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之,別之——記《朗讀者:告別》現場錄製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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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這一期《朗讀者》播出,我才敢把這篇發出去給大家看。一來,尊重節目組每個人的辛勤勞動,不能讓他們收視率下滑;二來,時間恰到好處。
清明到了。
這一期的《朗讀者》的主題是
1
去北京之前,我只是知道12點30在五維鳳凰演播廳集合,手機、水、充電寶、照相機等等都不能帶進去。隻身一人前去就好。僅此而已。進入現場,發現早已有很多人坐好了。坐在最中間的,沾沾自喜地看著後來的人。姑且是目測自己一定會被鏡頭掃到。也就隨了他們罷。坐在一樓反而不自在,於是,我上二樓。看到一個空位, 坐定。
不一會兒,現場導演開始拼盡全力調動氣氛,從舞台中間的大門中走出,模擬董卿或嘉賓出場的一瞬,讓我們起立、鼓掌、歡呼、坐下,一連三次;又問我們「吃飯了沒有」,一直強調,我們是他們的「同事」,不僅僅是觀眾;後來,還用東北話念《再別康橋》「輕輕地,我走(zhǒu)了」,試圖把我們逗樂;又讓我們在節目過程中,不要壓抑自己的情感,該哭該笑,怎樣都好;還教我們一些錄製的知識,比如攝像機要怎樣調試,怎樣通過一塊白板讓機器統一顏色。看來這一趟不虧。
2
節目開始了,董卿從中間的門出來,燈光恰到好處。聽到從她口中說出,「告別」作為這一期的主題詞的那一瞬,我驀然發現,這多麼符合自己當下的心境。腦海里的思緒就跟洪水一樣湧來。
啊,終於有了這樣的體驗。充斥著甜的、鹹的眼淚,一張張臉,還有一個個擁抱——
這三年來,自己一直在頻繁告別的過程中。大學畢業,和廣州的一切告別;去坡讀研,和家鄉的一切告別;中途返家,和外婆告別;回國就業;和坡上的一切告別……都是匆匆忙忙的,也留下好多好多遺憾。
海子說,我們最終都要遠行,最終都要與稚嫩的自己告別。
確實,告別是通往成長的苦行之路。這是我們每個人必經的,逃不過的。我想,我也在每一次告別的過程中,長大了不少吧。
3
姚晨是今天第一位上台的朗讀者。她先介紹了自己14歲去北京讀書的經歷,分享著在火車上,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友好地幫她提行李的故事。我們的生命中,有很多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默默地消失了,然而某一刻我們又會突然想起他們。這一段,視頻里沒有放進去。因為姚晨的門牙上,不小心沾上了口紅的顏色,拍了挺久才有導演喊暫停。
接著,她分享了再次上京,和影樓的胖姑娘的故事,還有之後她家月嫂魏姐的故事。這兩段放進了視頻,有笑有淚,但是剪到只有幾分鐘的樣子。
最後,她還分享了自己去黎巴嫩,探望敘利亞難民的經歷。當時她遇到了一個叫Leila的小女孩。小女孩害怕照相機的鏡頭,因為她親眼看見自己的夥伴被槍殺。
現在,敘利亞內戰已經第七個年頭了,不知道Leila會不會想起姚晨,想著她說「別害怕,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的。」會不會怪她,做了一個不靠譜的保證。
這讓我想到了自己的葉門朋友Tareq。2012年他來我學校學中文,2013年他離開中國之後,我們就定期聊聊天。在新加坡的時候,我也是從他那兒,知道葉門戰事升級了。在那之前,他還有過一段參軍的經歷。18歲的他,經歷著我在電影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場景。他跟我描述,自己住的地方,遠處炮彈橫飛,經常在夜裡被驚醒。房子的一角被炮彈炸開,但是他們還住在裡面。因為這比外面,要安全一些。家人計劃移民美國,但是實在太難。於是輾轉先去馬來西亞讀書。我們視頻聊天,看見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開始與朋友合夥做生意,希望他能成功。最近葉門戰事吃緊,估計他又得消沉一段時間了。
第二組朗讀者,是我國駐馬里的聯合國維和部隊還有《士兵突擊》的演員張國強。好像我的淚點再次被拉低了。看著那些鋼鐵戰士,在台上流淚;一樓的觀眾紛紛揩去淚水。我自己不斷抬頭看著攝影棚的頂端,試圖不讓眼淚流下來,但是終究是止不住的。旁邊的人吸著鼻子,此起彼伏的。
在現場,我聽到兩次這樣的話,但是視頻里沒有出現:
我們愛著祖國,跨越時區愛著。
想到自己的經歷,覺得這句話也很適用。雖然在坡上,和國內沒有時差。但真能體會到,出了國,才愈發熱愛自己的祖國吧。之前在坡上,有個人問我:你來多久了。我說,快兩年了。他說,那你是不是可以拿永久居民了?我說,不容易吧。而且,我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拿。他就反問了一句:來坡的人,不都為了移民的嗎?我只能撇嘴笑笑,以示尊重,此後就沒有其他對話了。估計是我想得比較多比較複雜吧,關於國籍、關於身份、關於文化認同、關於根……這不怪誰,也沒有什麼對錯。只是我自己知道,我希望自己一直拿著中國護照。
4
