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天文學習筆記（14）——曳尾塗中

02-09

十四、尾宿

「尾宿」，顧名思義，是蒼龍七宿之尾，包含五個星座：尾、傅說、魚、天江、龜，另有附座「神宮」一。

「尾宿」的主要星座是「尾」，「尾」共有九星，像龍張開的尾巴（左為光緒龍袍紋案，右為故宮九龍壁）。

說到龍的尾巴，熟讀詩書的讀者一定會很快想到《楚辭·天問》：

應龍何畫？河海何歷？

當年大禹治水時，水稽瀦於大地無法泄出，神龍便用尾巴在大地上划出條條溝壑，遂有了今日的長江大河。「尾」有九星，大地也被划出九道溝槽，因此「尾」亦被稱為「九江」，《石氏星經》：

箕尾之間，謂之九江口，故尾亦名九江。

顧炎武在《日知錄》里說：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農夫之辭也。三星在天，婦人之語也。月離於畢，戍卒之作也。龍尾伏晨，兒童之謠也。後世文人學士，有問之而茫然不知者矣。（卷三十）

這裡面特意提到的「龍尾伏晨（辰）」是什麼意思呢？

這句話出自《左傳·僖公五年》：

童謠云：「丙之晨，龍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鶉之賁賁，天策焞焞，火中成軍，虢公其奔。」

杜預注「龍尾，尾星也。日月之會曰辰。日在尾，故尾星不見」，意思是「丙日那天早上，太陽在尾宿，由於光芒太強，所以尾宿的星星都看不見了。」

不過，《史記·天官書》則把「尾」當成了「九子」：

尾為九子，曰君臣。

司馬貞《史記索隱》和張守節《史記正義》分別為之註解：

宋均云：「屬後宮場，故得兼子，子必九者，取尾有九星也。」《元命包》云：「尾九星，箕四星，為後宮之場也。」（索隱卷九）
——————
尾，箕。尾為析木之津，於辰在寅，燕之分野。尾九星為後宮，亦為九子。星近心第一星為後，次三星妃，次三星嬪，末二星妾。占：均明，大小相承，則後宮敘而多子，不然，則不。金、火守之，後宮兵起，若明暗不常，妃嫡乖亂，妾媵失序。（正義卷二十七）

把「尾」當成了後宮的象徵，認為靠近心宿的尾宿一代表後，尾宿二到尾宿四是妃，尾宿五到尾宿七是嬪，尾宿八和尾宿九是媵妾，認為他們明亮與否象徵後宮是否安寧。不過雖說尾宿一代表後，可實際上尾宿二（ε Sco）才是「尾」最亮的星，也許在天上貴妃依然是比皇后更受寵些呢。

根據「尾」是後宮這個說法，尾宿三旁邊還有顆星叫作「神宮」，是「尾」的附座，代表著后妃更衣用的內室。《晉書·天文志》：

尾第三星旁一星，名曰神宮，解衣之內室。

剛才說到大禹治水時神龍用尾巴劃江的故事，其實當時除了神龍，還有一個大功臣是玄龜，《拾遺記》說：

禹儘力溝洫，導川夷岳，黃龍曳尾於前，玄龜負青泥於後。（卷二）

神龍在前面用尾巴挖溝，玄龜跟在後面負泥。等等，這場景我怎麼感覺很熟悉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黃龍（wā tǔ jī）和玄龜（kǎ chē）么？

言歸正傳，讓我們回到天上，在「尾」下面也跟著一隻「龜」，《靈台秘苑》說他有五顆星，《星經》說有六顆。這個「龜」是幹嘛用的呢？這個「龜」是用來占卜吉凶的，也就是說烏龜到了天上也沒有擺脫當占卜用具的噩運。

說到占卜，那就需要巫師，巫師在哪？巫師就在「尾」的東邊，有顆星叫「傅說（yuè）」，象徵著有道行的大巫師。

傅說原本是商王武丁的相，我們都學過《孟子》：

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

《莊子·大宗師》里說傅說後來成了神，乘著東維，騎著箕、尾，排列在天際眾星之間：

傅說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東維，騎箕尾，而比於列星。

古代巫師占卜除了用龜甲，還用蓍草。蓍草又叫「策」，所以「策」也可說是占卜。「傅說」星因為是天上的巫師，所以也被叫作「天策」，當然這個「天策」和劍三里的「天策府」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嚴肅」的占星學家通常認為「傅說」象徵輔佐君王的賢臣，但實際上，由於「傅說」星靠近象徵後宮的「尾宿」，所以後宮佳麗們都把他當成保佑自己的星官加以祭拜。

在「傅說」更東邊的銀河裡有一尾「魚」，也叫「天魚」，《星經》說他「主雲雨，理陰陽」。

說完南邊的星星，「尾宿」北邊還有一個星座叫「天江」，不要把「天江」和「天漢（天河、銀河）」混淆，「天江」有四顆星星。

以上就是尾宿及周邊諸星的簡要介紹，下面普及兩個關於尾宿的小知識：

① 傅說，真正歷史上的傅說，原先是個囚徒，在傅岩築城。有一天，殷高宗武丁做夢時夢到一個賢人，便把他的樣子畫下來，在國內四處尋找，終於在囚犯中找到了傅說，拜他為阿衡，後來君臣二人攜手開創了「武丁中興」。傅說在《尚書》里留下了著名的《說命》三篇（其實很可能不止三篇，而是被孔子篩選過），其中有句名言叫「知之非艱，行之惟艱」，意思是「知道一件事不難，但做起來就不容易了。」習總書記在演講中用過這句話，同志們要學起來，啊。

② 「魚」和「龜」，一起遨遊在銀河最寬闊的尾宿，實際上「魚」是一團聚合的小星，即由近百顆星星組成的M7星團，其中肉眼可辨的有30多顆。早在西元130年，古希臘的托勒密就記錄過他，所以西方天文學上也稱之為「托勒密星團（Ptolemys Cluster）」，梅西耶在自己的星表把他標為第7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