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人：50年後，最「精神污染」的科幻日漫翻拍了

編者按：在今年開播的1月新番中，鬼才監督湯淺政明率領一眾業界大神製作的科幻動畫《惡魔人crybaby》，是非常受矚目的一部，豆瓣評分也高達8.6分。

這背後，是一部46年前堪稱神作的科幻漫畫《惡魔人》，它對後世的影響無以倫比，所開創並發揚的主題成為了科幻作品的經典「母題」，被無數後來者一再討論。

上周五，《惡魔人crybaby》在Netflix放出。在擺脫了電視放送的限制後，鬼才監督湯淺政明（代表作《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四疊半神話大系》《乒乓》《海馬》），貢獻了堪稱10年來尺度最大的日本動畫，各種毫無掩飾的暴力與情色場面給人帶來強烈的感官刺激。而如過山車一般的暴走劇情，和超展開的最後兩話，讓人感受到了「精神污染」級別的震撼，成為了目前最富話題的動畫作品。

《惡魔人crybaby》的原著是一部在1972年連載的古董級科幻漫畫，如果今天才去閱讀，在各種「反轉」「黑化」「神展開」屢見不鮮的當下，它依然會帶給你超乎想像的震撼。在後來出現的經典科幻漫畫《新世紀福音戰士》《進擊的巨人》《寄生獸》漫畫中，你都會看到《惡魔人》的身影。

《惡魔人》，原作永井豪，是與《怪醫黑傑克》和《凡爾賽玫瑰》並稱的70年代三大經典漫畫，對後續科幻題材的影響無以倫比。

▲ 永井豪，師從知名科幻漫畫家石森章太郎，正式出道於1967年，創作了《魔神z》《甜心戰士》《破廉恥學園》《惡魔人》等多部影響後世的經典之作。

《惡魔人》中許多元素和設定，都並非其首創，但它所開創並發揚的主題成為了科幻作品的經典「母題」，被無數後來者一再討論。

人獸合體，媽媽我沒法做人了

開篇的故事很簡單：少年不動明從朋友飛鳥了那邊得知幾萬前年的地球原住民「惡魔族」即將覺醒，惡魔族擁有和人類合體的能力，他們會附身人類後再殘殺人類奪回屬於他們的地球。不動明選擇和惡魔合體成為擁有惡魔身體和人類心靈的惡魔人，來消滅惡魔保護人類。

人類與其他異形生物的衝突是很常見的科幻主題，絕大多數作品都是簡單地以「邪惡異形入侵人類」作為劇情線，重點完全放在了人類如何擊敗異形上。但《惡魔人》的主角不動明是跨越兩個種族的中間人，這樣的角色通常會捲入人類與異族之間的衝突進行掙扎，兩頭不討好。

《惡魔人》前期也是這種套路，男主不動明作為橫跨兩者的惡魔人，他保護人類，但人類因為外形認為他就是惡魔，為了保護其他惡魔人他還要和人類鬥爭；他屠殺惡魔更是被所有惡魔所憎恨。這種不為任何一方所接受的第三方設定，加強了故事的衝突感和結局的宿命感。

但隨著劇情發展到中後段，可以說已經跳出了「人類中心主義」和「善惡大戰」的窠臼，以中立對等的筆觸來描寫這場種族紛爭：惡魔是地球的原統治者，在沉睡幾萬年醒來後發現地球被人類佔據於是想奪回主導權，這種想法合情合理，所以到底哪一方是絕對正義的呢？

▲ 《惡魔人》原著中，惡魔不僅僅是傷害人類的異物，還進行了更多種可能性的探討

如此具有戲劇衝突的設定自然被許多後來作品所使用，比如岩明均的科幻經典《寄生獸》，講述被寄生獸附體的男主意外保持了自我意識，為了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他決心消滅其他被寄生獸附體的人類，但在這過程中他漸漸意識到善惡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分明。對比兩者就會發現，《寄生獸》從設定到主題都是對《惡魔人》的全面致敬和重新演繹。近年大熱的《進擊的巨人》，同樣也可以視為在這一基礎上的再創新。

好的悲劇不僅僅是所謂「把美好的東西毀滅」，更是「不論什麼方法都無法避免美好的東西被毀滅」。

《惡魔人》，除了立場和身份認知之外，還進行了更深入的探討。

人類沒救，世界毀滅就好了

《惡魔人》前兩章粗看平平無奇，只是畫風劇情有著上世紀的粗獷直爽，從第三卷開始，在富有衝擊力的成人向和粗暴描寫之下，則開始對作為一個整體的人類，進行了無保留的徹底批判。

同時代的漫畫中不乏暴力和情色的成人內容，但《惡魔人》尺度之大，即便在今天看來依然令人咋舌，何況還是在發行量巨大的周刊少年雜誌上刊登，影響力是其他作品無法比擬的。重要角色一家人被虐殺的場景，無論看多少次都令人遍體生寒，堪稱漫畫史上精神污染級名場面。

