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未來20年的新型中美關係(上篇）

一、即將來臨的中美關係第四次大轉型

海湖中美首腦會議，新型中美關係的大局已經底定，即「我們有一千個理由把中美關係搞好，沒有一條理由把中美關係搞壞」。這將是中美關係的新版「一千零一夜」。

這是在後冷戰時期，於無聲處聽到的突破冷戰時期蘇聯僵化思維慣性的一聲驚雷，其歷史意義堪比1972年毛澤東—尼克松主導的中美關係破冰、1979年鄧小平—卡特主導的中美建交，2001年朱鎔基—柯林頓主導的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將是第四次中美關係的大轉型。

毛澤東和尼克松的中美關係破冰的大轉型，其歷史意義已經載入史冊。歷史人物有其局限性，每一代人只能做那個時代的事。無論如何，1972年，中美關係冰凍了幾十年的三尺堅冰已經打破，航道已經開通。後來幾十年中國享受著基辛格為尼克松制定的「聯華反蘇」戰略的巨額紅利，這個紅利不僅擊敗了中國北方的死敵蘇聯並使之崩潰解體，還為中國融入國際社會，進入國際經濟貿易循環鋪平了道路，甚至這個超級紅利至今都在持續發酵。

再過7年，1979年，一個小個子，畢竟在青年時代曾經擁抱過海洋和法蘭西之夢，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毅然決絕，與蘇聯僵化思維相忘於江湖，明朝散發弄扁舟於遼闊的太平洋，在美利堅的大地上，五花馬，牛仔帽，書寫中美關係史上的蓬萊文章建安骨。

俱往矣，長風萬里送秋雁，開拓中美關係的兩位偉人！

我們來看看第三次朱鎔基—柯林頓主導的中美關係的大轉型給中國形成了一個什麼樣的新格局。2001年12月11日，前國務院總理朱鎔基舌戰群儒、力排眾議，在與美國的談判中就中國入世提出的許多苛刻條件達成協議，使中國成功跨入世貿組織的門檻，成為美國主導的世貿組織中的一員。沒有當年美國的首肯，世貿組織的大門可能至今還對中國緊閉。而中國入世之後的短短16年，就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世界第一大貿易國，世界第一大吸引外資國，世界第一大外匯儲備國，世界第二大對外投資國，不僅創造了中國幾千年歷史上的經濟奇蹟，也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的經濟奇蹟。

在第三次中美關係大轉型之後，中美關係一直處於表面友好，底下暗流洶湧，時而風高浪急，妖魔化的陰謀論和逢美必反的蘇聯僵化思維的慣性甚囂塵上，如黑雲壓城。歷史三峽在一個極小的敞口淤積而成堰塞湖，不得入海。

中國幾千年的歷史，太極混沌思維主宰中國人的一切行為方式，即黑白分明，又黑白不分；白中有黑，又黑中有白。於是乎，大混沌，大閉關，大江湖，大躍進，大批判，大歷史，大八卦，大太極，始治終亂，起點到終點，終點又回到起點的大周期。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從江湖到海湖，俱懷逸興壯思飛，從江到海，歷史思維的敞口在此破局。中國對美國的政策正在做一個大的調整，許多人還看不到海湖大轉型的中美關係對未來歷史要造成的現實。

一個新型的中美關係格局在形成前，它將要造成的現實，對於許多仍處於蘇聯僵化思維慣性中的人，還是虛擬。只有當進入到這個新格局中之後，它才將是一個全新的現實。

回頭看看，那些曾經被「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激情鼓舞的人們，想到過22年後的現實嗎？1966年在天安門廣場上熱血沸騰、山呼海嘯的人們，想到過僅僅5年後毛澤東會和美帝的總統尼克松伸出跨越太平洋的巨手緊緊握在一起的現實嗎？我們站在新世紀的門檻上時，在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前，能看到中美關係大轉型新格局16年後今天的現實嗎？

二、中美關係第四次大轉型的歷史背景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16年，中國成為世貿組織最大的贏家，而美國卻成為了最大的輸家，這是美國始料之不及的。

