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夏,從倫敦投行走出的頂尖交易員 | 連載三:金融危機——最壞的時光,也是最好的時光!

本文作者:劉夏,前倫敦德意志銀行投行部結構性金融衍生品專家、倫敦瑞銀集團基金及對沖基金衍生品研究員,對沖基金交易員,現任雲核變數交易員,培訓部交易員導師。

2008年,金融危機初露端倪,任何一家投行的虧損和人員變動都會瞬間傳得滿城風雨。金融危機的始末,要從上個世紀80年代說起。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中國發展最快的幾年。我生長在北京,住在二環邊上。那時候的北京,就跟《夏洛特煩惱》里的好多場景一樣。我每天穿著大一號的校服,兜里揣個當時最流行的Walkman,放著謝霆鋒的《因為愛,所以愛》,騎著蘋果綠的自行車去學校。由於早飯在家吃的過於仔細導致常常遲到,不得不接受放學罰站的懲罰。第一次被老師點名:」小明、小紅、韓梅梅、劉夏罰站」,我還試圖偷偷溜走,解釋到,以為說的是」小明、小紅、韓梅梅,留下罰站」。班主任聽了,圓睜的大眼珠子恨不得掉出來,我便乖乖作罷。

小時候,每年都能看到北京城裡新建的大樓拔地而起。那時候,有一批人先富起來了,標準「行頭」是大哥大、花襯衫、喇叭褲。他們開著轎車穿過知了聲聲的衚衕,惹得窩在路邊的小黃狗亂竄。住在衚衕里的老人一邊抱怨汽車多了真是吵,一邊眉開眼笑地感嘆國家變化真是大。到了97年,飛速發展的亞洲經濟體終於吹出了在陽光底下看起來五光十色、越飛越高,卻馬上要爆裂的泡沫。做交易的,尤其是做貨幣交易的,沒有人不知道喬治索羅斯。97年,索羅斯帶著他彪悍的量子基金團隊,大量賣出泰銖,在金融市場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最終,泰國政府寡不敵眾,宣布放棄固定匯率的歷史時刻,泰銖對美元一天就大跌了17%!索羅斯大獲全勝,而金融風暴卻從泰國蔓延到東南亞,像瘧疾一樣迅速傳染到了亞洲的匯市、債市和股市,直到點燃了全球的金融市場。

98年的金融危機前,美國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TCM)憑藉著「市場中性套利」的策略買入義大利等國被低估的證券,同時,賣出德國等被高估的證券,獲得了巨大利潤,迅速在全球名列前茅的金融財團中站穩腳跟,聞名遐邇。不料,98年金融危機突然爆發,LTCM賣出的德國債券價格大漲,與此同時,買入的義大利債券價格狂跌不止。不到三個月的時間,LTCM的交易頭寸就虧損了43億美元,持有的資產凈值下降了90%。這是美國第一次目睹金融工具如核武器般的破壞力。

2000年初,伊拉克戰爭打響。美國花在伊拉克的費用一年要超過1000億美元,國債高企,赤字嚴重。那時候我上中學,學校里有了電視,主要功能是每天第二節課的課間播放眼保健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錄像。全班同學跟著電視,準時用摸了一早上鋼筆和塗改液的臟手按摩四白穴、太陽穴,最後再往臉上抹一把,來個乾洗臉。後來,幾個同學發掘了電視的娛樂功能,從此,自習課和午休時間,便成了聚眾看電視的集體活動時間。2001年,電視上偶爾能看到伊拉克戰爭的近況,直到一天,我們眼睜睜地目睹了911的驚悚時刻:飛機衝進高樓,火光四射。作為十幾歲的學生,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都覺得美國欺負伊拉克,受了懲罰,罪有應得,高興的不得了。很多年後,我去了紐約,看到了在雙子塔原有的位置上建起的凹陷的911紀念壇,水流形成龐大的瀑布,沿著黑色的花崗岩順流而下,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彷彿目睹生命的流逝。無論怎樣的因果循環,生命都是應該受到尊重的。

