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馮瑋瑜:「知白守黑」 一件宋「進琖」款建窯褐斑兔毫盞入藏記

宋代瓷器,既有燒制白釉的定窯,也有燒制黑釉的建窯。當我有意向收藏白釉的定窯同時,就想到也要收黑釉的建窯。為什麼?因為一白一黑,那才有對應,才不孤獨。《水滸傳》里有個「浪里白條張順」,就有個「黑旋風李逵」,還狠狠地打了一架。金庸的武俠小說,大多隻要有個白大俠或白梟雄,必然就有個黑的襯著,什麼「黑無常、白無常」的,什麼「黑白雙煞」之類,反正白不配黑,黑不配白,就不般配!

  老子語:「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知白守黑,收了個白的定窯,就得繼續收個黑的建窯,這樣他們就般配了,就像宋代的官人和娘子一樣,成一對兒了,就會安安分分地留在我這裡了——小女子的一片初心就是這樣想的。

擂茶圖

  宋代的黑釉瓷器,最有名的當屬建窯。建窯即建州窯,位於福建省建陽縣水吉鎮,唐宋時隸屬於建州,故稱建窯。建窯始燒於五代末,繁榮於兩宋,衰落於元末,至清代而終。

  建窯雖不入宋「五大名窯」之列,但建窯在中國古陶瓷史上也赫赫有名,以燒黑釉瓷聞名於世。因為當地的瓷土含鐵量極高,故胎色深黑堅硬,有「鐵胎」之稱,這是全國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所以其他地方燒不出來。一方瓷土造就一方名窯,正是這裡的瓷土成就了建窯。

  南宋是建窯的鼎盛時期,其傑出成就表現在變幻莫測、絢麗多彩的釉色方面,黑釉得到淋離盡致的發揮,並與青瓷、白瓷形成「三分天下」之勢。

  建窯原是江南地區的民窯,北宋晚期由於「鬥茶」的特殊需要,燒制專供宮廷用的黑盞,部分茶盞底部刻印有「供御」或「進琖」字樣,這些底部帶刻字的茶盞應是為宋代宮廷燒制的貢品。

  在宋代,以「三綱五常」為基本內容儒家理學被奉為道德標準,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人們的美學觀點也相應發生變化,崇尚內斂,推行簡樸。這種理學思潮折射到瓷器藝術風格上,便形成宋瓷對內在寓意的刻意追求。如建窯油滴、兔毫等,都不是普通的浮薄淺露、一覽無餘的透明玻璃釉,而是可以展露質感美的結晶釉。這種追求內在意蘊的藝術風格,在建窯珍品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建窯能夠在鬥茶盛行的宋代獨受青睞,主要是黑釉茶盞利於襯托白色茶末,易於觀察茶色而廣受時人喜愛。但僅有黑色釉是不夠的,建窯的主要魅力在於碗盞黑釉表面的窯變斑紋,具有千變萬化、綺麗多彩的奇特藝術效果。如果沒有釉面窯變斑紋,則只是普通的黑釉盞,也就突出不了建窯的特色;如果各件建窯器物的釉面窯變斑紋千篇一律或優劣差別不大,建窯就不會名揚天下。

  「兔褐金絲寶碗,松風蟹眼新湯」這是宋代的大書畫家黃庭堅對黑釉「兔毫盞」的讚譽之詞。還有蘇東坡、蔡襄、宋徽宗都對它有過流傳至今的讚美之句,為何一隻小小的黑釉盞在當時會受到如此之多的名人雅士,甚至皇帝的關注與稱譽呢?

