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如此討厭「大V」這個詞——閑談幾種常見的思維偏執
過去我們在電影里經常聽到一句台詞:「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身著紅衣的女俠斜倚在瀑布旁的青石上,一面用持著酒壺的手背擦掉嘴邊滑落的酒水,一面聲淚俱下音情動容的罵道。實際上呢,是女俠遇到了一個壞男人,然後就把這個男人的「壞」安到了天下所有男人的頭上。把一個個體的特徵強化到整個群體上,這就叫「地圖炮」。
有一次,一個朋友跟我說,我以為你是很沉默寡言的呢,誰知道你這麼能聊。我問她,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是沉默寡言的呢?她說,你看,下圍棋的人不都是沉默寡言、陽春白雪、高冷嚴肅的嗎?機智如我竟無言以對。吶,且不論我是不是什麼所謂下圍棋的人,也不論棋手都內向高冷不善言辭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假設大多數所謂下圍棋的人確實有這個屬性,可你怎麼能確定一個你不了解的人也是這樣的呢?將一個群體的統計特徵強行落地到一個個體上,這就叫「標籤化」。
簡單的總結一下,就是將個體特徵安給整體是「地圖炮」,而將整體特徵安給個體是「標籤化」(描述沒有前面兩段準確,但聰慧如你一定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這兩種主觀思維傾向顯然是不客觀、不準確的,但在我們的思想和言辭中卻很容易出現。為了引起我們的警惕,且稱之為思維偏執。這兩種思維偏執看似是反向的,其實卻經常在同方向的邏輯中連貫出現。
吶,現在我們已經學習了兩種思維偏執,可以拿著兩把刀抗美援朝了。比如說,我姓高,如果我的第二個人格要攻擊我的第一人格,該怎麼利用高這個姓氏做文章呢?我的第二人格想到歷史上有個叫「高俅」的人,於是他左手先拿起「地圖炮」這把刀,說「高俅是個奸臣,姓高的是奸臣!」然後他右手又拿起「標籤化」這把刀,說「姓高的是奸臣,高飛龍你這個奸臣!」於是,我就遺憾而莫名其妙的替那位900年前的本家背了一口大肥鍋。
問題繞了回來,如果要在知乎上,用一個用戶的言行攻擊另一個用戶,該怎麼辦呢?前面的例子里,當我的第二人格攻擊本我的時候,因為我和高俅確實都姓高,我們同樣來自漢族中的高姓群體這個事實萬年鐵打不動,所以這一步無需論證。而在知乎上,你怎麼讓兩個用戶發生聯繫呢?他們可不一定有同一個姓呦?於是,那就只能先想辦法將他們歸為一類。
吶,現在有個現成的好辦法,就是創造一個群體的概念。知乎上,每個用戶都有一個人人可見的「被關注數」的特徵,來描述該用戶被其他用戶單方向關注的數量。這個數字是一個自然數。現在我們如果把這個數字大於等於10000的用戶命名為「大V」,這樣的用戶全站可能有幾千個,而如果兩個用戶都可以歸入這個群體,他們就產生了聯繫(當然,如果兩個用戶的被關注數都極少,我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將他們都歸入「三零用戶」,而這是我們創造出的另一個概念,效果同樣鮮嫩多汁)。有了這個概念的幫助,我們就可以拿起兩把刀來砍了。
第一步,將冰箱門拉開,啊不對創造「大V」概念,並將兩個用戶(霍海和吳谷)都歸為所謂「大V」用戶;
第二步,將用戶霍海的言行特徵推廣到整個所謂「大V」群體上;
第三步,將整個所謂「大V」群體的這個飛來的新特徵,落地到用戶吳谷的頭上。
於是我們用了三步,借用霍海砍了吳谷。阿姆斯特朗的一步可以帶領整個人類進步,而我們的這三步也許可以毀掉一個賬號、一個人,甚至一個網站。
古老的先知、舵手和智者高·弗拉基米爾·飛龍諾維奇曾經說過:
可是人類為什麼要創造「主觀」這個詞?就是因為人類的思維是不可能無時無刻與客觀一致的,而我們的主觀也只是某一時刻,我們對客觀的動態認識的一個狀態而已。所以「主觀主義」是我們永恆的敵人,「主觀主義」的兩個小兒子——「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也是我們的敵人。而「地圖炮」和「標籤化」,恰好是「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分別的私生子,也就是「主觀主義」的兩個孫子。我心知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擺脫,也不能消滅這兩個孫子了,所以我打定了主意要時刻警惕,隨時保持可以擊敗這兩個孫子的狀態。
可是還有第一步啊?為什麼要給這兩個孫子出場的機會呢?我和我都姓高,你和他都是江蘇人,她和他是一個學校的,我們的生活中確實存在著各種無法改變的群體分割。這些群體的劃分讓我們對這個社會的認識更加便捷,但剪枝之下也會丟失大量的有用信息,甚至會讓我們在思維慣性之下陷入偏執——那兩個孫子就出來了。
日本棋聖藤澤秀行曾說:「圍棋有百,我只知七。」倘若天下有百,有人知七,那一定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大聖人,釋迦牟尼、孔子、老子和耶穌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不過這樣的人不存在,而且就算他存在,他不也不知道餘下的百分之九十三嗎?所以對未知的人和事保有敬畏,不妄下判斷,真的是一種美德啊。
"Do not be too eager to deal out death and judgement, even the very wise cannot see all ends."——Gandalf
他奶奶的,冰箱門到底是誰打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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