中美貿易，根據美國商務部的統計，從1985年美方開始出現6億美元的逆差，1995年美方逆差為337億美元，2005年上升到2022億美元，2015年美方貿易逆差達到驚人的3671億美元，2016美方貿易逆差3470億美元。從1985年到2016年，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總數為43628億美元，正好大約為中國外匯儲備的峰值，基本上都是對美貿易順差所積累下來的，是維持人民幣堅挺的最大籌碼。

特朗普上台後，他認為中美兩國之間的貿易是不公平不公正的，中國一面操縱匯率，一面國家補貼虧損對美傾銷，中國一直在坐美國的順風車。

以2015年的數據為例，中國認為中美貿易，中國為美國創造了260萬個就業崗位，中國每年為每個美國家庭減少了850美元的開支。

2015年在美國1.38億個全職就業崗位中，全美平均年工資為48320美元，即每月4026美元，而美國家庭年均收入超過了5萬美元。美國認為中國為美國創造的就業崗位和減少的家庭開支，對美國和美國家庭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而且，美國從中國進口的任何產品，都可以在其他國家和地區找到替補。

美國持續開閘防水了30年，43628億美元的貿易逆差，財富持續性地流向另外一個意識形態與自己完全相反的國家，而且在國際事務中處處與自己作對。特朗普和他的班子認為這是美國當今「最大的政治不正確」。因此。中美貿易問題是當今中美關係的核心問題。

決定歷史的關鍵性力量是經濟，經濟的波動趨勢就是歷史走向的最大邏輯。所謂中美關係的走向，就是中美之間的貿易和貿易背後的資本流的走向。中美博弈的最終目標就是趨向有利於己的貿易順差，貿易順差就是中美間財富分配的資本流。中美間的一切政治、經濟、軍事、科技和文化都是為資本流服務和財富分配的手段。中美關係問題的核心，就是資本流向和財富分配，財富分配決定著中美之間和中美國內各個層面的矛盾和鬥爭。

現在的國際秩序是二戰雅爾塔協議的產物和延伸。雅爾塔協議就是美英和蘇聯根據各自的意識形態建立了戰後兩套國際政治和經濟秩序。

冷戰的結局是蘇聯這套政治和經濟秩序的崩潰。美國把尼克松和毛澤東破冰後的中國一把拉入了以美國主導的國際經濟體系，但是中國的意識形態脫胎於蘇聯，身子上了美國人的船，腦袋還被夾在蘇聯，這在政治上與美國是無法兼容的。

所以中國在美國的這套政治和經濟秩序中，是身腦分離，腦體倒掛的，政治上還停留在蘇聯的體制，經濟上卻融入了美國的資本。這是全世界極為罕見的、混沌的和違反邏輯的政經體系，中國把這個混沌的體系叫著「中國模式」。這正好應驗了黑格爾所說的「中國是一切例外的例外，邏輯到了中國就行不通了」。這一模式在全世界的確是孤例。

美國在自己主導的這個政治和經濟體系里造就出了一個可與自己匹敵的龐然大物般的「中國模式」，而且從小布希政府到奧巴馬政府的16年里居然不知所措，毫無招架還手之力。奧巴馬好容易另起爐灶拼湊了一個TPP，還被特朗普流產，胎死腹中。

特朗普看透了，中美關係問題的核心是中美貿易問題，中美貿易問題不是WTO或TPP貿易體系好壞的問題，而是簡單的點對面的問題，即美國只抓住了幾個點，高科技、金融和生物技術，而中國卻佔領了製造業全部的面，以至成為了「世界工廠」。而一個國家如果喪失了製造業等於抽心一爛。但是最重要的一點還在美國手裡，就是資本和市場。沒有美國的資本和市場，就沒有製造業的一切。

特朗普把「中國模式」也看穿了，所謂「中國模式」就是借美國的資本賺美國的錢，然後搞政治上的突圍。「一帶一路」兩根槓桿撬動歐亞大板塊，挑戰美國的海權和在歐亞大陸大棋局上的陸權，最後再以人民幣挑戰美國的金融霸權（Financial hegemony）——國際壟斷地位的美元。