擂茶

  這是由於宋代當時人們飲茶、鬥茶之風的盛行所致。宋人飲茶較之唐人更加細膩和精緻,一改唐人直接將茶末放入茶釜中煮茶的方式,並且更講究藝術化。點茶是他們生活的重要內容,於是宋代的茶具又有了新的面貌(所謂點茶,可分為兩種方式:一種是抹茶,把餅茶在茶碾里研碾成末後注入沸水點啜飲用;另一種就是鬥茶,是把餅茶在茶碾里研碾成茶末,置於盞中,然後澆入少量沸水沖點,把茶末調成膏狀,再加水,用茶筅快速擊拂攪拌(類似如今打蛋)茶末,使之泛起厚厚的茶湯白沫,白沫浮面緊貼盞沿不退的稱之為「咬盞」,鬥茶時不能出現茶麵白沫與茶湯分開的現象,或不咬盞,鬥茶就是互相比較雙方的茶湯泡沫的質量及持久度。鬥茶時茶色亦尚白,以致需要黑釉茶盞來襯托茶色,以便觀察評判)。由於黑釉茶盞利於清楚地觀察茶麵上白沫的變化情況而廣受時人喜愛,而那黑如漆器般的「兔毫盞」釉面上所現出的絲絲黃褐色的自然紋理,與茶湯、白沫共冶一起,給當時盛行此風的人們帶來一種神奇、美妙的全新感覺,使人們在視覺上得到一種極大的享受。

  所謂「兔毫盞」,因其在黑或褐色釉釉層中透射均勻細密、狀若兔毫的自然結晶釉紋,故名。

  「兔毫盞」的出現,有它的特定的時代意義,因為它符合當時人們生活及精神上的需求,符合宋人那種恬淡典雅,但在平靜中求變化的審美情趣。而且建盞胎厚,捧在手中不燙,也適宜於茶湯保溫,尺寸較大方便在盞中擊拂,具有實用性,加上在宋代它的成品率就不高,「物以稀為貴」,因此「兔毫盞」在當時就被帝王貴胄、文人士大夫及禪門僧侶所珍藏使用,成為「茶家珍之」的茶具。

  《夢粱錄》:「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鬥茶在宋代成為生活風尚,因此鬥茶的重要用具建盞,也由此風靡全國。元代以後中國改點茶為散泡,飲茶方式的改變,導致建盞無用武之地,從此淡出人們的視野。

  收藏建窯器物,我秉承自己的收藏原則,同樣走精品收藏路線,因為建窯曾經燒制過供皇家使用的貢品,所以就設定先從貢品入手,也就是收有「供御」和「進琖」底款的建窯盞。

  建窯的精品與普品的差價大得驚人,例如以最近的市場成交價看,2016年4月6日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瑟金頓專場」里編號為12的「南宋建窯免毫茶盞」成交價高達600萬港元(含傭金),而同期的建窯盞不過10萬元左右,其差價可見一斑。這件600萬港元的建窯盞還是沒款的!

  建窯器物每年都有上拍,但有款的可謂鳳毛麟角,市場並不多見。這些年我一直默默關注著市場。

  2013年10月8日,中國嘉德香港的春季拍賣會有一件編號605的宋「供御」款黑釉茶盞出現,那場拍賣,我正一心一意研究同場出現的一件「五王府」款定窯葵口盤,因為「五王府」款的定窯器比「供御」款的建窯更為少見,故對這隻建窯盞沒有深入研究(不研究清楚我是不敢貿然下手的),一下子就錯過了。「五王府」款定窯不敢下手,這件「供御」款建窯又錯過了,每每想起此事,都遺憾不已。

  2014年4月9日,中國嘉德香港的春季拍賣會同場出現二件「宋建窯兔毫盞」上拍,編號分另為777號和778號,778號帶有「進琖」款,估價為300萬至500萬港元,而777號沒有款,估價僅為5萬到8萬港元,有款跟沒款相比,差價近100倍。

  嘉德這件「進琖」款建窯兔毫盞,我沉吟良久,仔細思量,終是放棄,原因很簡單:沒有傳承記錄。300萬到500萬買一件沒傳承記錄的建盞,即使器物絕真,小女子也感到太貴。對我來說,老窯器的傳承記錄是很重要的參考指標,這個傳承記錄是有價值的,簡單來說:有傳承記錄的器物要加價,沒傳承記錄的價格就得低些。就像書畫里拍賣市場定價一樣,是否在《石渠寶笈》有注錄其市場價有天淵之別一樣。

蘇富比拍賣圖錄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直等到2015年9月16日,紐約蘇富比公司舉辦一場「重要的中國藝術品」拍賣會上,出現一隻編號為263的「宋建窯黑釉褐斑兔毫碗」,底刻有「進琖」二字,圖錄的來源介紹是1970年購於廣州的一位茶葉鑒賞家的收藏品里。

