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非洲孤兒院為艾滋病兒童做義工之後,你會更相信金錢能夠解決很多問題。
「希望」、「未來」以及「夢想」在這片土地上經常缺席,對於孤兒院的孤兒們來說,眼下十分艱難,日後可能也並不會苦盡甘來。
滾街|青年志 vol.022
本期人物:Klkok
上海某高校在讀研究生
認識Klkok多年,從來沒想過他會做這樣一件事情。
NO.1
去非洲之前,沒有人知道Klkok籌備了這個事情,他幾乎沒有和身邊的朋友提起,對父母也沒有完全地實話實說,Klkok生怕家人擔心,(因為那個時候,肯亞的首都剛剛發生了華人遇害的事件),即便如此,他的父母還是極力阻攔Klkok,罵了他好幾天。
Klkok是上海某大學的一名研究生,成績優異,一次偶然的機會,他了解到國際義工組織可以幫助很多其他國家需要幫助的兒童,為了想要了解到更多的信息,Klkok經過深思熟慮後,便向某國際義工組織遞交了義工申請。
通過義工組織的層層篩選和考核,Klkok最終獲得了做義工的機會,在全球那麼多城市和國家中,他最後選擇了去非洲的肯亞的首都內羅畢,在當地的一家孤兒院做義工。出發前,Klkok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苦。
「但是到了之後,還是被當地的艱苦環境嚇了一跳。」事後,Klkok對我說。
NO.2Klkok做義工的孤兒院在首都內羅畢的郊區,氣候惡劣,到處都是黃沙塵土,從市區轉車還要幾個小時的行程,是當地條件最差的孤兒院。
義工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照顧小孩子,除了安排他們的起居之外,還要提供一些他們生活所需的日用品,以及教他們讀書等等。
除Klkok以外,與他一同來做這個孤兒院做義工的還有四個人,一對來自墨西哥的情侶,一個美國女大學生以及一個在美國長大的中國人,其中那個美國女大學生已經是第二次來這裡做義工了,對這裡的情況相對比較了解。孤兒院大約有30名兒童,年齡大多是5-8歲左右,此外還有一名孤兒院負責人,和兩三名不定期來幫忙的助手,孩子們相對來說沒有嚴重的疾病,但傳染性的疾病很厲害(如:皮膚病),因為當地不重視衛生情況,也沒有錢買葯,所以一直無法得到治療。
Klkok說,孤兒院當地是醫生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而檢疫站是屬於政府機構,聯繫起來很麻煩,當地人對於疾病現狀似乎已經感到麻木,沒有特別想要去改變和重視的樣子。
NO.3
孤兒院的衛生條件很差,連廁所也是之前的義工在這裡修建的,在沒有廁所之前,孩子們就在牆角或者走道裡面大小便。
孩子們每天的食物一般都是包菜和土豆,包心菜炒熟,沒有任何調料,土豆做成糊狀。
宿舍條件也不盡人意,30多個小孩子分為兩個房間,男女各一間,每間房間有一個三層鋪,所有的孩子都擠在一個三層鋪上面睡,有一些孩子因為殘疾或者其他原因不能上床,就鋪一張席子,睡在地上。
Klkok他們來到孤兒院做的第一個規劃,就是治療孩子們的皮膚病,Klkok去市區經過多方面的申請以及溝通,請了醫生和檢疫站的人過來,發現孤兒院孩子們的皮膚病與孤兒院養雞有很大關係,孩子們的卧室離雞窩太近了,臭氣熏天,需要調整位置。NO.4
除了孤兒院環境惡劣,更讓Klkok意想不到的是,這裡竟然還有身患艾滋病的孤兒。
Klkok第一天到孤兒院的時候,發現孤兒院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很活潑的,到處跑來跑去,他們知道義工不是壞人,會給他們帶來牛奶和麵包,就很開心,時不時便想要吸引義工的注意。
然而只有一個叫mary的小女孩坐在角落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偶爾看一眼義工們,也十分警惕。
Klkok與其他義工便嘗試和她溝通,抱她,親她,(當時Klkok並不知道她有艾滋病),Mary兩歲的時候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如今已經六歲了,營養不良導致四肢發育出現了問題,關節扭曲得很嚴重,沒辦法行走和抓取物品,生活無法自理,她是整個幼兒園最陰鬱的孩子,很難看到她笑。後來Klkok與醫生溝通,了解到由於mary的年紀還小,所以四肢扭曲是可以通過治療康復的,只是需要錢,Klkok問了一下價格,治療一次大約1500肯亞幣,摺合人民幣100塊左右,每周一次,持續一年左右。Klkok當時想都沒想,就承擔了這部分的費用。我知道Klkok不是富二代,也不是特別寬裕的人,讀研期間每周還要去做3-4次的家教補貼生活費,雖然Mary的治療費不是特別昂貴,但是對於Klkok來說,仍是一筆不輕的負擔,但Klkok還是堅持想要幫助mary做康復治療。
醫院很遠,一趟往返的行程大約2-3個小時。因為Mary不能行走,Klkok只能和其他義工抱著Mary去醫院。骨骼發育的問題,大部分要靠物理治療,說白了就是通過外力糾正她的骨骼生長情況,這是一個十分殘忍的過程。Mary叫得十分凄慘,用特別無助的眼神看著Klkok,這對Klkok來說也是一種煎熬。
