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攜程容易，可你想過背後的原因嗎？

國慶期間，對攜程在出售機票時默認搭售附加產品的聲討遍布互聯網，而韓雪在長假最後一天的暴擊成為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為此，攜程緊急修改了預訂流程，終於恢復了機票「凈票」。

對機票凈票銷售的呼籲不絕於耳。早在6月，人民日報《旅遊在線預訂咋這麼煩》一文痛斥了上至航空公司官方直銷，下到OTA機票代理網站普遍存在的機場休息室以及接送機服務的捆綁銷售現象。消費者對這種「強盜行為」反感的原因有二，一是額外交出了口袋裡的真金白銀，而一些消費本是完全不需要的；更為惱火的是，自己的知情權，自主選擇權和公平交易權受到了侵犯，所謂「侵財事小，侵權事大」。

廉價航空的票價甚至沒有傳統航空公司的成本高

對於前者，附加消費真的是商家為牟利存心侵害消費者權益嘛？在買機票坐飛機這件事情上，消費者歷來對廉價航空存在成見，吐槽最集中的就是」機上餐食還要收費「。然而受眾口難調和客觀條件等因素限制，傳統航空公司的免費餐食也沒有獲得消費者的好評，反倒是棄食率高居不下。為了降低機票價格以提高競爭優勢，廉價航空取消了免費餐食改為讓消費者自行選擇購買。翻開上市航空公司的年報，「免費「餐食的成本高達傳統航空公司成本的4%，一份傳統航空公司千元機票所包含的免費餐食，可能遠不如699元廉價航空機票再單獨購買的49元付費餐食。雖然付費餐食可能破壞了消費體驗，但免費的服務不便宜，帶有自主選擇權的附加消費並非商家的利益驅使。問題在於，如何平衡服務業與商業的原則，在這方面，廉價航空做出了艱難的選擇。

對於後者，消費者高呼被侵權時，卻忽略了自己正是行使了自主選擇權和公平交易權，才舍航空公司直銷渠道不用，購買機票時優先選擇OTA機票代理網站。與火車票12306大一統不同，消費者在選購機票時很難了解航線上有哪些航空公司執飛，自行比較不同航空公司機票的價格又與當下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便捷消費習慣不符。應當承認，OTA機票代理網站在機票信息展示，即購買行為之前為消費者提供的便利與服務。

這種航班信息的展現與機票成交的結算，本身是有巨額成本的。在中國，無論是航空公司還是機票代理人，幾乎都需要接入一家類似12306，但是不面向最終消費者的民航信息系統。為此，即使消費者繞過攜程等第三方，直接從航空公司購買機票，航空公司也要支付每張機票大約6元的費用。以春秋航空為代表的廉價航空，再次選擇壓縮成本，自行建設航信系統。除了信息展現與銷售，OTA機票代理網站還要承擔支付通道等其他費用。

時光倒退10年，機票代理曾是利潤頗豐的行業，但2015年國資委對航空公司提出」提直降代「任務之後，歷經2015年鋪開，2016年決勝兩年工作，航空公司的直銷比例越來越高，對OTA機票代理網站的依賴大大降低。根據測算，機票代理網站出售一張經濟艙機票得到的代理費，目前只有5到20元不等，而一旦消費者選擇退票，機票代理網站不僅沒有掙到1分代理費，反而要承擔對應的人工成本，甚至還要倒貼退票金額產生的財務稅費。

雪上加霜的是，民航局2016年2月下發《關於國內航空旅客運輸銷售代理手續費有關問題的通知》，明令禁止代理企業向旅客額外加收客票價格以外的任何服務費。於是機票這種本身非常標準化的產品，在OTA機票代理網站上出現了許多非標利潤，例如私自退票，剋扣退票剩餘款，降艙銷售，對賭推遲出票等，也催生了在預訂機票時默認捆綁附加產品。默認捆綁的銷售利潤甚至高出機票本身的代理費。這其中固然有利益驅使，但或許並非「先賺他一個億」這樣的目標，而是夾縫中求生的商業基礎。

機票涉及民生大計，由發改委會同民航局制定政策指導價，並由民航局日常監管。雖然無法斷言因果關係，但代表國家與公眾利益的國資委提出「提直降代」的行政要求之後，OTA機票代理網站這份「免費餐食」成了雞肋餐：食之無味甚至變味，棄之有淚。機票代理網站在銷售機票時，剋扣退票款，降艙出票等行為與默認搭售捆綁產品，固然是商業活動中自律缺失的表現，但用行政命令徹底禁止機票代理網站收取服務費也違背了市場經濟運行的規律，軌跡與方向。在鐵路嘗試市場化運行，成立鐵路總公司且允許收取5元代售手續費的今天，階梯或者分層(mezzanine)制的機票代理服務費放開或許是值得嘗試的,畢竟消費者有選擇航空公司直銷，免服務費的權利。如同允許電動車充電樁收取電費以外的充電服務費和停車費一樣，有上限，受監管的機票服務費其實褫奪了機票代理網站謀求非標利潤，默認搭售的借口，可以促進機票代理行業的健康和自律發展。

首發於新浪財經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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