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找出了中國最早的保溫杯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宋] 柳永
之前保溫杯突然火了,一夜之間成為了所有中年男人的「標配」物件,彷彿不帶著保溫杯的男人都有一顆不服老的心。
中年這詞,說實話真TM戳淚,就好像當初的青春已然不復存在。如果再加上「男人」二字,就更傷感了,撲面而來的軟弱感,亦是著人性、感情的脆弱。
可能很多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們不太懂,打個比方這種無力的感覺就好像女生們去剪劉海那般,本身沒有劉海的女生想留著齊劉海,然後咔咔剪掉。隨著時間的增長,新的髮絲長了出來,重新剪掉吧,只能保留一種髮型,失了新鮮勁兒,留長吧,那也得等好一段時間。所以只能那麼僵持著,期盼著尷尬期早點過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一個充滿不甘、失落、沮喪與無力感的特殊階段,似乎不拿著個保溫杯,比老年大媽不去跳廣場舞更難。
既然現代人生活壓力如此之大,古代男性也會有如此之感嗎?他們是否也像現在那般拿著保溫杯曬著太陽?
在考究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得找出中國的保溫杯始於何時。
《夷堅志》中講過兩則小故事,其中一個說:「張虞卿者,文定公齊賢裔孫,居西京伊陽縣小水鎮。得古瓶於土中,色甚黑,頗愛之,置書室養花。方冬極寒,一夕忘去水,防為凍裂。明日視之,凡他物有水者皆凍,獨此瓶不然。異之,試以湯,終日不冷。張或與客出郊,置瓶於篋,傾水瀹茗,皆如新沸者,自是始知秘。惜後為醉仆觸碎。視其中,與常陶器等,但夾底厚幾二寸。」
另一則說:「徽宗嘗以紫流離膽瓶十,付小璫,使命匠範金托其里。璫持示範匠,皆束手曰:『置金於中,當用鐵篦熨烙之,乃妥帖,而是器頸窄不能容,又脆薄不堪手觸,必治之,且破碎,寧獲罪,不敢為也。『」
第一條說張齊賢孫子輩分的張虞卿已使用了保溫瓶。張齊賢,乃宋真宗時兵部尚書,也就是說他的嫡孫張虞卿應該是生活在北宋中後期,北宋中後期無非是真宗和徽宗時期。那麼剛好第二條說的就是宋徽宗時期製作紫琉璃膽瓶,兩則時間上相符合。
不過《夷堅志》講的是鬼怪小說可不信,但11世紀的北宋,乃中國歷史上最為寒冷的時期之一。
據《東京夢華錄》載,汴京,也就是宋代的國都 「至三更,方有提瓶賣茶者,蓋都人公私榮干,夜深方歸也」。而臨安,也就是現在的杭州地區,「冬日雖大雨雪,亦有夜市盤賣。至三更後,方有提瓶賣茶」。
眾所周知,保溫瓶或者可以說是暖水瓶是一種雙層容器,保溫瓶的內壁再鍍上一層水銀,目的是為了減少由輻射傳走的熱量。
提瓶賣茶,基本是到了三更才出門做生意的,是因為下半夜,幹事兒的人下班了,他們通常都會買一碗熱茶喝,暖暖身子。
我們來腦補一下,暖身子的定然是熱湯,大冷天的誰腦子抽風會喝冷的呀。
再來說說「點茶」,宋人愛喝茶,無論士族還是平民。蔡襄《茶錄》中說:「凡欲點茶,先須令熱,冷則茶不浮。」
點茶,以小勺舀取茶末,在盞中調作膏狀,於時以湯瓶沖點,邊沖點邊以竹製的茶筅或銀制的茶匙在盞中迴環攪動,如果沒有保溫瓶,現燒水怕是需要很久的時間,何來樂趣可言,更不用說一大梆子人鬥茶了。
南宋畫家劉松年《茗園賭市圖》中詳細描畫了宋人喝茶的場景,其中可以明顯看到保溫瓶的存在。
△茗園賭市圖局部
既然宋代已然有了保溫瓶,那麼中年危機是否也有呢?