國際壟斷地位的美元，即美國設計的國際金融機制——布雷頓森林體系，將美元等同於黃金，確立了美元的絕對國際壟斷地位。美國可以不受其國際收支盈虧的限制，通過印鈔和美元的國際地位，解決其全球霸權的經濟負擔。

蘇聯的解體，意味著雅爾塔會議後的建立的美蘇兩套政治和經濟體系只剩下以美國單極為主導這一套。此時中國作為一個新興力量的崛起，能夠威脅到歐亞板塊大棋局的正好就是其戰略目標「一帶一路」。「一帶」和「一路」是撬動歐亞大陸板塊中軸的兩根槓桿，一根槓桿是從中國經中亞抵達歐洲的「絲綢之路經濟帶」，另一根槓桿是從太平洋經馬六甲海峽到印度洋和地中海的「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中國又有意無意暴露了其金融上的戰略目標，即以人民幣取代美元或與美元平分秋色的野心。隨著經濟貿易的彼消此長，假以時日，若成功實施，使美國喪失金融霸權，美國將退縮為一個島國。中國的戰略企圖過早暴露，是再清楚不過，就是要承接蘇聯崩潰解體後的那一套政治和經濟秩序並與美國相抗衡，最後取而代之。

從經濟波動趨勢是歷史走向的最大邏輯上來講，中美貿易問題不僅僅是中美雙方經濟上的摩擦和糾紛的問題，資本的流動關係到大歷史走向，對美國來說，關係到西方文明的可持續性和存亡。而西方文明在南非和歐洲正在經歷的大塌方正引起美國的高度警覺。

三、特朗普其人和他的不確定性

特朗普為什麼會橫空出世？

首先要對美國當今社會主要的社會矛盾和社會鬥爭、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基本盤面有個基本了解。（鑒於許多人對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這兩個辭彙比較反感，用社會矛盾和社會鬥爭來代替，其實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更妥當）當今美國社會的主要的社會矛盾和社會鬥爭是什麼？

就是廣大的中產階級、農場主日益縮水的收入和建制內的政治精英、華爾街的資本精英、好萊塢的文化精英、矽谷的科技精英日益膨脹的口袋之間的矛盾，是廣大中產階級日益縮水的工作機會和精英資本將製造業遷往海外的矛盾，是中產階級和外來合法、非法移民爭搶工作機會的矛盾，是基督教徒和無神論者、異教徒的矛盾，是保守主義的傳統價值觀和自由主義的政治正確的矛盾，是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的矛盾，是製造業資本日益萎縮和金融資本泡沫日益膨脹的矛盾，是美國製造業日益空心化和全球化的矛盾，是國庫巨額虧空20萬億美元和華爾街、好萊塢、矽谷盆滿缽滿之間的矛盾。

代表美國上層建築的華盛頓建制派政治精英、華爾街的資本精英、好萊塢的文化精英、矽谷的科技精英，被資本控制的傳媒用新自由主義的標榜的自由、平等、理性、妥協、多元、女權、非暴力的「政治正確」和「資本潛規則」，控制了美國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道德、信仰、娛樂、傳媒和學術的幾乎所有層面，隨意掌控輿論、操縱民意，對代表經濟基礎的美國人民施行虛無主義專制，整個美國籠罩在「政治正確」的毒品、墮胎、同性戀、N性戀（據說除了男女性別，還有30多種其他性別定義）、混交、男女同廁、反宗教、反信仰、反上帝的虛無主義中。看看建制派多麼強大。

當今美國社會矛盾和社會鬥爭，通過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之間互相演繹，直接反映就是特朗普通過選舉造建制派的反，奪取國家政權。

