛是我的爵士舞老師。身姿妙曼,笑聲爽朗。

  第一次見到她我的心狂跳不止。就好像自己尋覓許久就是為了她。

  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她說:「蘇紫,要專心。」背後牆上巨大的「DR舞社」字樣讓我想到了doctor,每個人生來都有病,也許她是治癒我的醫生。

  我已經寂寞很久了。

  以至於當我把她領進我的房間的時候,迫不及待地遊走在她的身體。她手指輕輕地撫摸我的手臂。我轉過臉去看她,她的神情帶著一種灼熱的冷漠。

  我撫摸著汪媛綢緞一般的肌膚,聽她訴說著她的往事。

  她父母離異,在舞蹈學院學表演,但是熱愛跳舞。她讀書讀得早,大學畢業的時候才二十歲。畢業後留在北京,和人合租在三環簡陋卻貴得驚人的房子里。愛過一個男人,卻在她某一天晚上回家,發現他永遠的消失了。

  汪媛說:「你和他很像,你們都適合流浪。」

  在夜色中她逼近我的臉,我聽到她說:「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已不會愛上任何人。你是否想清楚了。」

  我聞到呼吸中腐敗的芳香。她的眼睛是淺褐色的,這是一雙適合淚水的眼睛。天生就適合哭泣。

  也適合讓人為她哭泣。

  霍嘉俊把我送到家裡,我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他遲疑半晌,終於點點頭。

  我家沒有男人的衣服,只能把寬大的浴袍給他。在暗淡的燈光里我看到他瘦削的胴體,線條優美。他是整潔的,頭髮和皮膚都很乾凈。我遞毛巾給他的時候觸到他的手,很大,溫暖,微微骨節突起,靜脈很明顯。

  平和富足的男人,不懼怕流露出真實的自我,因此潔凈直接。

  過了一會兒,他說:「不早了,蘇紫。我該回家了。你早點休息。」

  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有自己的原則,遵守社會的秩序。

  我微笑著送他出門,然後沐浴。我用熱水沖刷著身體,頭髮、脖頸、肩頭、小腹、腿和腳。孤單的身體缺乏觸碰和愛撫,如同荒蕪的花園,長出森森的苔蘚。我感到身體在腐朽,汪媛已經離開兩個月了。    有一天晚上,她問我:「蘇紫,你滿二十歲了嗎?」

  我誠實地回答:「我二十二。」

  她嫵媚一笑:「我已經二十八了。你還有大把的青春,可我在枯萎。」

  我說:「我不怕。」

  她看著我,什麼也沒說,空氣里有飄渺的嘆息,就好像蝴蝶的翅膀震顫一樣。

  後來她就走了。而我在尋她未果之餘,只能通過一次次無效的戀愛試圖抹去她的痕迹。

  我想到霍嘉俊,他是浮躁社會裡極難得的沉穩的男人。我相信他以後會是一個好男友,好丈夫,好父親。

  他還不知道,我是一道傷口,我不適合他,我只適合一個人活在黑暗裡。帶著我全身家當的背包,四處流浪。

  最後看了一眼牆上「DR舞社」的字樣,回想著第一次我見她的情景。我是一種疾病,可汪媛是另一種疾病。我現在已經是不治之症。

  我從好友列表裡找到霍嘉俊,輕輕點擊了刪除。

她的身體自有無邊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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