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十周年，iOS之父講述與喬布斯並肩打拚的日子

在最近一場慶祝iPhone面世十周年的活動上，主辦方邀請了當年創造iPhone的核心團隊，包括Hugo Fiennes, Nitin Ganatra, Scott Herz。但最吸引觀眾的，還是Scott Forstall，他因親歷iPhone的創造過程，並負責iOS操作系統而被人們所熟知。另外，他還有個「小喬布斯」的外號。

Forstall的言談中有不少喬布斯的特徵。他強調自己熱愛設計與創造，回憶當年參與創造iPhone時，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他穿的襯衣，被人認出好像是多年前他在一次蘋果全球開發者大會（WWDC）演講時穿的那件，他開玩笑說，因為他買了很多件；他喜歡音樂和攝影，離開蘋果後去百老匯做起了音樂劇製作人；他也很感性，提到喬布斯離世幾乎哽咽，說喬布斯甚至救過他的命。

這位在2012年離開蘋果的高管在這5年間鮮少出現在矽谷的公開場合。讓許多人沒想到的是，他去做了百老匯音樂劇的製作人，其中一部還拿了5項托尼獎。剩下與技術行業的淵源，只有一些報道稱，他參與投資了閱後即焚應用Snapchat。

在蘋果的歷史上，他曾經被視為喬布斯的接班人，最具蘋果精神的人，以及最重要的是，他參與了iPhone的誕生，被視為是iOS的創造者。根據公開信息，他從2002年到2012年期間，申請過的專利超過166項，都是影響iOS的核心技術。

(右為Scott Forstall)

Forstall比照片上顯得老一些。在不到一小時的對話里，Forstall回憶了當年如何加入NeXT、參與創造iPhone，以及與喬布斯的交情。

他在1992年加入NeXT，是他畢業後的第一份正式工作。面試當天也是他和喬布斯交情的開始。他回憶說，在面試的時候就遇到了喬布斯，經過一番交談，喬布斯對他說，「不管今天其他人說什麼，我已經決定了要給你offer，接下來你就裝得認真點把面試做完。」正在他為喬布斯的決定感到意外的時候，喬布斯又說了一句，「我知道你肯定會接受這個offer的。」

這真的很喬布斯。至今回想起來，Forstall還是感慨喬布斯的話太有魔力了。當時他還有一個在微軟的工作機會，但最終他拒絕了微軟，加入NeXT，主要工作是人機交互。

1997年喬布斯把NeXT賣給蘋果並重返蘋果擔任CEO，這一段歷史已經被大多數人所熟知。但那時自然還沒有人能意識到10年後iPhone的出現。Forstall當時的工作是做Mac OS，他對平台性的產品十分熱衷。

在iPod大獲成功後，蘋果一直在思考如何找到下一個類似iPod的產品。當時最早測試的是一個平板電腦的項目，Forstall說，他還記得當時走進一個會議室，裡面有一張大桌子，他看到了一個全觸控的操作演示，當時的感覺是「就是它了」。

還有些別的事情也在同時推進。比如蘋果正在淡化計算機的形象，Apple Computer Inc改名為Apple Inc就是信號之一。繼續回到老問題——什麼能取代iPod成為蘋果下一款成功的產品，他們想到了手機。

「有次我和Steve吃午飯，我們說大家都有手機，但都不喜歡它。」Forstall回憶說，當時他們環顧四周，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手機，喬布斯提出，如果把平板電腦項目的全觸控操作搬到其他的屏幕上，比如把設備的尺寸縮小到可以放在口袋裡。

「後來團隊開始演示怎麼用觸控操作手機，我再看到這些演示的時候，就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手機。」而喬布斯隨後在公司內宣布，暫停平板電腦的項目，開始集中精力做手機。

Forstall在這場對話中沒有談到另一段歷史。根據公開信息，2003年，他已經被提升為蘋果副總裁，從2005年開始負責iPhone項目。而這段故事的背後是，當時喬布斯讓負責Mac的Forstall和負責iPod的Tony Fadell（Nest的創始人）的團隊競爭，最終Forstall的團隊勝出，負責iOS。

在個人性格方面，就像前面所提到的，Forstall被視為「小喬布斯」，他熱愛設計，追求完美，稱喬布斯激發了他的創造力，他非常有工作的動力，盡自己全力實現目標。

從他在現場講的一個小故事裡可以體現出來。Forstall說蘋果如何說服運營商合作的過程讓他記憶猶新。蘋果當時有過多種考慮：授權給運營商，或者甚至自己做一套網路。但當時少有運營商能理解蘋果對這款手機的意圖。在交談中總是發來一長串的「你們的手機應該增加這些功能」的列表。還有人在看完他的演示後問，「你們做的難道是樂高手機嗎？用戶可以自己在手機上像堆一個樂高積木一樣增加App?」

