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小姐自述:站在兩個世界之間|甲子光年
本周,我的新公司「甲子光年」正式成立了。它是一家科技智庫,已完成790萬天使輪融資,由安賜資本領投、線性資本跟投,唯獵資本、發現創投共同參與。以一篇文章作為開始,送給關心我的人,講一講我為什麼再出發。
曾經,我們流戀於權威解構、概念速朽、風雲變幻的「換神時代」,我們以創新者的名義撕下虛華、捅破泡沫、你方唱罷我登場——摧枯拉朽的革命故事素來精彩,可我不得不說的是,在這場晝夜不息的取代者遊戲中,「存真」比「去偽」更稀缺、更難。「去偽」是一瞬間的事,而「存真」更需要集體的耐心。
我們必須看到,容易的日子結束了,諸神迭出的日子結束了。最早出發的一批創新者已行走到了深水區,一個個精明俊朗的面孔開始學著像老一代企業家一樣在土裡刨食。
——2017年10月3日
甲小姐寫於西藏林芝至拉薩15小時車程中
不安
我常被一種巨大的不安感籠罩。
過去兩年,我浸泡於以人工智慧為代表的科技創新一線,結識上千位CEO,走訪上百家創業公司,寫作近百萬字。坦白說,這幾乎是我用來對抗不安的方式——站在和未來最近的地方,以免對命運的向量無知無覺。然而,看得越久,我的不安卻愈發強烈:每當抽絲剝繭往深處看,自我解構的力量總如影隨形。
前陣子,一位FA朋友對我說:研究了一圈AI公司,感到很失望。他轉行離開,去了一家投資機構,「反正我是不會投AI了」。
進入2017年來,類似的聲音爬上我的耳頭:
「AI不賺錢」
「看著像外包,聽著像外包,本質還是外包」
「不能scale,憑什麼那麼高估值?」
「本質上都是在賣故事,和樂X沒什麼兩樣」
「泡沫太大了,下調已經開始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一兩年」
人群從貪婪轉向恐懼,只在彈指之間。
作為一名科技媒體人,市場情緒傳導於我總是一種疊加的共振。我看到:此時此刻,AI創業者列於聚光燈下,一邊接受檢視,一邊晝夜不息,市場上緊了時間發條——從冷板凳上無人問津,到AlphaGo帶來的概念狂熱,到估值高企泡沫頂點,到等來等去等出了失望,一場情緒周期不足兩年。
一個月前,一家創辦僅一年多、估值已超過10億人民幣的AI公司聯合創始人告訴我:「我感到害怕。我感覺我們在懸崖邊開快車,稍一不留神就可能衝下懸崖,甚至留不下剎車的痕迹。」
曾與很多AI公司創始人「相識於微時」,我從他們創業第一天便開始追蹤式報道,我一直相信,那些轟然成勢的,必有其共性原因。個體的命運總受制於時代的底音,只要我們關注周圍的人,就不能對時代的走向盲聽盲信無知無覺。
倒一杯啤酒急了,泡沫肯定會有,這並未讓我不安。真正讓我不安的是,很多人甚至來不及細向深處多看一眼,搞明白我們所處的時代究竟在努力改變什麼,一場關於無數個體命運的周期便可能如流星般驟然划過。
我能做點什麼?一個微弱的聲音開始喃喃自語。
第一個世界
一類人有一類人原力覺醒的方式。物理學家想學習上帝;數學家想反抗上帝;哲學家認為自己就是上帝;生物學家想造上帝的反……工程師說都不用,我們再造一個。
智能時代的創業之潮,正是從巨頭公司不甘等待的工程師出走開始的。
去年秋天,我和十來位AI公司CEO閉門小聚,我發現桌上一半的人碰巧都是76年生的——他們多年任職於巨頭公司或研究所深耕一隅,都剛剛過完40歲生日,在2016年前後出走創業。「四十不惑」,他們的出發,並不同於90後CEO有大把時間來試錯,他們多是輾轉深思,傾前半生積累於一役,來一場真的。
英雄出海,眾望所歸,每位出發者都背負了無上期待,資本也聞風而至,丟下一個個巨額投資炸彈。然而,AI可不如共享經濟般誰都看得明白,當資本對著「黑匣子」押下巨注的一刻,卻並不知打開的會是什麼。天使、A輪可以買夢想,可隨著估值高企,人們也需要一個答案。
最開始,人們往往一想到新大航海時代的興奮,就忘了目的地的險遠。一擁而上,沖得太狠,一旦有了「炫技」心理,最後就是成本收不住、功耗大、體積大、難以產品化。於是,越早出發的人,越先遭遇市場大詰問:你們怎麼賺錢?