2001年後,為了提振經濟,美聯儲不斷降息,刺激貸款,用房地產拉動美國經濟的巨大齒輪。2004年前後,很多商業銀行開始給原本買不起房子的人貸款,原本花500萬才能買進的一套房子,首付只要50萬;原先價值50萬的公寓,5萬就能拎包入住。銷售人員賺得盆滿缽盈,拿著高額的提成,介紹著致富的秘籍:「聽我的!你們只要等50萬的房子漲到80萬,500萬的房子漲到600萬就把房子賣了!這白撿的便宜誰不要?」場下掌聲如雷。投資銀行更是在這波熱潮中變得日進斗金,富可敵國。他們把這些貸款的未來現金流和資產進行估值,設計成CDO,貸款抵押債券,賣到全世界。也就是說,不光是美國人,全世界的投資者都可以從美國寬鬆的經濟環境里上漲的房價中撈上一筆。那些年,在倫敦金融城,一個年輕的成功債券銷售員或是交易員,光是一年的分紅就可以達到100萬英鎊以上。他們每周末不是在義大利度假,就是去西班牙享受日光浴,早早的規劃著退休後的富足人生。一切看似非常完美。

然而,擊鼓傳花的音樂總有停止的那一刻,世界上沒有任何只漲不跌的市場。而人類,在慾望的驅使下,常常丟失了對一切混沌系統和自然規律的敬畏。在初嘗交易的日日夜夜,我經常在黑夜裡想像著黑暗卻繁星點點的浩瀚宇宙和人類的渺小。即使有人多麼努力的試圖改變市場,或是試圖逃離偶然中的必然,終將被巨大的黑洞吞噬。《超體》里有一段話說,「人類認為自己與眾不同,所以把人類存在的理論完全建立在他們的獨特性上。個體是他們的度量單位,但其實不然。我們運行的所有社會體系不過是一張草圖,我們只知道一加一等於二,可是一加一根本不等於二。世界本沒有數字,也沒有字母。我們把我們的存在塞入人類的框架體系當中,使之便於理解。我們創造了一個體系,以便忘卻原來難以理解的體系。」全球經濟的循環周而復始,我們仍然無法精確的把握其中的起承轉合;我們用技術分析和數學模型去解讀股市、債市、匯市,卻仍然無法準確的預測未來。

06年前後,曾經一度破格審核通過並接受商業銀行貸款的人中,越來越多的人無法償還貸款。斷裂的現金流使商業銀行的資金池不堪重負;投資銀行賣出的CDO等金融衍生品的價格也一落千丈,虧損迅速在全球蔓延開來。

我在2008年9月入職。Christa那時正忙著申請加入一個新能源交易的項目。她生長在童話里小美人魚的故鄉丹麥,認為這個世界應當成為一個乾淨、富足,並充滿陽光和紅酒的樂園。在和她成為朋友之前,她曾經幾度執拗地讓我解釋為什麼達賴喇嘛在中國不被推崇,為什麼中國要用煤炭這種破壞環境的能源發展經濟。Donna畢業後,和當時在紐約高盛工作的男友開始了為期三個月的環球旅行。她每隔幾天不是發來他們在非洲看到的各種野生動物的照片,就是發來水下千奇百怪的魚類的視頻。每次,我都「事兒媽」的告訴她,金融危機來了,工作越來越難找,再晚回來,可能真的就沒工作了。她不以為意。後來事實證明,在金融行業瘋狂裁員的08-09年,即使工作經驗豐富人,也平均需要8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才能找到一份還算滿意的工作。

我就像在德意志銀行面試里說的一樣,把家搬到了離公司走路十分鐘的地方,開始了新的人生旅程。每天早上7點半,我準時到達辦公樓,在一層的餐廳買一個藍莓muffin,一杯黑咖啡,拿著走到我的座位上。我的電腦除了周五,平時只鎖屏,不關機,方便第二天立即運行市場數據的程序。新工作的第一項任務是運行金融衍生品的定價模型。每個衍生品合同的面值大多超過200萬英鎊。定價的參數包括當日的匯率曲線、利率曲線、市場波動性等等。