然而更大的悲傷還在後面,醫生後來告訴Klkok,Mary患有艾滋病,Klkok那天十分難過,不是因為怕被艾滋病傳染,而是很心痛,他知道即便Mary很痛苦很努力地治療好了他的骨骼問題,但是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Mary身患艾滋病可能還是沒有辦法很好的存活下來。
NO.5
「在這裡,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是那個美國女生對Klkok說的第一句忠告,美國女大學生第一次來這個孤兒院的時候,這裡情況很糟糕,她很受觸動,回美國發動了很多人,寄了非常多的衣物以及物資過來。
然而第二次再來的時候,她發現這些物資並沒有真正被使用,孩子們還是衣衫襤褸,沒有衣服穿,她去質問孤兒院的負責人,負責人說,物資都拿去換吃的了。
而後來她聽當地人說,孤兒院的負責人把很多衣服拿去換錢,留給了自己,沒有用在孩子身上,賣不掉的衣服就一直堆積在那裡,事實上,孤兒院確實有一扇門,從來沒有打開過,裡面黑不溜秋,只有負責人有鑰匙。
這件事情,對Klkok震撼很大,因為他一直覺得孤兒院的負責人對他們很好,每次見到Klkok會擁抱,會為他祈禱,讓神賜福與他。但不管這件事情是真是假,總之「在這裡,你不要相信任何人」這句話讓Klkok印象非常深。
NO.6這裡的孩子很可憐,但不是那種直逼殘忍的可憐。他們可以活下來,但在這裡不可能活得很好,環境、教育等各種因素迫使他們滯留原地,就像有一些從孤兒院慢慢長大的孩子,他們帶著疾患長大,依舊晃蕩在這個區域。只要沒有先天疾病,沒有意外的突發情況,活下來是沒問題的。
「希望」、「未來」以及「夢想」在這片土地上經常缺席,對於孤兒院的孤兒們來說,眼下十分艱難,但日後可能也並不會苦盡甘來。
當地也有很多人會想辦法離開那裡,不少人想來中國,他們會覺得中國的工作機會比較多,寬容度比較大。
有一次Klkok和義工們去超市,被一個女保安看了很久,最後她很躊躇地走過來,用很生硬的中文說:「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叫玫瑰。」然後她說自己接下來會去天津讀書,想要Klkok的聯繫方式,以便之後有什麼問題可以諮詢一下Klkok。
NO.7
在肯亞的那段時間,因為在孤兒院做義工的經歷,Klkok時常陷入無奈以及悲傷之中,除此之外,氣候的乾燥、飲食的不規律也一直讓Klkok的身體一直處於亞健康狀態。
Klkok不敢生病,卻一直生病。他不僅僅是口腔潰瘍頭疼腦熱,還會時不時流鼻血,每天睡前洗漱的時候,都發現自己的鼻腔是黑色的。
除了在孤兒院做義工的以外,Klkok也很少到處走動,也幾乎不會一個人出行,當地比較混亂,走在路上遇到的人,要麼就是想賣你一點什麼東西,想賺你的錢的,要麼就是沒事挑釁、對你說髒話的,以及發現你不買東西,於是就對你破口大罵的。Klkok說,有時候帶著孩子坐公交車去醫院看病,就能看到窗外有人因為一些事情被活活打死,據說這種上事情在這片地區很常見。而那個在美國長大的中國義工,還曾坐計程車被司機綁架,讓朋友交了一大筆錢才把自己贖回來。
NO.8
這段經歷對Klkok而言,更多的是獲得一種不同的體驗,按照Klkok的話來說:「首先,你很難改變什麼,其次,你也很難去改變什麼。你能做的,可能就是解救一下孩子們的燃眉之急。」
近年來,無論是國內還是國際上,做支教、做義工似乎成了高校學生的一股熱潮,除了支持的聲音,當然也有質疑的言論。比如有人說「短期的大學生志願者會因為做義工/支教時間過短,而對孤兒院的孩子沒什麼幫助。」
其實不然,有這樣想法的人,我只能說,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重要。改變一個人,時間的長度或許很重要,但做善事所產生的價值,是不會以時間長短來計量的。
孩子的感知會比成人更加敏感靈銳,你遠道而來,為了孩子們做的每一件事情,只要是用心去做,孩子們都會感覺到的,可能你的一個善意的舉動,一個誠懇的眼神,都會在孩子心裡留下一霎美好的瞬間,這些美好的瞬間都是你所創造出來的價值。
能否創造這樣的價值以及美好的瞬間,靠的並不是理論技巧、能力,也不是時間的長短,而是每一個志願者、義工發自內心的誠懇與愛。
Klkok說:很多事情,不能因為結果不盡人意或者杯水車薪,就不去做了。
NO.9
回國後,Klkok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有機會的話,還會想再去為孤兒們做些什麼。而我也是無意中和他聊天,才知道他曾經消失過一段時間,有過這麼一段經歷,對於我的種種好奇,他並沒有說得太多,但我窮追不捨,以求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感受。
Klkok說:「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麼感受的話,那就是,更相信金錢能夠解決很多問題了吧。」
他說這句話的口吻,不僅僅是一種無奈。
文:胡小隆 | 圖片: 由受訪者提供
推薦閱讀:
※寒假的刺蝟體驗 一個國際志願者活動 請問是真的嗎!靠譜嗎!有沒有參加過暑期檔的小夥伴回答一下啦~
※如何理解很多年輕人寧可去印度做義工,而不願去中國貧困地區?
※WWB出走世界這個組織靠譜嗎?有沒有人參加過他的項目談談感想?
※參加刺蝟體驗的國際志願者項目要花多少錢?
※一搖:義工+旅行,不為沒有意義的旅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