這次選舉撕裂了整個美國社會，撕裂了「政治正確」的遮羞布下美國社會的種種矛盾和問題。從華盛頓領導的獨立革命以來，美國社會可能面臨著第二次大的社會革命。

特朗普造地是建制派的反，造地是美國整個體制內利益聯盟的政治精英、資本精英、文化精英、科技精英的反，撼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不僅是民主、共和兩黨的公敵，還是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公敵。他造反的基礎力量是幾千萬美國白人中產階級、生鏽帶的藍領工人階級和廣大中西部的農場主，兩千多萬基督教福音教派信徒。而正是美國社會這些被忽視的大多數、沉默的大多數、邊緣化的大多數用一張張選票把他抬進了白宮。（3月27日，清華大學國際關係學院院長YXT在人文清華論壇演講中提到，「特朗普贏得大選，很大程度是受華人支持的結果，在賓州，華人突然大規模投票，使他贏得了該州全部26張關鍵選票。支持他的華人里相當多的都是過去不投票的媽媽，過去很多華人婦女不關心政治……」這個結論是完全不正確的，華人在美國的政治上並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更不要說華人大媽可以改變選舉的結果。在美國華人最集中的紐約州和加州是民主黨的鐵票倉，即使所有華人都投票支持特朗普，也都是廢票，這兩個州的選舉人團票最後還是會歸民主黨候選人希拉里。何況這次選舉，華人的投票也是涇渭分明，年輕華人投給希拉里，年長華人投給特朗普。而賓夕法尼亞州根本不是華人集中居住的州。據最新的美國人口調查數據，亞裔在美國人口中的比例是5%，在賓夕法尼亞州總人口12,758,729中只佔2.96%，而華人人口只佔賓州亞裔人口的25.34%，共計95,713人，占賓州總人口比例為0.75%，完全沒有可能是決定美國選舉結果的決定性力量。特朗普這次要贏得選舉，不僅要贏得賓州這個搖擺州，20張選舉人團票，還得拿下俄亥俄州，18張選舉人團票，和威斯康星州，10張選舉人團票。而這被普遍認為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結果特朗普不僅成功拿下這三個搖擺州，還贏得民主黨傳統票倉密西根州16張選舉人團票，以壓倒性優勢擊敗希拉里。）

特朗普用毛澤東的「農村包圍城市」的方式，依靠三個大多數，即被忽視的大多數、沉默的大多數、邊緣化的大多數的選票奪取了白宮。

他的武林規則就是無規則，西部牛仔風格，亂拳亂打，亂槍亂射，以三個大多數的合力形成的一己之力，戰勝了兩個黨、戰勝了全部建制派、戰勝了華爾街、戰勝了全部傳媒、戰勝了好萊塢、戰勝了矽谷、戰勝了全部娛樂界、戰勝了全部學術界、戰勝了政治正確，戰勝了全球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特朗普是一個沒有背著任何歷史包袱上台的美國總統，他的個性極強，性格多變，陰晴圓缺不定，翻手為東邊的太陽，覆手是西邊的雨，時而朝發寒雨，時而晚來之風。中國將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非常不確定的美國總統。根據他喜歡土豪金的審美觀來看，說明他極愛面子、喜歡耍酷、非常狡詐、喜歡排場。這一點與中國自宋徽宗已降，中國人一改少即是多的簡潔淡雅大氣的審美，開始崇尚土豪金和花花綠綠的審美觀極其類似，即乾隆的審美觀。在審美觀上，特朗普更像中國人，而不是美國人，而審美觀是個人哲學思想的一部分，特朗普的狡詐和智慧與東方式的狡詐和智慧有許多方面的交集。說明他和中國人是可以溝通的。

四、基辛格的「聯俄抗中」是「戰略試探」還是「戰略施壓」？

11月8日，特朗普當選之後，第一個迅速發來賀電的，不是美國傳統的盟友，居然是普京。特朗普不會不明白普京伸出的橄欖枝的含義。

11月17日，特朗普請來了基辛格。基辛格這位93歲的「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在對中國戰略制定上有一系列高超的藝術傑作。在冷戰時期幫尼克松與毛澤東破冰，制定了中美聯盟破俄的大戰略，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真正設計師。現在在他有生不多的余年裡，這位高超的「美國外交教父」又為特朗普獻上一盤什麼棋局？

基辛格與特朗普閉門會後，12月2日，他私下幫特朗普跑了一趟北京，給習帶來一個口信，那就是中美雙邊合作的一切都在桌面上。中國要基辛格傳遞給特朗普的信息是希望儘快安排兩國首腦的峰會。在同一天，特朗普又接受台灣總統蔡英文的電話祝賀，中美關係遽然緊張。