  遙想在上世紀1970年時,文化大革命還在進行中,人們思想還充滿著革命激情,在「破四舊、立四新」的革命思想影響下,對這些「封資修」舊物恨不得全部砸爛。那時候人們思想唯恐不夠革命,哪會去做仿製作贗的事——那是發夢都夢不到的事。那時候「廣州茶藝鑒賞家的藏品」,想必是老戶人家祖上留存下來的,這黑不溜秋的東西也沒多少人關注,才可安然渡過那艱難的歲月。

  在宋時就享有很高聲譽的「兔毫盞」,對於現在的國內許多古陶瓷愛好者來說,對它的認識只不過是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後,那時候就知道一個黑釉土碗能值幾千塊。當然,那時及以前也決對不必擔心有贗品出現。當一種東西一旦有了高價,有了市場的需求,在利益驅動下就會有人造假,於是在九十年代起就有了仿宋「兔毫盞」的出現。近幾年來,隨著造假者在胎、釉、做舊處理等技術上的突飛猛進,可以說目前的仿宋「兔毫盞」已經達到「以假亂真」的水平了。甚至能讓許多藏家都打了眼。

  所以收藏老窯器(包括建盞),我個人認為:傳承有序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這件上世紀七零年有過紀錄的老貨,從來源上應是可靠的,但還得看實物。

蘇富比亞洲區董事、中國藝術部資深專家李佳與馮瑋瑜合影

  這件建窯碗遠在紐約,我立即請蘇富比拍賣有限公司亞洲區董事、中國藝術部大中華資深專家李佳女士幫我現場看貨,看品相。李佳在紐約對這個建盞拍下各個角度的照片微信回來給我,並把蘇富比的品相報告也發了過來《狀況報告(Condition Report)》是這樣表述的:「整體品相良好。釉面見正常使用痕跡。 The bowl is in good condition, the surface with expected wear.」。品相良好,那我就放心了。

  另外我還電話諮詢鄭里大哥,他說黃少棠老師正在紐約看這場的拍品,可請他幫忙掌掌眼。後來鄭里大哥回復我:黃師傅說那件建盞是開門貨。

  我就下了電話委託單,李佳告訴我,競賣時特意安排由香港蘇富比的謝先生與我通話,可說廣州話,會按我的指示舉牌。因我常到香港蘇富比參加拍賣的緣故,所以謝先生與我也是相識的,有熟人當然更好,蘇富比對小女子照顧有加,想得蠻周到的。

  拍賣是紐約當地時間下午二點開始,廣州時間就是晚上深夜了。當晚深夜,謝先生來電先行與我通話,測試一下電話線路是否暢順,並告知我大約一小時後才會輪到,快到時會提前來電的,讓我先小睡一會。

  怎麼睡得著呢?人等等等,夜深深深,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萬籟俱靜,夜裡等待的時間過得特別漫長,特別折磨人,無奈只好隨手拿起書翻翻看看,不求甚解,打發時間。

  深夜電話鈴聲特別響亮,心也隨著鈴聲卜卜跳了起來,終於等到謝先生的來電了,他說還差5個號碼,不急,提前打過來,防止國際長途急時打不通。這就好了,我馬上向謝先生了解:拍賣現場人多不多?國內去的多不多?人氣旺不旺?成交率怎樣?成交價怎麼樣?……出價前掌握這些現場資訊,對我提前預判,酌定競價的底線,有莫大的裨益。根據謝先生的對現場及成交的描述,聽著謝先生的對前幾件拍品的現場報價:成交價基本在估價區間內,還不時有流拍。結合現在經濟形勢不好,藝術品行業正在艱難地過冬,我判斷此盞成交價不會太高,應能在估價區間內拿下來。謝先生也認同我的判斷。

  ……262號流拍,終於等到263號了,由於前面拍得不太理想,這件拍賣師乾脆以低於底價起叫,我馬上出價,如果沒人爭,那我就能以低於底價競得了,那可就真是「撿漏」了。