科大訊飛近來引得頗多爭議,在我看來,這是先行者的宿命。人們對訊飛的追捧正是他們對AI技術光環的追捧,對訊飛的質疑也正是他們對AI商業模式的質疑。訊飛尚且財大氣粗,創業公司頭頂的「緊箍」更沉——技術創業不像做科研,沒國家養著你,你必須不停拿出階段性成果,否則你融不到資,也招不到人。
當我再走近一步,便發現,這個市場尷尬的地方不止一點:
比如,技術人才普遍「文人相輕」,當業界尚無統一標準和定論時,每個人都傾向於宣稱自己的技術比別人更厲害,甄別真假難,為其定價更難上加難;
比如,很多企業引入年薪百萬的明星科學家,他們邊寫論文邊做公司名利雙收,但往往存在水土不服,當他們難以直接為業務貢獻價值時,久而久之在公司地位便日顯尷尬,「給資本裝點門面」,「不值這個錢」的質疑聲便接踵而來;
比如,很多AI公司以移動互聯網的玩法估值,但AI與移動互聯網的根本不同在於,AI尚難有通用和規模化能力,移動互聯果實低掛的時代已經結束,所有價值都鎖在一個個細分垂直場景中,AI公司自己生長業務是很難的,AI需要的是和業務對接,於是,「拿著鎚子找釘子」便成為AI行業普遍商業邏輯;
再比如,當部分AI公司的估值已高到讓人投不起時,一些投資人便開始「挖人」創業,把高估值公司的核心業務負責人「挖」出來 「攢」成新公司繼續做著同樣的事,而你幾乎很難責怪這些投資人,因為這是公司資產過度依賴於「人」所帶來的必然之痛……
幾乎我遇到的每位科技公司CEO都是精英背景,眼界才學個個一流,然而這一切改變不了市場供需的基本法則,改變不了價格槓桿的隱形魔杖,改變不了創業九死一生的統計規律。正如吳曉波在《激蕩三十年》序中所言:「任何貌似理所當然的神話,往往都是不可信的,越是無懈可擊,往往越值得懷疑。當一個商業故事以無比圓滑和生動的姿態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首先必須懷疑,而所有的懷疑,最終都會被證明是正確的,或者至少是值得的。」
真相如水底之漂,遲早會浮出水面。
「科技公司和VC都在天上飄著,等著吧,最終都要傳統產業來接盤。」一位做了二十多年併購的資深人士對我說罷,搓搓雙手,磨刀霍霍。
第二個世界
市場如一條洶湧的大河,「新貴」和「老貴」站在河的兩岸。
我把科技創業者稱為「新貴」:有技術,有人才,卻缺乏產業基因,遠離落地場景,難於商業化;我把傳統企業家稱為「老貴」:坐擁資本和場景,卻缺乏人才吸引力,也缺乏技術敏感度和鑒別力。
我看到的事實是:新貴是焦慮的,老貴也是焦慮的。
誕生於改革開放近40年的傳統產業巨頭,普遍經歷了草莽灰色的生長過程,他們本身就是開路者。如今,開路者雖已長為巨人,卻遭遇新的挑戰。過去十年,中國平均工資翻了三倍,美國僅上升了27%;中國工業用電成本上升66%,天然氣成本猛增138%——照此發展,中國製造成本很快會超過美國,若不儘快升級轉型,中國製造將面臨「空心化」,高端製造業回到歐美,低端製造業向越南等國外流。
於是,傳統企業亟需優化經營、提升效率、減少能耗、控制風險。從美國的「工業互聯網」,德國的「工業4.0」,到「中國製造2025」,都認為大數據和人工智慧是升級之關鍵。
可是此刻,對於很多傳統企業來講,大數據和人工智慧還是一個「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的奢侈品。基因難改,當AI團隊揮手在「AI+」後畫定一個場景時,團隊本身對產業的了解可能是匱乏而蒼白的。
一家傳統工業上市公司總經理曾花費很多心思在市場中尋覓AI解決方案,最後卻無奈地對我吐槽:「我見過的AI公司,有一個是一個,全是騙子。」
何出此言?「矽谷回來的華麗團隊,說要幫我做電梯失效分析,卻不知道感測器裝在哪,難道要綁到貓身上嗎?說能用AI幫我改造機床,卻連機床都沒摸過……他們以為咖啡是自己發明的,卻連這個世界上的咖啡是什麼味道都沒喝過。」
一方張開大口嗷嗷待哺,一方還在小火慢燉修鍊內功。
看不懂,看不起,等不及,這是傳統世界的情緒。
遙遠的,孤獨的,驕傲的,這是科技世界的情緒。
「在你看來,中國的產業升級可能是『很重要』,但在我看來,這一關就是『生死存亡』。」一位在IBM做了19年物聯網,日後出來創業做工業大數據的朋友對我說。
不管你是新貴還是老貴,在中國沒有old money。
破界
今年5月,我受邀主持一個自動駕駛主題的汽車論壇,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探討後,我走向一位敬重的老前輩打招呼,前輩卻陰下了臉:「這是你們科技行業喜歡的探討,我們汽車行業不喜歡這種探討。」說完前輩轉身離開了,我愣在原地。接著,另一位汽車公司研究院院長走上來,笑著對我說:「不是的,我們需要這種探討,我們汽車行業要學會像科技公司一樣思考。」
人們對科技素來態度兩級。守舊者和求變者可能正坐在同一屋檐下。懷疑者說「低垂的果實」已摘完,人類已於上世紀70年代抵達空氣稀薄的「高原」,將在技術緩步停滯之中走向你我這代人的終點;相信者說「奇點臨近」,一切困擾將終結於2045年,人類將再也不受衰老、疾病、貧窮以及死亡的威脅。
幾個月前,我下定決心,將只盯著科技的單一視線挪向河的另一岸。我想知道:隔閡究竟源自何方?