很感恩,能有這5個多小時,與外界完全斷了聯繫,全身心沉浸在語言、文字、情感交織的場景里,體悟真實與感動。眼淚不知道留了多少次,幸虧這一大包紙巾還能帶入場。
姚晨的錄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在視頻里只有10分鐘,終究還是現場的信息量更大。維和部隊的也如此,並且,他們讀了兩次《等著我吧》。第一次,更加動容,熱血男兒們都紛紛落淚;但是為了節目效果,似乎他們更多採用了第二次的錄製。不過,我本來以為,張國強的那一句帶著淚花的「對不起,我今天有點兒失控」會被剪掉,因為第二次、第三次他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演員張國強。」沒想到,第一次錄的竟然都完整地放入了視頻。想必大家也更希望看見最為真實的一幕吧。
記得姚晨在現場講了一句,可惜沒放在視頻里:人在世上走一遭,與各種人產生關聯,每次相遇,便是告別。什麼時候,人與人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了?那些單純、友好、善良都去哪了?這一點都值得我們反思。
我27號去北京,28號就離開。去北京的兩天中,我也在和很多人相遇,告別。
春春,我的好友。這次短暫的相聚,不到12小時,就要匆匆告別。看著她進入上班大樓的背影,我默默抹一把眼淚,然後調頭騎車,逛逛她工作環境周圍的小餐館。
春春的房東,跟我們講起了在國企工作的「厚黑學」,還有自己總結出的「扎猛子」理論。這些話,我想我會記很久。普通但溫暖地告之,別之。
「謝謝您讓我小住一晚。打擾啦。」
「沒有的事兒。別客氣。以後再來啊。」
「嗯嗯,好嘞!那再見啦。」
「玩兒得開心。」
小笛子,導演組的工作人員,是ZJU畢業的。之前就是她打電話給我。在演播廳門口集合,找她要小紙條和入場券。我本想著,在節目錄製之後,還可以跟她合個影。沒想到為了趕飛機,得提前離場。合影也沒有,只能在手機里跟她道個別。希望五月ZJU120周年校慶的時候,能看見她的身影。
小灰灰,保安小哥,其他工作人員。因為我提前離開,所以找他們拿回手機。輾轉好幾個人,才找到保管我們手機的小灰灰。二樓的場務小哥, 幫我查了從演播廳到機場的距離和路線;一樓的保安小哥說,我長得很像小笛子,衣著、說話都像。可惜我還沒太多接觸過這兒的一切,就得匆匆告別了。
貞婷,在人大讀研。進場前,她剛好排我前面,也是一個人來。於是我們聊聊天。她向我借了紙和筆,寫下幾句詩。可能是想著中間節目串場的時候,可以去台上讀兩句吧。後來,我們都坐在了二樓。一東一西。再後來,我找她告別,說我得提前離開。她說,那我也走吧,晚上還有課呢。於是,我們一起離場。看到了敦煌研究院的朗讀者們,在後台排練的場景;也在攝影棚外,拍了幾張照。本著對朗讀的熱愛,我想我們應該可以繼續聯繫下去的。這一趟,值了。
永昌大哥,坐我旁邊。當舞台中間的大門打開的時候,還有大屏幕放下的時候,我聽見了他的感嘆「哇,好贊的場地!不愧是央視。」會心一笑,確實如此。在聽《等著我吧》的時候,我感受到他也在流淚。悄悄說,他帶了手機,但是一直不敢拍照。到了後來,好像很多一樓的觀眾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拿起手機開拍,他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悄悄按了兩下。說實話,也正因為有了他,我才能有一張在節目現場的照片,保存在手機里。不然到時候真的記憶模糊了,留個念想的機會都沒了。應了姚晨的那句話,有很多萍水相逢的人,給予我們很多驚喜和溫暖。
天安門前的朝陽大媽,幫我拍了照片。第二次來這兒了。第一次是跟豚兒,也沒好好拍個照,就往故宮奔去了。這回來北京,發現故宮每天入場開始限制人數,排隊的早已排到幾百米開外。別說故宮,就連看一眼天安門的正面,也得排很久。為了趕時間,我只能放棄排隊了。站在一個公交車站旁邊,問一位正在等車、和老伴兒嘮嗑的朝陽大媽,能否幫忙拍個照。她二話不說幫我按了快門。攝影技術挺高,鏡頭沒歪沒抖,背景還沒路人甲乙丙,也沒有公交車,厲害了!跟她道謝,然後告別。她說了一句:「小姑娘別客氣。」
這一生,不知會和多少人相遇。可能,我也成為過他人生命中那個萍水相逢的人。我倒是希望,能記錄下來,記住善意,保存溫暖。
我查閱「告別」的詞條解釋,發現有三。1、辭行;辭別。2、離別;離開。3、特指和死者最後訣別,以示哀悼。
在我看來,「告別」,是「告」和「別」的組合。它比「離別」,更有人情味,也更令人悵然。千古以來,這也是文人筆下永恆的母題之一了,我們都講述同一個故事——生離死別。只盼望「相逢難袞袞,告別莫匆匆。」
視頻里,董卿在開場語中說:告別,是結束,也是開始。是苦痛,也是希望。面對告別最好的態度就是——好好告別。人這一生,早晚會有告別,告別讓我們成長,學會告別讓我們成熟。無論是主動選擇還是被動面對,我想我能做到的就是——今後在「別之」之前, 勿忘「告之」。
這是我過的第一個最有感觸的清明。昨天莫名地發燒了,剛剛燒退了。今天家人去給外婆掃墓。我只能在此,和長眠的外婆告別。也希望家人一切安康。
《阿長與〈山海經〉》的最後一句,以前讀來沒有太多感觸,現在是聽一次哭一次:仁厚黑暗的地母呵,願在你懷裡永安她的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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