  我的黃粱美夢還沒發完,就讓大洋彼岸地電話報價狠狠地敲醒了。一口、二口、三口……叫價不斷,情況與我預判的完全相反,怎麼那麼多人爭?謝先生告訴我:跟前面拍那幾件不一樣,這件現場有幾支牌在爭,還有其他電話委託也加入戰團,攪混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在這種多人競拍的情況下,很難確定拍品的合理價格是多少了。其價格只能由最後舉牌的兩位買家說了算,只要一個不放手,價格就得繼續上去。

  終於,這件建窯盞以7倍低估價敲槌成交!——當然是我競得。

如果不是小女子心理強大,在形勢與自己預判相反的情況下,沒有被瞬間打懵,而是審時度勢,沉著應對,立即調整策略,一口一口咬著價,才能終償所願。

  落槌後不到五分鐘,鄭里大哥的微信已過來問是否我拿下那件建窯盞?說黃師傅沒有競得。啊?我事前並不知道黃師傅也參與了這件建窯盞的競投。好東西必然有好價格,這年代真沒漏撿了。

  我以高出底價7倍的落槌價競得,再加上25%的傭金,實際上近9倍底價了,我也弄不明白:怎麼我看中東西的老是有人跟我爭呢?莫非沒有求神拜佛?建窯那方水土好像是媽祖管的,我真的沒去拜過媽祖。

  當這件「進琖」款建窯兔毫盞從西半球回到東半球,我一上手,哇,好沉啊!重如鐵渣,有很明顯的壓手感,真是個「鐵胎」啊。從重量手感來說,完全符合建窯瓷土含鐵量極高的特徵。

  這件建窯盞斂口,口大足小,形如漏斗。距口沿一厘米處向內凸起圓棱一道,口沿上的釉大多是深黃褐色的,釉水上薄下厚,這是由於在1310±20℃的燒成溫度下,釉水大量向下流動的結果。而由於口沿處的釉較薄,它的主要成份為三氧化二鐵,因此千百年來所受到的侵蝕也比較嚴重,當用手撫摸口沿時有毛糙扎手的感覺。該盞外壁近足處無施釉,近圈足處黑釉自然垂流凝結,並形成五顆滴珠狀結晶釉。

  翻過來看它的底部,只見胎呈紫褐色,粗而堅硬,胎土中多含沒能完全粉碎的較大顆粒,顯得略為粗糙,這由於當時的加工手法及工具都較現代落後的緣故。如果修足精細,反而不符合宋代建窯的工藝水平。

  此盞底足淺挖近似實足,圈足內留有少許淺黃色的墊餅殘跡。這些殘跡由於和胎土燒結在一起,所以很難將之除去。

  盞上的褐色「兔毫絲」是鐵晶體的聚集物,兔毫紋形成的機理與胎釉含氧化鐵成份高有極大的關係:在高溫燒制過程中,釉受熱產生的氣泡將熔入釉中的鐵微粒帶至釉面,當溫度達1300℃以上時,釉層流動,富含鐵質的部分逸出釉面,向下垂流,冷卻時金屬介質留在釉層表面就形成細長似兔毫的條紋。

  最為重要的是「進琖」款,該款是在凹淺底刻出,刻痕較深,留下的稜角痕迹,字體草率有力,刀法自然。我用高倍放大鏡認真觀察,確認是燒制前所刻,而不是後刻,因為刻痕與周邊的胎土經高溫燒造而形成的包漿與後刻是完全不同的,不難分辨。

  該盞造型敦厚古樸,線條自然流暢,修坯隨意大方,一眼看去給人一種古意煥然的感覺。宋代建盞的那種粗、紫、黑、堅的沉重感和歷經千年風霜的歷史感,一一呈現眼前。

  怪不得嗜茶的宋徽宗在親自撰寫的《大觀茶論》中說:「茶盞貴為黑,玉毫條達者為上,取其煥發茶采色也……」。不僅如此,宋徽宗還親自碾茶、點茶、賜茶,並極風雅地說:此自布茶。