我開始工作的第三天早上,指紋登陸彭博賬號後,看到頭條上赫然寫著「雷曼兄弟申請破產」。雷曼兄弟是1850年成立的老牌金融公司,從一個小小的辦事處做成了全球最牛的投行之一。看到新聞標題的時候,我根本不敢相信,以為是系統出了bug。那一天,董事總經理來的很早,安靜的在座位上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他的早餐就離開了,直到傍晚才又回來。同一天,美國銀行發布聲明,說願意收購美林證券。那天,我突然注意到,交易終端上顯示的原本十分穩定的一些債券價差(spread)瞬間跳升了幾十個點!而在我剛接手的定價模型里,最後顯示的總價竟然基本紋絲不動。每一個以英鎊計價的交易合同面值小到數字後面跟著6個零,多到後面8個零。不論是模型有誤,還是價差有誤,都能讓結構性衍生品mark to market的總值差出超過上百萬英鎊!我嚇壞了。

那個在面試里刁難我的矮個子法國人,就坐在我正對面的位置,他叫M,成了我的頂頭上司。我看他不怎麼順眼,他看我也不爽。幸好,四個電腦屏幕足夠隔開我們的視線。最初工作的那段時間,他只簡短的布置任務給我,明知道我是個從步驟到流程都一無所知的「菜鳥」,卻不做解釋。而且,除非我主動發問,他是不搭理我的。我一頭霧水,舉步維艱,工作很難進行下去。我不得不從早到晚冒失地繞過辦公桌走到他身邊問他各種問題。前幾次,我緊張地連他的名字都念不準。等我提問完,他惜字如金,在A4的白紙上寫大段的推導公式回答我。我猜,那是他堵住我嘴的伎倆。每次,我都要看老半天才能勉強理解。後來,我問地戰戰兢兢,不過也養成了先自己思考再開口的好習慣。

第一周的每一天我都觀察著瘋長的spread市場價和模型里看起來的確有誤的衍生品終值。星期五,我鼓起勇氣跟他提到了我所負責的模型里的問題,我說的很謹慎,描述的也很保守。然而,他似乎早有所知,笑著說:「哈,你要是想收拾這堆爛攤子,可有的忙了。要的話,你自己找董事總經理說去。」 後來我才知道,在我發現問題之前,他早就注意到了。而修改現有的模型,需要啟動一個新的項目,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大多數人,是不願意把這種又臭又爛的活兒攬到自己身上的。而那時,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又迫不及待的希望有機會證明自己,想都沒想就決定攬下這事兒了。

第二周的一天早上,我正準備好了向董事總經理彙報定價模型的事,他接了一通電話,然後神色有些凝重的從座位上離開,直到傍晚才回來。回來之後,幾個主管隨著他走進了會議室。會快開完的時候,他推開離辦公區不遠的會議室的玻璃門,喊我進去。我戴著眼鏡,匆忙從桌上抓了支筆,拿著筆記本走進了會議室。

他鎮靜地說:「冰島的幾家大型銀行宣告破產了,消息將很快公布。大量金融衍生品從結構到定價模型都需要重新調整。」會議臨近結束的時候,我向他反映了我看到的模型的問題。他跟幾個主管對視了一下,說:」好,那建新模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立刻開始,今天是星期五,下周三之前做好就行了。」我答應著「好好好」,卻差點嚇出一身冷汗。面試的時候,我展露的那三腳貓功夫已經是我所了解的建模和編程的全部了!而三個工作日的時間,竟然讓我寫出一個全新的自動化定價模型?!

周五的晚上,我借來了第一本編程的講義,一個人在上千平空無一人的開敞式辦公室對著電腦研究。星期六,我寫出了第一個極其粗糙的自動化程序。星期天,我整理了舊的數據和定價模型;星期一,我完成了一個只需點擊一個按鍵就運行的新模型。新模型包含大量的數據更新與運算,運行速度不但極慢,還每次都以電腦死機告終。每天從早到晚我都有無數個需要發布給其他FO,MO,BO和客戶的模型報價。那天,到了下午兩點,我還一個都發不出去,自己急得不行,卻無能為力。M繞過辦公桌,走到我的位置旁邊,看了看我編寫的新模型,終於忍不住了,他一遍遍用法語說著些什麼,我猜是些髒話,發音噗噗噗的,難聽得好像痰卡在嗓子眼兒里似的。然後說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整個模型被你變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我越焦慮,他越發火。30人的大團隊每個人都在豎著耳朵聽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整層辦公區的空氣好像凝結了。

