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大董
昨日應大師兄邀請,和一群師兄弟姐妹去中城新開的大董嘗鮮。大董尚未開業之時,宣傳就已經做的鋪天蓋地,更有在附近工作的小夥伴,揚言從今往後要把大董吃成自家食堂,光是這氣吞山河的氣勢就讓人不明覺厲。
在北京的時候並不十分饞烤鴨,總覺得鴨子又肥又膩,只不過沖著北京烤鴨四個字,多少刷過那幾家老字號。偶爾宴席之間為了招待遠客叫了只烤鴨,我也只是挾上一兩筷子以示應景。不曾想離開北京之後,倒有幾次十分想吃烤鴨,雖說廣式的菜肴也有燒鴨,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天長日久,這份心思倒真憋成了念想,只好感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我不是枚地道的吃貨,吃不出烤鴨的果香木香,也分辨不出掛爐和燜爐的區別,我所懷念的烤鴨,出爐的時候油光水滑脂香四溢色澤紅潤,上桌的時候要配上切成細絲兒的配菜,紅的是小水蘿蔔,綠的是黃瓜,白的是蔥絲兒,再來一碗綿密厚實的甜麵醬,和一摞碼的齊齊整整的麥麵餅皮。吃的時候,取一張還帶著蒸爐熱氣兒的餅皮,平攤在手上,按照自己喜歡的口味,搭配烤鴨肉配菜和甜麵醬的比例,左右一折,就成了一個鴨肉卷,簡直堪比藝術創作。我的吃法師承某老北京小炮兒,總是先挖一勺甜麵醬,把麵餅塗抹均勻,然後挾兩塊帶皮兒的鴨肉打底,鋪上一層小水蘿蔔黃瓜和蔥絲兒,再撒上一層甜麵醬,最後結結實實的壓上一大塊鴨肉,上下左右一折,齊活兒了。雙手捧著咬上一大口,麵餅的麥香,鴨肉的細嫩,小水蘿蔔黃瓜蔥絲兒的清爽,在甜麵醬兒濃郁而醇厚的味道里齊齊奉上一場味覺的盛宴,細嚼慢咽之間唇齒留香,熱熱鬧鬧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一場交響樂會給視覺帶來的享受。
大董的烤鴨素來號稱肥而不膩外焦里嫩,品質堪比當年的宮廷炙鴨,加上紐約的菜單里加入了更多的創新料理,離吃飯的時間還有兩小時,群里的各位飯友就開始了熱烈的討論。
12個人的宴席,點菜總是一個繁複和紛亂的過程,總算推選出一位秘書長,負責登記每個人想點的菜,至於招牌烤鴨,大師兄一揮手臂,豪氣干雲的要了三隻,嚇得侍應生一溜小跑去廚房下單。菜譜做的比明星寫真集還要精美,菜名充滿詩意,配合高像素的圖片,豈止是意境深遠。點了櫻桃鵝肝,江雪糖醋小排,白菜雙墩,糯米藕,紅胡椒焗大眼紅斑魚,豉椒雪花牛仔粒,紅花汁豆腐,三點肉包子。至於其他菜品,比如敦煌飛天(彩饃),桃花泛(油燜西班牙大蝦),也是引的飯友們嘖嘖稱讚,一邊咽口水一邊品頭論足。
校友們聚會,除了品嘗新菜,更是借著吃飯的機會說古道今,暢快淋漓。曾經在人群中,我們一眼就能認出彼此,只因為一段共同的記憶,給我們都留下了相同而隱秘的烙印。青春之所以幸福,是因為它有前途。一旦有人起了個頭,就會引得席間眾人「老夫聊發少年狂」。
等到上了菜,大家的情緒才開始漸漸平靜。菜肴美則美矣,分量卻實在是小,諾大的一個盤子,只在中心摳摳索索的放上幾塊。譬如江雪糖醋小排,糖霜倒是灑滿了一整盤,用筷子扒拉半天,只可憐兮兮的扒拉出七八塊指甲蓋兒那麼大的排骨,誰也不好意思多挾一塊。紅花汁豆腐,一人尚且分不到一勺,幾位年長的飯友便推讓著要年輕人多吃點。櫻桃鵝肝點了三份,糯米藕牛仔粒白菜雙墩各點了兩份,肉包子足足叫了12個,才勉強應付了這尷尬的局面。三盤烤鴨一上桌,就風捲殘雲般吃了個一乾二淨。至於國內慣有的一鴨多吃的做法,侍應生連聽都沒聽說過,我們只好打趣說,廚房的師傅們必定天天都吃著生菜卷鴨松,啃著炸鴨腿,喝著砂鍋鴨架湯,快活似神仙。
至於菜的味道,我只能說一頓中餐吃出了法餐的感覺,即便高大上,也總有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尷尬。席間偶爾晃神,看著明晃晃的吊燈和周圍衣冠楚楚的人群,不停的想起北京街頭小飯館兒糊了一層熱氣的窗玻璃,瓦數不足的燈泡下一盤盤烤串兒升騰起的香氣,還有喝的臉紅如關公的男男女女,每個人都活的更加真實而用力。
心底懷念著一個地方,就不算真的離開過。二師兄說起上學的時候,每個月都要捏著手裡那點糧票精打細算的過日子,頓頓粗茶淡飯,連去便宜坊叫一客烤鴨都是太過奢侈的想法,如今的孩子們,出了東門就能吃到全聚德。歲月如梭,當年住在小紅樓里的少年郎,如今四散在天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那曾經的光榮和夢想。
吃人說味 ,豈不知說味的既是吃人也是痴人。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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