  宋代重臣蔡襄總結數十年來的鬥茶習俗,撰寫了一部茶藝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著作《茶錄》,書中記載:「茶色白,宜黑盞。建安所造者紺黑,紋如兔毫。其坯微厚,熁之久熱難冷,最為要用。出他處者,或薄或色紫,皆不及也。其青白盞,斗試家自不用。」《茶錄》充分肯定建盞的功用和獨特地位。於是,建盞便成為皇族、士大夫喜愛追尋的茶具,建窯由此進入鼎盛時期,生產規模不斷擴大,並生產底足銘有「供御」、「進盞」的建盞進貢朝廷。

  歷代文壇巨匠紛紛暢懷謳歌建盞。

蘇東坡:「道人繞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昧手,勿驚午盞兔毛斑,打作春瓮鵝兒酒」;

  僧人惠洪:「點茶三昧須饒汝,鷓鴣斑中吸春露」;

  蔡襄:「兔毫紫甌新,蟹眼清泉煮」;

  楊萬里:「鷓鴣碗面雲縈字,兔褐甌心雪作泓」。

  宋《宣和遺事》記載的北宋政和二年(公元1120年),「(徽宗)又以惠山泉、建溪異毫盞,烹新貢太平嘉瑞茶賜蔡京飲之」,也可作為建窯盞進貢宮廷的文獻佐證。

  白定與黑盞都安於我家了,而小女子與建窯的故事還在繼續。

  2015年11月11日,倫敦蘇富比也有一件「供御」款的建窯盞上拍,編號為75號。因為我已經拍下了一隻「進琖」款的,如果再拿多一隻「供御」款,那就傳世的「供御」、「進琖」都齊了。我委託下單,拍前一日,李佳給我發來急信:「75號拍品撤拍,有爭議。」幸虧蘇富比做事靠譜,讓我避過一劫,否則急於求成,急著要收齊「供御」、「進琖」款,那就吃大虧了。所以收藏之路是萬萬急不得的,同時也說明,沒有傳承記錄,橫空出世的老貨,真的要萬分小心。

  來日方長,我還年輕,「長風破浪會有時」,以後總會能配齊的。

  2016年4月20日,由深圳文物考古研究所主辦的「知白守黑——北方黑釉瓷精品文物展」在深圳開幕,「北方黑釉瓷研討會」也同時舉行,來自全國各地及港澳台地區和海外的專家學者共計60餘人出席,文博系統和民間研究者濟濟一堂,共同關注中國古代黑釉瓷的考古、工藝理解、審美價值、黑釉發展與社會生活變遷等相關問題,這是近年最高水平的黑釉瓷學術會議。

古陶瓷泰斗耿寶昌老師與馮瑋瑜在「北方黑釉研討會」

  德高望重的古陶瓷泰斗耿寶昌老師不顧94歲高齡專程由北京飛赴深圳參加會議,香港天民樓主人葛師科老師、北京故宮博物院呂成龍老師等都到會,全國博物館館都有重量級學術領導參與,例如中國國家博物館耿東升老師、上海博物館李仲謀老師、廣東省博物館黃靜老師,深圳博物館郭學雷副館長等等,出乎意料之外——我也被邀參加,恐怕小女子是在座最年輕,也最沒本事的一位,在座都是大學者、大專家、大藏家,一時群英璀璨,星光熠熠,風采照人,真是「保安人物一時新」。深圳市文物考古鑒定研究所所長任志錄、深圳市博物館副館長郭學雷、深圳望野博物館館長閻焰等多位專家學者作了專題發言,我有幸親耳聆聽各位專家學者的發言,獲益良多(會後我還專門要來現場錄音,反覆聆聽,學習鑽研),特別是耿寶昌老師的治學態度,讓小女子深受感動。耿寶昌老師說:「黑釉瓷是古代陶瓷中的特色品種,在古陶瓷收藏漸熱的當下,觀眾可以通過鑒賞唐宋以來的黑釉瓷精品,感悟隋唐宋元的審美情趣及文人面貌。」

  耿老師還謙遜地說:「自己雖然一大把年紀,卻還是個學生。」耿老不是說說而矣,在研討會上,他還像個學生一樣舉手提問,惹來全場一片掌聲,大家都被耿老感動了。當時會議安排我就坐在耿老的後面,對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耿老認真的治學態度深深地感動了我,對小女子這等後生晚輩來說,實是一場讓人難以忘懷的言傳身教。