Forstall態度直接地對運營商說，「蘋果保證使用較少的網路帶寬，其他的事情你們不能干涉。」他說，「我們知道，我們的手機不是他們理解的那樣的。」

當時只有一家公司的高管在聽完演示後讚賞了蘋果的產品，並表示願意合作。這家公司就是在當時美國最大的移動運營商Cingular Wireless。2004年它宣布以410億美元收購AT&T無線，也就是後來人們所熟悉的蘋果授權運營商了。

到蘋果發布iPhone之前，喬布斯希望邀請Cingular Wireless CEO Stanley Sigma去蘋果的發布會。於是Scott Forstall與喬布斯飛去與Sigma見面。Scott Forstall想要讓整個演示一氣呵成，而他在見面前意識到對方所住的四季酒店對房間內的無線網路是收費的，他不想讓演示的過程被付費上網所干擾，於是他打電話給四季酒店的工作人員，要求對方在當天把他們會面的房間的wifi改成免費的。

更有意思的是，因為蘋果的嚴格保密要求，在對方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時，他不僅不能說因為他要演示手機，甚至在訂酒店的時候連喬布斯的名字都不能用，「我只能說我和我兄弟一起」。

對方表示他們做不到，因為四季酒店和附近的另一家酒店的無線網路是相通的，如果一個房間免費，就會讓所有的房間免費。Forstall的反應是，「這不就是解決方案嗎？」

對方仍然表示不行。Forstall堅持說，「你們是四季酒店，承諾會給消費者最好的體驗。」

對方遲疑了會兒，同意了。

到做演示時，一切順利。

他還講到，在測試iPhone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只有他和喬布斯兩個人有樣機。「除了工作，他每天下班時間也給我打電話。比如周六晚上11點打來，跟我說他對觸摸屏的精確度的看法。」Forstall回憶，當時其定價受到了挑戰，因為當時的人們還是認為手機的使用場景更多的是在工作中，「我用這個手機的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有工作和生活之分。他就是手機應該的樣子。」

iPhone發布後，起初，媒體對iPhone的評價並不是很高，以至於銷量終於開始攀升後Forstall也沒有多開心。

「那你有沒有去找媒體辯論？」主持人問Forstall，他回答說，「我不用，Steve已經辯論過了。」

除了創造iPhone，人們自然也更關心Forstall和喬布斯的交情。像所有人描述的那樣，喬布斯追求完美，讓同事工作壓力極大，「我也認識很多知名的高管，跟這些高管開會其實挺放鬆的，比和Steve吃頓午飯更輕鬆。」

但Forstall和喬布斯的交情不僅限於工作。Forstall曾經感染病毒，病了很長時間而且越來越嚴重，最嚴重的時候每15分鐘會嘔吐一次。當時他已經無法去公司工作了，喬布斯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詢問他的病情，直到他住院，醫生判斷他感染了一種罕見的病毒，「他們甚至開始給我吃給癌症病人的葯，我當時真的以為我快死了。」

「有一天晚上10點，Steve給我打電話說，他找到了一個最好的針灸師，他會立刻帶針灸師來醫院看我。」Forstall說，在這個針灸師連續給他做了幾次針灸後，他開始有食慾，後來漸漸康復。

「Steve真的對他的朋友非常好。我永遠欠他一個人情。」這個故事，由Forstall講出來十分具有戲劇性。因為後來，兩人又遇到了同樣的事情，只不過角色調換了，而結局並不一樣。

談到喬布斯的離世，Forstall眼神黯淡下去，慢慢說，「我每天都去看他，跟他聊天。有時候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我一直以為他可以戰勝癌症的。他一直說他不用戰勝，只需要慢慢撐到下一個階段，等技術再進步一點就可以得到更先進的治療。」

喬布斯離世後，Forstall在蘋果工作到2012年。有報道稱，他與喬布斯的相似之處——充沛的創造力、對蘋果產品的熱愛，以及他的團隊是蘋果最努力工作的人，讓他有望成為喬布斯的接班人。但他的固執己見也導致後來與其他高管不和，在iPhone推出的新地圖市場反應一般後，他的威望也受到了影響。2012年10月29日，蘋果宣布Forstall將在2012年年底離職。

Forstall離職後，他的工作實際上被拆分成了幾部分：iOS業務交給了Craig Federighi，人機交互交給了Jonathan Ive，Siri和地圖交給了Eddy Cue。

Forstall在這次活動中表現得很謙卑。在活動的最後，他說，「iPhone不是一兩個人創造的，很多人一起付出了精力和時間，是大家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