我走訪了一些傳統行業。很多企業的確「坐在金山上吃饅頭」——坐擁海量業務場景卻難挽業績下滑頹勢。一家上市公司老闆告訴我他最大的痛點:當我有一個技術需求的時候,找誰是對的?
新老貴對彼此的需求真真切切,難的是資源錯配、圈子封閉、話語不通。在科技產業化、產業科技化之間,隔著釐清需求的第一關、產品定義的第二關、工程實現賦之以能的第三關。
融合必然是艱難的。技術從業者需要挽起袖子,弄髒雙手,走得深,沉下去,才能獲得面向未來的穿透力。
前幾天做採訪,我發信息給一個上市公司總經理時已是晚上11點,對方一個電話打來,正在跑步。他氣喘吁吁跑在夜風中,語氣卻毋庸置疑:工業4.0涉及細節幾十上百,人才是關鍵,傳統產業吸引不了這些能人,需要新的領導者帶領著他們完成這些細節,「事總要有人做完」。
我很開心地看到,離河最近的一部分人最先開始淌水。一部分技術創業者開始跳出工程師思維,去相信產品、銷售、供應鏈的力量;一部分傳統企業家開始走出經驗範式,去相信人才、數據、技術的力量。兩個世界正在這些「深耕者」的推動下逐步發生融合:地下停車場開始引入自動泊車技術,物流企業開始歡迎智能倉儲方案,電力公司開始使用無人機巡檢,傳統企業亦開始積極以戰投和收購對新技術布局。
所以,如果你問我這一波智能浪潮會否重演歷史中屢次發生的「大退潮」?我的答案是,這一次,人工智慧不會退潮,但要著陸。
我認為,這一次的智能革命,不是從0到1的浪漫主義,而是要由一個一個團隊,一個一個場景,一個一個細節,從0到0.1,0.2,0.3……0.8,0.9,1,一步一隅地實現。當老貴開始接受「後喻文化」,像科技行業一樣跳出盒子思考,當新貴開始追求「落地生根」,像傳統行業一樣鑽在土裡刨食,剎那間的共鳴,便是萬物肇始的野心。
再走近一步
我能參與其中嗎?
隨著我的追問行之漸深,一個微弱的聲音開始喃喃自語。
朋友稱我是「AI世界的前排觀眾」,可我發覺我似乎有義務轉身告訴身後的人:千萬不要因為心急而匆匆走開。
那個聲音逐日逐夜變成一種使命感突然於某日凌空而降:我想做一家科技智庫,為行業提供再深一步的分析洞見,和落於實處的產業服務。
坦白說,這個想法誕生之後,我多次為自己的狂妄無知感到發燒,恨不得自己拉一把思想韁繩。過去兩年,作為一名寫作者,堅持原創和深度,已讓我常獨自一人面對如臨大敵的孤僻選題和十萬餘字的訪談資料孤獨碼字至深夜兩三點,每篇文章都耗費了巨大的力氣——這的確已經是「hard模式」了,可是我心底那個喃喃自語,所指向的卻「even harder」。
科技行業做原創內容本來就難,行業分析更難,再切一步,產業服務更是難上加難。但幾個月來,當我腦中反反覆復思考著同一件事,再也裝不進其他思路的時候,我發現我再無處可逃。這大概就是歌詞中「涓滴意念僥倖匯成河」的感受吧。
內容方面,當鋪天蓋地的科技訊息亂花漸欲迷人眼時,我想提供的是更少而不是更多,把技術落地生根的案例一個個研究清楚;服務方面,當「拿著鎚子找釘子」成為科技落地最大的邏輯問題時,我希望換一種方式,走到產業之中,「以終為始」地尋找創新,並一步步推出更多維度的服務。
在科技被名詞化、神秘化的今天,我想,對科技創新最好的尊重,不在於頂禮膜拜,更在於再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褪去技術的神秘面紗,直抵其誕生意義:讓世界更加有序,讓價值得到放大,讓時間得到節省;再走近一步,探究從技術到商業的價值鏈究竟是怎麼傳導的,邊界究竟是怎麼被推動的;再走近一步,然後把一個世界的答案拿到另一個世界裡,讓誤解少一點,讓融合多一點。
時間
今年4月哈佛中國論壇期間,一天夜晚,我和幾位在美留學的老友在查爾斯河畔吹風小酌,老友說,波士頓太冷,還是要回國,一個時代的有志者有一個時代的機會,這個時代,最不可錯過的就是中國。