天民樓主人葛師科老師與馮瑋瑜在」知白守黑——北方黑釉瓷精品文物展「

  在這場研討會上,還有幸遇見大收藏家葛師科先生。凡是收藏瓷器的,總會聽過香港「天民樓」的大名,葛師科先生就是天民樓的主人,天民樓藏品歷經父子兩代相傳,以藏品精美而笑傲江湖。有個圈內朋友跟我說個故事:某次為了核對某件難得一見天價元青花的真贗,就冒昧去天民樓和葛先生商量,能否看看天民樓藏的同樣器物而作為標準件來參照對比一下。行內都知道天民樓所藏既精且好,是可作標準器。葛先生一下子就拿下了幾件出來,這可把朋友震住了:一件已是價值不菲的寶貝啊!天民樓的藏品太嚇人了!

  葛老師見到小女子就說:「你去年收了一件郎窯紅梅瓶。」

  「您怎麼知道的?」

  「微信都在傳,我也看到了。」

  在葛老師這種殿堂級的大藏家面前,小女子這點微末小事,實在不足掛齒,真讓人汗額啊!好在葛老師非常和藹可親,一再盛情邀請小女子做客天民樓。天民樓是一定會去的,那是一個瓷器寶藏,一個讓小女子充滿嚮往的地方,小女子一定會去開眼界的。

  南方舉辦的一場北方古代黑釉瓷器展,當今瓷器界頂尖人物齊聚一起,切磋學問,可謂盛事,一時無兩,小女子有幸參與其中,風雲際會之間,得與結識前輩高人,聆聽真知灼見,洗滌心胸,「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這一切,竟是由入藏一件黑釉建盞而緣起的。

  知白守黑,黑釉有其獨特的美,無論是純黑的幽美,還是窯變的詭譎,黑釉瓷都以其拙而不媚、純而不虛的古典美學態度,給予人不僅以視覺的享受,更以思想的啟迪。表現出樸實無華、拙而不媚、純而不虛,是思想的深邃,更多是趣味的多變。

  北宋初期的黑釉瓷追求的是純黑如漆的審美,到北宋晚期,黑瓷卻搖身一變,既追求純黑釉的幽美,又追求多變的外觀華麗,於是有了多重的裝飾黑釉,剔刻畫花、油滴兔毫,盡人之所能,黑釉的發展達到中國歷史上的最高峰。各式形制的瓷器滲透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此風的普及使得中國歷史上追求金銀用器的風氣一去不再復返,瓷器成了皇家貴宅里的新歡。北宋晚期隨著宮廷的鬥茶風氣蔚為時尚,建盞的黑釉成為鬥茶者的利器,建窯兔毫盞屬於自然窯變類,全賴天成,非人力可為,建盞因自然窯變產生不同的結晶反應,呈現不同的顏色和斑紋,每個建盞都不一樣,剛好滿足了宋人崇尚自然和天工的要求,黑釉瓷成了皇帝的寵愛,貴族跟進,士大夫響應、民間效仿,一時之間黑釉瓷盛行於餐桌茶席上。其風所至,內傳中國至今,外達東瀛。

  流傳至今的建盞,其簡單平凡而明麗華貴的工藝效果,給人以古樸而超俗的感覺、以及平和而深邃、簡潔而柔美的靈感,讓人浮想聯翩、回味無窮。

  這件建盞,對我來說,既是藏品,又是用品,古為今用,用這件意蘊雋永的茶盞呼朋品茗、引友烹茶,自然別有一股濃厚古樸的文化氣息和生活樂趣。

藏品簡介:宋「進琖」款建窯褐斑兔毫盞

  尺寸:12.7cm

  年代:宋

  款識:進琖

  來源:紐約蘇富比2015年9月16日 編號:263


推薦閱讀:

花8200元,購買的一套《傳世名畫珍郵》是真的嗎?是否據有收藏價值?
老爸迷戀購買金幣銀幣等收藏品,請問如何讓他不再購買?
如何鑒別「星月菩提」 市場價多錢?
我最喜歡的一位藝術家----弗里達·卡洛
馮瑋瑜:「皇家氣象」 一件清康熙黃釉撇口大宮碗入藏記

TAG:收藏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