12月6日，基辛格回到美國立即與特朗普的女婿庫什納和特朗普的高級助手會晤，建議他們與中國國務委員楊JC會面。9日和10日，楊JC和中國駐美大使崔TK在特朗普大廈庫什納辦公室與特朗普助理見面。

會談中，楊JC提出希望特朗普行政當局接受「新型大國關係模式」（a new model of great power relations），中美雙方避免衝突，致力於合作，也希望特朗普為中國的「一帶一路」背書，尋求美國不要干預中國的核心利益，台灣、西藏和其內部事務。作為交換，中國將對美提供未列明的投資計劃以支持特朗普對內創造就業的計劃。特朗普「通往中國的庫什納管道」（the Kushner channel to China）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也正是庫什納力勸特朗普重新回到「一中」政策和電話與習溝通，中美首腦的「海湖峰會」也是通過這一管道確定的。

聖誕節前的12月23日，普京寫了一封信給特朗普，他在賀信中說：「世界各國近年來面對的嚴重的全球和區域性挑戰表明，俄美關係仍然是確保現代世界穩定和安全的一個重要因素。我希望，在你擔任美利堅合眾國總統的職位之後，我們將能夠以建設性和務實的方式採取行動，在各個領域重建雙邊合作框架，並使我們在國際舞台上的合作有質的飛躍。」

特朗普隨即在一份聲明中投桃報李地回應道：「普京給我寫的信非常好，他的想法是如此正確。我希望俄美雙方都可以按照這樣的想法行事，這樣我們也不必走其他道路了。」

除了私下與中國的溝通管道，在公開方面特朗普與普京互動非常良好，以至於盛傳基辛格實際上向特朗普進獻的是戰略大殺器「聯俄破中」的反尼克松戰略。

特朗普與俄中不同的溝通方式是對俄羅斯的「戰略試探」還是對中國的「戰略壓力」？現在看來，更像是特朗普在國內建制派的壓力下暫時放下「聯俄」戰略，改為與中國「接近」的戰略。但「聯俄破中」戰略無論是真實的藍圖還是虛擬的，顯然對中國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戰略壓力，促使中美首腦會議在海湖的儘快舉行，而且雙方達成了「百日談判計劃」以解決中美貿易問題。

據BBC和法新社報道，中國在海湖做出了一定的讓步，即提出一個為美國本土創造超過70萬個工作崗位的投資計劃，開放中國的汽車和農產品市場，換取特朗普不對中國產品徵收懲罰性45%的關稅。70萬這個數字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月訪問海湖莊園時對特朗普的承諾，即投資4500億美元。這其實對中國是一個兩害取其輕的交易，目前沒有比這更好的交易了，比對中國出口美國5000億美元產品徵收45%的關稅要好得多，否則關係到中國5000萬-7000萬人的工作崗位。

由此，中日沉澱於東北亞地區的美元資本將開始向美國洄遊。

五、特朗普可以和中國打的牌

特朗普非常務實，他認為中美關係首要要解決的就是中美貿易的不平衡問題，而不是他的前任們務虛空談的人權和普世價值。貿易的不平衡決定資本的流向和歷史的走向。特朗普一定會要流出去的資本迴流，而沉澱在中國的資本高達3萬億美元，日本的1.23萬億美元，韓國的3753億美元，台灣的437億美元，沉澱在整個東北亞的資本高達4.65萬億美元，是全世界最豐富的美元資本沉澱區。中國和日本也是對美國最大的貿易順差國。對此，他可能會打出以下的牌。

（1）貿易戰：對中國出口美國的貨物徵收45%的懲罰性關稅，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這是一組雙輸的牌，會影響到美國240萬個工作崗位，對中國的影響估計高達5000萬-7000萬個工作崗位。顯然對於雙方，這都是下下策，會極大傷害兩國普通人民的生計。

（2）朝鮮半島：在過去20多年，美國對朝鮮發展核武器一直持容忍政策。因為朝鮮的存在其實對美國是極為有利的，它能造成多方的「均勢」。

根據基辛格的著名「均勢」理論，即在各個地區製造敵對雙方戰略上的「均勢」，雙方都有求於美國而為美國所用。在犬牙交錯的東北亞地區，朝鮮的存在則能製造多邊互相制約、環環相扣的「均勢」。