剛剛我說過中年男人的無力感,亦是人性、情感方面的脆弱是有根據的。人到中年,若仕途格局不足,家庭感情困擾,想來也是愁苦紛紛。
我們常念那些婉約派的宋詞,豪放派的宋詞,細細想來,裡面有著諸多凄涼哀傷。
比如不在《宋史》里的柳永,他的詞中講述了多種情,其中有一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這首《雨霖鈴》(開頭)當真算柳永的代表作之一,而這一年他恰巧40歲,正值中年時期。
我曾極度喜愛曉風殘月一詞,現在想來,曉風凄冷,殘月破碎,分明是無法重圓之意,竟滿是凄涼,再看寫作背景,40歲是他第四次參加科舉之時,也是第四次落榜。
40歲沒考上就罷了,就連與之相好多年的情人,也在這時跟他say byebye,感情、仕途皆不順,這樣的中年,瑟瑟如斯。
雖然說50歲終於考取進士,但是有啥用呢,五十歲開始那便是老年生活啊。
單說一個柳永可能還不能夠表現中年愁苦,讀宋詞的人,想當然會憶起那句,「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沒錯寫這首詞的人就是年少時大寫的牛逼,生得八塊腹肌,苦練單挑,又學群斗的辛棄疾。
幼安這人,從小便天生孔武有力,苦修劍法,明明是一個武將的身,最後做了文字工作者,寫寫詞發發牢騷。
他年少時期,起點高,像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一樣贏在起跑線,爺爺是公務員,他也想著像爺爺一樣考公務員然後吃公家的飯,結果連考兩次,落榜。不考了,因為在爺爺的介紹下一樣能吃到了公家的飯。結果沒幹多少日子就不幹了,去幹啥了呢,聯合2000多人在山東造反,當然不是造宋朝的反,打的是金人。
在這時節發生了一件大事,他的創業合伙人耿京在去北方討伐的路上被投靠金國的叛徒張國安殺了。
當時幼安得此消息,怒火衝天,「動大爺我的人,弄死你!」當即率領50個騎兵殺進了對方的營地,而對方的人,則多達五萬。
50人對抗五萬人,這天殺的對比,這天殺的實力懸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結果如此,太衝動了怎麼不從長計議呢。
可幼安給了一個大驚喜,不僅突破重圍,還活捉了叛徒,當街砍了頭,而那一年他22歲。
22歲現代人基本都是剛大學畢業吧,幼安幹了這麼一件牛掰的事兒,皇帝總該重用了。
是的,宋高宗很是滿意,給他一個官當了,什麼官呢,江陰簽判,幹啥的?寫公文的小編輯。
咱們的幼安心懷抱負,身得武將心想要收復北方失地,結果給南宋不願意打仗的皇帝硬生生逼成文字工作者,一干就是四十年。
在這期間,隔三差五給皇帝發郵件,什麼《美芹十論》《九議》,先批評地方官員,後指責朝廷,但皇帝不看啊,搞什麼擴充疆土,我覺得現在挺好,沒事兒別惹那幫韃子,都TM野蠻人,咱們跟他們不同,萬一打不過惹惱了他們打過來那咋辦。我年紀不如以前,再想逃,逃哪兒去。哎呀,世界如此美妙,幼安你別暴躁。
但幼安可不這麼想,我——一個滿心熱血的愛國將領,我——不是文鄒鄒的愛國詩人啊!這首《青玉案·元夕》,於幼安三十五六歲時所作,在那樣的時節已是不折不扣的中年。年少時是英雄,中年搞筆頭,如此落差怎叫人不無力。
後來終於被重用,為啥呢,因為金人打過來了,皇帝想來想去沒有合適的人,終於想到當年那個牛掰的小夥子,於是讓他去領兵打仗,而那一年幼安64歲。
皇帝啊皇帝你確定不是在逗他?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一句,說盡了報國無門無力感。
濁濁人世,靡靡之音,在眾人皆醉時,唯有他清醒地旁觀一切,想要追逐奈何現實,只能孤獨而執著地追尋和堅持著他那年少時的信念和願望。就好像再在說,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真的要成為一個平庸的中年男人嗎?
這種真真切切的無力感,剎那縈繞。
拒絕無力感,哪怕已到中年。
還是買個保溫杯吧,不論中年,少年,老年皆可使用,我心年輕,永遠年輕。
想認識各種有意思的匠人、設計師?
圍觀傳統手工藝?
看看東方新設計?
你那麼有品位,一定會來東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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