已經深秋,他穿著單薄的淺藍色襯衫,一甩手走出了辦公區的大門。過了幾分鐘,我低著頭,像條黃花魚,靠著牆邊,灰溜溜的走出了辦公樓。我很難過,也很無助,順著馬路走回家,離公司10分鐘的家。一進門,就奔到床上大哭起來。我邊哭邊打起電話向當時的一個交易員朋友傾訴。我告訴他,M是如何尖酸刻薄地刁難自己,如何兇巴巴的讓我在整層辦公室都抬不起頭。我的交易員朋友很冷靜,用澳大利亞口音的英語安慰著我說:」不要指望別人會幫你,尤其在這樣的環境下。You should stand for yourself,Ok?「 我掛了電話,仍然哭個不停,咬牙切齒,恨不得把M捏個粉碎。我想像著自己氣沖沖的走回辦公室,一拍桌子,指著M的腦門說,」老娘不幹了!「想著想著,自己樂出聲兒來。轉念一想,要是我真一甩手不幹了,就得回國,倫敦那麼多好玩的好吃的豈不是得錯過了?現在我可是拿著高技術移民簽證的人才啊,回去不划算!我拿著大卷手指邊擦鼻涕邊冷靜了下來。緩過勁兒的我似乎也明白了那個交易員朋友對我說的話:只有讓自己更強大,才能在倫敦金融城擁有立足之地。當天下午,我回到公司,使用舊的模型進行操作,同時集中精力改進新的模型。過了一周,新模型已經可以運行了,雖然還慢的像個吱吱作響的舊火車。第二個星期三,新的模型已經可以發布正確的衍生品價格了。M沒有表揚我,也沒有絲毫的鼓勵。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仍然面對面坐著。我們都故意把椅子調的低低的,似乎為了可以一直避開對方的視線。偶爾,我硬著頭皮,跟他閑聊幾句,可是,心裡還對他耿耿於懷。

短短一個月,聞名華爾街的投資銀行隔三差五的不是爆出虧損,就是破產。美聯儲宣布,將高盛和摩根士坦利改為商業銀行,這樣就可以靠吸納存款渡過難關了。10月,布希政府簽署了7000億美元的救市方案,美國從實體經濟到金融危在旦夕,全球市場如多米諾骨牌版應聲倒下。

為了能夠弄明白金融城龐大體系里有關衍生品的一切,我回到了學校的圖書館,借來各種跟工作有關的書,下班後,在公司看幾個小時的書再回家。一開始,看的很吃力,只能馬馬虎虎明白其中的邏輯,看不懂上面數學公式的演算。工作後的第六個月,我又報名了晚上的量化金融課程,專門學習有關衍生品的模型和分析。每周有三個晚上要趕在六點去上課,9點結束,10點到家,第二天7點半準時回到公司。回學校上課的一天,在老師不經意的點撥下,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研究很久也沒能完全理解的一個金融模型。在金融城裡Liverpool street station人來人往的地鐵站,我笑著哭了出來。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M的不認可,瞬間煙消雲散了。然後,我就像個二逼一樣,蹦著跳著去買了一大盤咖喱雞肉義大利面,吃了個精光。

漸漸的,M在每天路過我座位的時候,開始「不經意」地撇一眼我正在看的書,從一開始含著痰一樣的」bonjour」,變成了幾句簡短的聊天。我們開始聊衍生品的對沖模型,倫敦周末的娛樂,嚮往的假期,甚至開其他人的玩笑。再後來,每天早上的慣例變成了我、M,還有另一個同事組成的」鐵三角「一起吃早餐,聊得不亦樂乎。接下來的幾個月,我開始能夠編寫出更合適的模型和新的程序了。我和M,這兩個死對頭也竟然成了好朋友。我們「鐵三角「一起努力工作,努力喝酒和狂歡,倫敦金融城也從黑白變成了彩色的。他開始介紹巴黎的朋友給我認識,我也介紹Donna和在商學院的同學加入我們的happy hours。