於是在朝鮮半島，美國立了一個X形十字架，這個X形十字架異常沉重，被綁上去的中、朝、韓、日互相折磨，痛苦異常，朝鮮輕輕動一動，中日韓都會有強烈的疼痛感。

在東北亞，美國認為，中、日、韓、朝四國都是政治上不成熟而又不安分的國家，讓他們彼此之間形成惡性競爭的「均勢」是美國利益最大化的戰略布局。即要造成六大戰略均勢來進行五花大綁，分別是「中日均勢」、「中朝均勢」、「中韓均勢」、「韓日均勢」、「韓朝均勢」、「朝日均勢」。這六個戰略「均勢」，每一個均勢都是環環相扣、無法解開的死局。中—日—韓—朝之間能夠形成互相交織、犬牙交錯、環環相扣的「均勢」就是美國在朝鮮半島的最佳布局，可以把東北亞四個不安分的國家互相牽制、捆綁得無法動彈。而朝鮮是這六大均勢中舉足輕重的力量，牽一髮而動四國之全身。如果沒有朝鮮，X形十字架就立不起來，這六大均勢將全部崩潰破局。

這六大均勢中，最難形成的就是「中韓均勢」和「中朝均勢」。因為中韓雙方貿易額達到3000億美元，雙方都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局面。中朝雙方60多年前鮮血凝成的友誼，中國現在把朝鮮作為唇亡齒寒的政治緩衝地帶。把這三方同時變成彼此的敵人絕非易事。

但是進入2017年後，情況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韓國總統朴槿惠詭異地下台，朝鮮又不按常理弔詭地出牌，最終促使韓國引入了美國的「薩德系統」。中韓同時跌入一個設下的陷阱，一個布置好的局，終於造成了「中韓均勢」。現在美國只差最後的一步棋，它一直敦促中國幫助解決朝鮮問題，其目的就是企圖造成中朝反目成仇，形成「中朝均勢」，這樣X形十字架就完全立起來了。

過去20多年，美國對朝鮮一直是拉出弓，但是引而不發，無意解決朝鮮問題。朝鮮的存在能幫助這個全世界最豐富的資本沉澱區的資本源源不斷流向美國，而且還把朝鮮變成了中國最大的戰略負資產。

（3）台灣問題：特朗普當選不久就接蔡英文的電話，隨後表示「一中」是可以交易的，以挑戰中國最敏感的神經和底線，一度弄得中美關係非常緊張。這是美國一直在打的一張牌。

（4）南海問題：中國在改革開放尤其是在加入世貿後才真正意識到財富的來源來自海上，是真正開始對海權意識的認知。中國在2015年提出的「一帶一路」中的「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海洋戰略，還沒有走出家門，就在南海與美國的戰略相衝突。尤其正在打造的航空母艦艦隊和在南海島礁的軍事部署，都會被美國解讀為對其「海權」的國家安全生死攸關的挑戰，是不容妥協的地緣威脅，因為美國認為南海島礁的軍事部署威脅到其核心利益——從馬六甲海峽到日本和西太平洋的商業航道。

（5）西藏問題：西藏問題目前雖然不是大問題，但是一旦大的危機來臨時，西藏問題一定會趁機捲土重來。

（6）市場開放：特朗普一定會逼迫中國開放市場，他要逼迫中國開放農產品市場、電信市場、能源市場、金融和保險市場，等等一切能開放的市場都得開，來平衡美國流出的4.36萬億美元的貿易逆差。

以上這些牌，特朗普可能單打，也有可能組合起來打。在海湖首腦會議，他就是把貿易、市場開放和朝鮮半島問題組合在一起打。

中美博弈，高手過招，爐火純青。美國打出的都是實力牌，中國因為有真正超級大國博弈的短板，目前只能以靜制動，等待盤面如何變化。中美俄大三角，是中國「聯俄抗美」一帶一路撬動歐亞板塊，挑戰美國陸權和海權的全球霸權，還是美國「聯俄破中」，合圍絞殺中國？還是中美雙方從海湖的戰略性試探走向戰略性接近，最後達成中美共治？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