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小姐
兔子曾經是我的領導,比我大11歲,第一次跟她吃飯,一個我不太熟的男生打電話來約我,我說沒空,我正在和領導吃飯。她聽到「領導」兩個字,挺不好意思的。
我們經常加班,於是加完班就自然一起吃飯。但是她不約別人,只約我。她說我跟她年輕的時候一摸一樣。喜歡拍照,喜歡記錄,喜歡看書。喜歡一些在公司里的別人看來「有點無聊」的東西,並且同時覺得那些東西很有趣。
我們在長寧的無數個日料店,點兩杯酒,一碗面,兩樣菜,再加一個豆腐或者枝豆。然後聽她緩緩講在清邁參加禪修課,認識不同生活方式的人,她覺得他們很精彩。聽她講在非洲,坐的巴士車壞掉了,一車人下車幫忙推,害怕野生動物隨時出現。聽她講一個人去雲南,問當地人路,然後莫名其妙坐上了一輛公車,車上除了她全是白族老奶奶。
我問她她的朋友叫她什麼,她說「兔子」。她上大學的那個年代,大家還用聊天室,用校園bbs。她這個名字一用就用了十幾年。因為名字叫兔子,所以她有一個隨身的兔子布偶,一個人去旅行,她就給兔子布偶拍照片。去雲南的時候把舊兔子掉了,很傷心,後來她的閨蜜幫她搞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很感動。
她的日語講得相當好,所以經常獨自去日本旅行,去鄉下看那些瓷器,去一個咖啡館,一面牆上全是不同的杯具,任由客挑選咖啡的容器。喜歡,也可以買下來。她看中一個,但是人民幣三百塊,沒捨得買。
每次吃飯總是一個人付錢的,剛開始吃飯她總是搶著先付,我微信轉給她,她卻不收,屢屢退回。可是她又沒有支付寶。後來我在她上廁所的時候買單。再後來我們說好輪流買單。
我們分部門後,她便不再是我的領導。但我們還會一起約吃飯,工作累了,就轉個頭開始聊天,有一次拿到悅榕庄半折的價錢,於是大冬天,兩個人五點起床,相約上海大劇院,五小時的車程前往黃山。那裡是真正的鄉下,有一個美麗的古村落,有小溪有瀑布,有雞有鴨,有坐在竹椅上半天不動的老奶奶,有好吃的農家菜。半夜踏著星光回住處,幾公尺的矮路燈,寧靜、悠遠。
從黃山回上海,遭遇積雪,在山中從下午兩點被困到晚上九點,無處上廁所。然後還是很激動得下車拍大雪照片,堆小小雪人。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回到上海,二號線上空曠無人,我們去古北吃小籠包,吃完各自回家睡覺,並同時請假一天。
我們喜歡交換小禮物,並不一定是特地給對方買的,只是身邊有時,正好想到可以送給她。她從台灣回來,給了我一個誠品書店的貓頭鷹書籤,說很像我。自己則留了一個方塊樣的。我去埃及,給她帶了一個小冰箱貼,她問我有沒有艷遇。她在朋友圈說,女生之間交換禮物,是最「咂勁額事體」。
辭職之後的一個半月,回到上海。臨時約她見面,她說有小禮物給我,但是在家裡。我說沒有關係,今天可以先約,我也有小禮物給她,她的可以下次給我。我給她講這是杭州的小瓶龍井,這是兔子固線器,我有四個,送你兩個。這是周末搞活動的時候多拿的書,感覺你會喜歡。這是袋子,給你裝這些東西的。
她很可愛,居然是騎自行車來的。穿著破洞牛仔褲和帆布鞋,背著像是大學時候的雙肩包。我看著她把書包頓在自行車架上,把東西一一放進去,覺得與20歲無異。她告訴我她對物質正在「斷舍離」,因此有一些曾經穿過的衣服想要送給我。
吃完晚飯她推著車與我盪馬路,馬上就要進入夏天了,上海的風很涼快,溫度適宜。這種天氣,總是想起要乘風涼了,要吃西瓜了。馬路上有梧桐樹,有熟悉的上海話,有斑駁的燈光。我們說周末可以一起約電影,看《迷幻森林》,再打電話聯繫。
綠燈了,互相告別。我看著她騎著自行車往馬路對面緩緩而去,心中有種踏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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