▲ 永井豪的處女作《破廉恥學園》就是日本第一部軟色情漫畫，第一次將色情擦邊球元素引入了漫畫。後世無數動漫模仿的「男生順手一揮掀起女生裙子看內褲」橋段，就是出自本作。

這並非只是為了感官刺激性，而是為了赤裸裸地展現最純粹的人性之惡。之前許多漫畫當然也都有描寫人性的陰暗面，但大多數都是將其與「善」作為一對對立面描寫，並且只是將這份「惡」局限於幾個反面角色身上。即便是同樣毀滅人類的《火鳥·未來篇》，手塚治虫也只是在諷刺政府高層的「愚蠢」。

▲ 手塚治虫在1968年創作的不朽科幻名作《火鳥·未來篇》，人類因為互射核彈最終滅絕，只有在月球上的幾位角色逃過一劫。

《惡魔人》的打擊力度和範圍完全不同。從人類因恐慌惡魔而展開魔女狩獵，發展到之後只要互相看不順眼就以「狩獵惡魔」互相殘殺，甚至連原子彈豆還沒用上……（這裡我們不進行過多劇透，歡迎看漫畫補全情節）

《惡魔人》以壯絕的姿態宣布：「人類這種生物就是如此邪惡到無可救藥！」讀到結局的你，或許也會沉迷在漫畫里，完全放棄對人類的任何希望。

如此極端的觀點和衝擊性的發展，即便放今天都很少有作品敢這麼搞，更不用說上世紀70年代了，配合大尺度的成人內容，《惡魔人》讓許多創作者驚覺：原來漫畫還可以如此大膽地去表現！

可以說《惡魔人》之後，日本漫畫就再無題材尺度禁區，不論多重口多黑暗多黃暴多負能量，都統統有人敢去創作。雖然因此誕生了不少純粹追求感官刺激的作品，但也確實為更多漫畫的湧現鋪平了道路。

科幻 x 宗教，毀滅、凈化與重生

《惡魔人》另一個常為後來者借鑒的創意，便是將宗教神話與科幻進行了有機結合。漫畫最後兩卷諸多情節都是對《聖經啟示錄》的重新詮釋，並引入了「神」 來解釋整個故事背景，將宗教元素融入科幻背景，讓整個故事充滿了宏大的史詩感，令人回味不已。

這一點上最知名的模仿者當屬《新世紀福音戰士》：突然出現被稱為「使徒」的不明生物，神秘莫測的《死海文書》，被朗基奴斯槍插在十字架上的亞當之妻「莉莉絲」……可謂結合科幻與宗教神話的完美典範。《新世紀福音戰士》監督庵野秀明，曾親口承認《惡魔人》對自己的影響。

《新世紀福音戰士》劇場版《真心為你》，大結局的場景完全和《惡魔人》一模一樣：人類滅亡之後，最後的兩人在海灘之上迎接新世界的誕生。而且其中一人還都叫Asuka，可以說是明顯到露骨的模仿了。

《惡魔人》包含豐富的內容，啟發了無數後來的創作者。「男主男二起初是親密無間的夥伴，後來理念不合彼此相愛相殺」的人物設定，也為許多作品所沿用，例如經典漫畫《劍風傳奇》中的格斯和格里菲斯，從外貌、性格到後續的關係變化，完全可以說是不動明和飛鳥了的翻版。

這一次改編，湯淺政明在忠實原作主要角色和主幹劇情的基礎上，將整個故事都搬到了現代日本，更容易讓現在的觀眾接受。比起漫畫對於人性善惡純粹到極致的對立描寫，動畫版則試圖去從更多元化的視角描寫。相對原作對人性毫無保留余的悲觀，動畫版要柔軟得多。

《惡魔人》誕生於上世紀70年代，這是一個世界格局異常動蕩的時代，蘇聯美國在冷戰對峙，由此造成的各種社會思潮都會影響到日本。同時日本也因為戰後的迅速發展產生了很多新的社會問題。與之對應的，就是讀者也不再滿足於低齡向題材漫畫，他們渴望能有題材更成人化，內容更激烈，思想內涵更豐富的作品。《周刊少年Magazine》就是看到了這一變化，在當時推出了一批面向年齡對象更高的漫畫，《惡魔人》便是其中之一。

近50年後，湯淺政明又把這部佳作重新帶回了大眾視野。借著這個機會，我們也推薦你看完動畫後，重溫一下《惡魔人》這部經典的科幻漫畫，相信它還是會給你帶來不一樣的體驗。

?? | 關鍵詞 | #惡魔人##永井豪#

?? | 責編 | 蘇小七

?? | 作者 | 林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