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道德綁架」與「 Judgemental 」

我最害怕遇到這樣的人：他們認為自己的想法能代表所有人的想法，並把自己的想法載入到所有人身上，還能以此為樂。

他們的邏輯常常是：「我愛吃肉，你若不吃肉，就是你不對。」

也有時是：「我愛吃肉，所以，你也該吃肉。」

或是：「你該吃肉，你看，我就很愛吃肉。」

這就是所謂之「 Judgemental 」，是極為不雅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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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說說「道德綁架」。

最近看了幾篇文，說的是有人出門坐火車，被人要求調換鋪位的故事，稍有不從，便招來他人「道德綁架」的狠招。

「道德綁架」其實也常常出現在親人之間。

我的一位老同學，每逢小長假，就回山東老家，看望父母。有次，我送他去火車站，問他，怎麼不給父母帶些禮物，就這麼空著手回去嗎？他無奈一笑，跟我訴了一番苦。

這才知道，幾年前，他剛掙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很興奮，首先想到的，就是孝敬父母。於是，帶了大包小包的特產回家，還給家裡買了個電暖爐。

而他父母，對此卻毫不樂意，還劈頭蓋臉罵他一頓，大意是，「敗家子，家裡砸鍋賣鐵供你讀完大學，已經沒剩幾個錢了，還等著你掙錢娶媳婦，生兒子，孝敬我們呢；你這麼亂花錢，根本不會過日子，太不給爹媽省心！」

我這老同學，愁眉苦臉，說這東西買都買了，我也不能退回去啊。老兩口嘆嘆氣，說那就留著用吧，以後別這麼花錢了。他母親嫌電暖爐費電，就收在柜子里，拿塊舊布蓋著，再沒用過。

有了這次經驗，老同學下次回家看望老兩口，就真的不帶東西，兩手空空回去了。

在家住了幾天，總覺得氣氛不對。老兩口悶悶不樂，像是有什麼心事。終於有天吃飯的時候，他母親開口了：「人哪，年紀大了就不中用了，以前含辛茹苦供孩子上大學，現在兒子成材了，也從來沒想著從兒子身上圖點什麼，等將來老了（方言指『去世』），有個地兒給我們安身就行，到時候再燒點東西也不遲。」

老同學聽得下巴都掉地上了。他爸也不忘補刀：「兒子啊，是不是在北京談了女朋友，錢都花姑娘身上，就顧不上我們老兩口了？」

說完，老兩口筷子一放，丟下一句話：「你先吃吧，你吃好就行，我們吃不吃都無所謂。」

老同學說，那次之後，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回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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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綁架」之可怕，不是因為綁架者用了什麼難以反駁的詭辯邏輯，也不是因為被綁架者面對地位不同的綁架者時不便反抗，而是因為施暴者往往是最親近的人，親近的人施以多麼強烈的暴力，被綁架者出於善良的心理，很難用相等的暴力去反抗。這種強烈的反差，實在讓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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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　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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