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怎麼就成了奢侈品？

沒有房子，莫談婚姻。這不是中國獨有的問題，美國也如此。Lafortune和Low 2017年發表於AER五月刊的研究證實了這一點：比起有房子的人，沒有房子的人結婚率在逐年下降。這個結論十分穩健：無論你按什麼標準分類，按教育分也好，按種族分也好，按收入高低分也好，都是有房子的人結婚率更高，且差距逐年拉大。那麼，是什麼因素導致了這一現象呢？

圖1 1960-2010年，美國有房者（藍線）與租房者（灰線）結婚的比例

從這個角度理解婚姻，可以解釋這一點：雙方締約，一方重點在賺錢，一方重點在處理家務，尤其是照顧小孩。要享受分工帶來的好處，其中一方需要部分或全部退出勞動力市場。可是，萬一婚姻破裂，怎麼辦？於是，其中一方需要在婚前有一個保障。這個保障可以是婚姻紐帶本身的強韌程度，比如說離婚有多容易；也可以是萬一離婚，可以分割的財產，比如說房子。

因此，進入婚姻的收益，以及婚姻破裂時保障的數量，都會影響大家的決策。簡單來說，把養育小孩看得越重，願意為此付出的時間精力越多，婚姻好處就越大；進入婚姻前事業前景越好，退出勞動力市場損失越大，婚姻好處就越小；有房子，或者類似可以分割的資產，婚姻保障會更強；離婚更容易，比如說是單方同意離婚而非雙方同意離婚，保障會更弱。

另外一點值得注意的是：提供保障的數量，本身就會影響婚姻的價值。這一點也很好理解：如果沒有把握白頭到老，就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於是，婚姻專業化的好處就發揮不出來。如果可以為對方提供充足的保障，實現專業分工，婚姻對雙方都會更有價值。這一點可以解釋為什麼近年來，反而是高收入家庭的婚姻顯得更加「傳統」：結婚早，離婚率低[1]。

圖2 美國33-44歲人口離婚率。其中，藍線是高中及以下教育程度，紅線是接受過高等教育但沒有學士學位，綠線是學士學位或以上

許多因素共同促進婚姻向奢侈品進發。比方說，社會重視教育，則「主內」一方重要性增強；男女收入差距縮小，則「男主內，女主外」的模式對女性吸引減弱。此時，男方需要提供比以前更多的資產做保障。此外，減少其中一種保障，需要靠增加另一種保障來彌補。Lafortune和Low就發現：從雙方同意離婚變成單方同意離婚的地區，有房者在婚姻市場上的優勢增強了。

[1] 可見Manolo：婚姻制度會消亡嗎？

參考文獻：Lafortune J, Low C. "Tying the double-knot: The role of assets in marriage commitme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17, 107(5): 163-67.

Lafortune J, Low C. Betting the House: "How Assets Influence Marriage Selection, Marital Stability, and Child Investments." 2017.

Lundberg, S, Robert P, and Jenna S. "Family inequality: Diverging patterns in marriage, cohabitation, and childbearing."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30.2 (2016): 79-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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