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與許知遠,你喜歡哪種知識分子?

第一季不溫不火的《十三邀》,這兩天突然間刷屏了。《十三邀》第二季第一期,許知遠採訪了馬東,就是這次談話被看作是一次「尷聊」,在一夜之間許知遠被人們無情地嘲諷和鄙視,同時被冠上了「尷尬公知」的名號。

的確,就主持人而言,許知遠顯得相當稚嫩,在鏡頭下他的缺點被無限放大:自戀、偏執、高高在上。

其實這些都只不過是表象,在這出輿論狂潮中,許知遠是「知識分子」的代名詞,人們對他的不屑,倒是反映出人們對「知識分子」這個概念的新的認知。

這已經不是許知遠第一次被吐槽了,在《十三邀》第一季中,許知遠採訪羅振宇,也曾出現過這樣的尷尬場景。他說:我就是個唱輓歌的人,你不覺得輓歌很美么?羅振宇說:唱輓歌是在浪費生命。

而在這次對馬東的採訪中,更是存在著這類貌似不協調的對話,在訪談中許知遠問馬東:你喜歡這個時代么?馬東說:喜歡。許知遠問他:你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么?馬東臉上微微露出了一點複雜的表情,說:沒有。許知遠有點尷尬地向後仰了一下,笑著說: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顯而易見的是,馬東的回答不符合許知遠的認知,在他的認知中,知識分子應該是理想主義者,面對這樣浮躁的世道,你應該去批判它,怎能與之「同流合污」呢?

這就是這次訪談中的最大爭議,也許就是他們對於「大眾」的態度。在這當中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討論,是關於一個「 95 %和 5 %」。

許知遠的困惑在於他不滿於這個粗鄙的時代,大部分人都是娛樂至死,缺乏對於精緻化的追求。而馬東卻認為,

如果從客觀上看,馬東和許知遠都屬於那 5 %,他們是文化精英,但是他們對於大眾的態度卻截然不同,許知遠是擰巴地抗拒,馬東則是欣然接受。

對於馬東也許人們會更為熟悉一些,作為馬季之子,他天生帶著光環,之後又在央視擔任過主持人, 2014 年馬東炮製了《奇葩說》這麼一檔現象級綜藝節目而且成功了。毫無疑問,馬東非常成功地融入了市場,取得了商業上的成功。

而對於許知遠,他顯然有意識地遠離大眾,一直強調自己獨立寫作者的身份,他出版過《那些憂傷的年輕人》,在FT中文網和《經濟觀察報》寫過專欄。

2006年和幾個朋友合夥開了單向街書店,並宣稱只賣他自己喜歡的書,這是一家極具文藝氣質的書店,書店的名字「單向街」取自德國著名思想家本雅明的同名著作《單向街》。

其實,在這場輿論大戰中,馬東和許知遠早已不是作為個體而存在,他們所展現的是兩種類型的「知識分子」。

許知遠所代表的是非常傳統的知識分子,從他的身上你可以看見知識分子的典型特徵,一方面他們追求真理、批判社會、悲天憫人;另一方面,他們清高自傲、不接地氣、孤芳自賞。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知識分子的地位很高,他們是某種意義上的精神貴族,承擔著「啟蒙者」的角色。在他們的認知內,是有絕對的高雅和低俗的,比如看莎士比亞肯定要高於看郭敬明,看書是絕對好過玩遊戲的。

這也就不難理解知識分子對娛樂節目的批判了,在他們的眼中那就是毫無意義的,許知遠的言語還算比較溫和,李敖就更為直接。

他曾破口大罵《康熙來了》低俗,小S 妖嬈有餘、程度不足,以無知通吃兩岸而俗化之,更指出蔡康永、小S成名了,在年輕人中影響力巨大,卻沒負擔起社會責任來,只談吃喝玩樂打屁這些沒營養的內容。

他們雖然憂國憂民心懷天下,卻也自帶著優越感,無論中西皆是如此。柏拉圖認為生活是一個洞穴,充滿幻象,只有走出洞穴的哲人才洞悉生活的真相,出於對我們的愛,哲人不僅自己認清了真相,還要回到洞穴帶著我們一起往外走。

這意味著知識分子有責任去告訴人們何為更好的生活,因為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顯而易見的是,在這套體系中知識分子與大眾的關係是不平等的,這也是被人們所詬病的地方,就是那種高高在上的自戀。

尤其在當今社會,隨著科技的發展和民主理念的普及,世界正在不斷地去中心化,人們無比地厭倦說教,就像孩子最討厭父母說的那句「我是為你好」,而知識分子就像是那個苦口婆心的父母。

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如今「知識分子」這個詞語是帶著某種諷刺色彩的,與之相類似的還有「白左」、「精英」等,他們被看作是一群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接地氣的人。

所以,許知遠被罵並不稀奇,早在他之前高曉松也曾被看作是「不知人間疾苦」,馬東在《奇葩說》中說過,「被誤會是表達者的宿命。」而對於如今的知識分子,被罵也似乎就是他們的宿命。

在這次訪談中,馬東是佔據上風的,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讚許。毫無疑問馬東是個聰明人,他不拒絕新生事物,且能在娛樂的同時不忘初心,為人們提供一些思考。

《奇葩說》是一檔娛樂節目,也如馬東所言,他們討論的話題很大眾,一點也不先鋒,這些話題在一百年前就被討論過,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它起到了一定意義上的啟蒙作用,因為現實是有很多本應該是「常識」的觀念依舊沒有被人們所接納,比如同性戀。

同時在商業方面,馬東也取得了成功,他抓住了互聯網時代的特徵,吸引了年輕人的關注。

這實際是一種新興的「知識分子」,當然你也可以稱之為知識商人,他們貌似對深度沒有太多的追求,但積極融入人群,去創造他們所喜歡的內容。

如果針對這次訪談的討論只是到這裡,彷彿宣告著一個事實:我們應該拋棄許知遠,積極地擁抱馬東,那未免顯得太過於淺薄,且陷入到了非此即彼的謬論中。

也許隨著時代的變化,人們或許不再需要導師式的知識分子,但是他們身上的批判性思維卻並沒有過時,對於這個世界,我們需要與之保持一定的距離,並且去勇敢地指出它的弊端。

而對於所謂的知識付費狂潮,擁抱新技術沒有錯,但是盲目地迎合市場,無所謂好壞,陷入虛無主義,那麼知識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當然,這些問題很複雜,一次簡短的訪談無法承載,無論是許知遠還是馬東都不是完美的知識分子。

在當下的語境中,提到知識分子,人們會默認為是作家、記者、教授、學者等,也許在未來,知識分子不會作為一個階層所存在,但是它不會消亡,它可以被看作是一種特質所存在。

那些追求知識和智性生活的人,都可以稱為知識分子,人類也許不需要高高在上的導師,但卻需要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景。

至於要不要融入大眾,引用北大教授戴錦華的一句話:「做現實主義者,求不可能之事」。

題圖:沫沫

校訂:吳巍 / 姚色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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