M畢業於巴黎的一所商學院,主修金融數學,很多定價公式的推導他隨手就能寫出完整版。08年前,結構性金融衍生品異常豐富。每一個衍生品都像一個小精靈,有自己的特點、性格和脾氣。拿信貸產品為例,除了有傳統的CDO(債務抵押債券),CDS,synthetic CDO,還有CDO Square(債務抵押債券的債務抵押債券)。08年以後,複雜的金融衍生品慢慢從投行消失了。M原先天天沉迷於這類衍生品的研究,慢慢的,市場的變化似乎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了。後來大多數在公司的日子裡,他不是在研究吉他的樂譜,就是在籌備如何在巴黎成立一家對沖基金。受他的影響,我也開始對對沖基金起了興趣。

我工作第二年的萬聖節,幾個sales為了表示感謝,邀請M、我和幾個同事去了金融城最高的,能看到最美倫敦夜景的頂樓酒吧慶祝。為了配合萬聖節的氣氛,我從頭到腳一身復古的打扮。幾個同事有的帶著紅色假髮,有的穿著海盜服,早早地就到了約好的頂樓。M看到我,吃驚的說了一句」Oh La La!」 他從沒表揚過我,即使在後來我們無話不談的日子裡。那天,也許是氣氛太好,也許是他已經喝嗨,M不斷地誇獎我,說我進步的真快,讓他根本沒想到。他晃晃悠悠地說我的頭飾很漂亮,看起來像巴黎80年代爵士酒吧里女孩兒們的打扮。他貼在嘴上的假八字鬍歪了一邊,挑著眉毛問我有沒有英文名。我笑了笑,說,上大學的時候用過Summer,因為我的名字Xia是夏天的意思,跟Summer一樣。「Ah Summer!」他點著頭,問我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歌詞是什麼「Shalala的歌」。我覺得特別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歌詞。他舉著酒杯,哼了起來「Every shalala,every wowo,still shines……」 他高興地哼著,「Xialala, Shalala! I will call you Xialala!」他得意地給我起了個新名字,嘴唇上的假鬍子隨著他的呼吸一翹一翹的。我們十幾個人開了香檳慶祝,望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倫敦城,看著街道上車來車往和狂歡的人群。那一年的倫敦,是最壞的時光,也是最好的時光!

12月的聖誕假期前,金融城裡又傳出了各大投行裁員的消息,人心惶惶。一天,在全球團隊的電話會議後,董事總經理通知我們,公司有兩個團隊被全部裁員了,我們很幸運的留了下來。交易大廳空出了不少座位,隔壁投行的trading floor也少了三分之二的員工。

很快,由於業務變動,我被分出了M的小組,加入了外匯衍生品的團隊。那年的年終分紅後,M就消失了。我們都跟他失去了聯繫。有人說,他在南法結婚了,也有人說,他在巴黎真的開了家自己的對沖基金。在他消失的日子裡,我每天重複著爛熟於胸的工作步驟,卻變得沒有了方向,好像壓在自己肩膀的一塊大石頭突然被移走了,也像是突然失去磁力的指南針。我彷彿漂浮在外太空,沒有了方向,也失去了動力。

不久後,我提出辭職。我跟董事總經理單獨坐在會議室,那是我當年參加面試的同一個會議室。我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我選擇離開。他挽留我,我拒絕了。他說,留下吧,你有很好的未來。而我,望著會議室外每個盯著電腦屏幕皺著眉頭的人,看不到我的未來。我像他們每個人一樣,只是高速運轉的龐大金融機器里的一顆螺絲釘。我著急離開,直到現在我仍有些遺憾的是,那時都沒有來得及親口告訴那位董事總經理,我對他給予我的機會感激不盡。我也沒有機會當面告訴M,因為他曾經的不屑、他的冷眼相對,我變成了更好的自己。辭職之後,倫敦很多投行都送來了面試機會。在一份新的面試邀請中,我似乎看到,我夢寐以求的交易機會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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