一個月前,一位前同事宣告停止創業離開北京。為她送行,走前喝了大酒,她哭得放浪形骸,言語間心有不甘,醒了跟我們說:「都好好的,別丟人」。
這條路有人走,有人留,而它的魅力在於,離開的人不甘不舍,而留下的人雖知前路險遠,雖千萬人,仍往矣。
我願意相信,新事物落地生根的過程,本身就是粗劣、鋒利和有缺陷的,而價值正在此中誕生。
雖然我畢業於北大數院,做了多年理科生,可每當我提筆書寫公司時,我很反感標籤化的歸納整理和想當然的商務模型,我反倒不由自主關注冰冷數字之下人們的血肉、激情、掙扎、苦悶和孤獨。
在過去上百次長達數小時的面對面訪談中,我最常問出的一個問題是:過去一年,你是否經歷過一些「magic moment」?我始終相信,決定了企業未來的,是動人的細節和瞬間,而不是里程碑事件,因為後者只是前者的結果;我始終相信,未來是一個個動態發生的個體選擇的集合,不關注細節,不用手去試一試水的溫度,你便永遠無法理解歷史進程的錯綜複雜、變革之中少數人的力量,和個體命運的偶然性和戲劇性。
為什麼取「甲子光年」這個名字?
甲子,天干地支之首,六十年一輪迴,時間的起始;光年,宇宙大距離計量單位,空間的極限。合在一起,0到正無窮。
這個名字還包含一個願望,是我對整個行業的祝福:給創新以時間。
狙擊手講究「有意瞄準,無意擊發」。很多時候,慢慢來,比較快。產業升級科技落地何其之難,此時此刻,市場需要的是耐心,行業需要的是時間。中國人把武術稱作功夫,功夫其實就是時間,世間萬物都是時間的函數,時間的神奇在於,它拉的越長,你現在看上去越不可能的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不要急,也是我對自己的祝福。通往真知的道路本沒有終南捷徑可走,我相信,在談泡沫色變的人群中,「存真」比「去偽」更值得關注——去偽是一瞬間的事,而存真更需要集體的耐心。畢竟,等技術發展到完美的一天再去運用是不現實的,技術必須首先得到應用,才會獲得更多的反饋和驅動力去迭代。
我想,對未來越有信心,對當下越有耐心,科技曲線高企低回,世間萬物向來如此:熱的東西早晚會變冷。但冷比熱更持久。
行文此時,我正在西藏林芝繞山南至拉薩途中,行車15小時,沿途大山大水,巨石粗野。雅魯藏布江無聲流淌,越接近它的起始地點,它越高寒柔緩,但我知道它終會橫穿西藏,大拐向南,穿越山川,沖刷平原,滋養牧區,匯入河海,壯闊波瀾。
「Why climb mount Everest(你們為什麼要去登珠穆朗瑪)?」 80多年前,一位記者問英國登山家喬治·馬洛里。
「Because it is there(因為山就在那裡)。」他說。
此地距北京4000公里,是我給團隊出發之前的一個短暫休止符。我要感謝毫不猶豫追隨我出發的人。我知流水很容易灌滿池塘,而珍珠要一粒一粒收集。在我規模尚小的團隊中,有這個行業屈指可數的能駕馭深科技的財經作者和企業服務者,更有二話不說拖著行李箱就從外地搬來北京加入我的夥伴,萬事開頭難,在我憂患於未來的不安時刻,他們是我前行最大的信心。
也要感謝我的投資人,他們明知我要做的事看起來並不容易,依然堅定不移地支持我出發——我深知融資不是目的,撿金子是為了走路,走路不是為了撿金子。
前方路漫漫,心中有搖滾。歡迎關注甲子光年,和我們一起,細數未來如何發生。
張一甲
推薦閱讀:
※看了很多連環殺手的案例,都在幾十年前。現代科技先進,網路發達,監控普遍,很難出現連環殺手了吧?
※榮威「3系」9月銷量激增 科技優勢令其全面發力A級車市?
※中國古代有哪些看起來像穿越的黑科技?
※除了荒野行動和終結者2之外,還有哪些好玩的FPS類遊戲
※mitm6 - 通過IPv6攻破IPv4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